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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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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县令这才看向钟晓离:“你是如何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易的?”
钟娘子始终待在堂中,半寸不离,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钟晓离微微俯身,低声道:“民女方才只是在诈冯二喜罢了,地痞流氓办事讲的就是银钱两讫,给了钱才好办事,哪里会叫自己吃亏。”
陈县令挑眉:“你倒是个聪慧的。”
钟晓离看向陈县令,开口道:“凶器已经找到,能够放在死者屋中,说明案发之地极有可能便是在那里,并且,凶手显然与死者关系极为密切。”
再联想方才冯二喜的口供,局面便有了清晰的明路了。
陈县令垂眸,坐下身来:“来人,将林家所有人带上来,一并问审。”
衙役的办事效率很快,不一会儿,人便齐了。
哭哭啼啼的老妇,是林仵作的生母。
她自始至终都在堂中,看到钟晓离娴熟的验尸技法,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希望。
看着才被带上来的林家人。
扭过头,老妇人跪在地上磕头:“求县太爷做主!还我儿一个公道吧!”
陈县令叫人把她扶了起来:“无需担忧,本官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老妇人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陈县令一双鹰眼,看向其余人。
分别是林夫人,林二郎,林二夫人,林三娘子。
林家子嗣单薄,只有二男一女,但他们关系极为亲密,血浓于水,这是众所周知的,因此,这便更让人生疑了。
想到冯二喜的口供,陈县令首先看向的人便是林二郎。
这个用银两收买冯二喜,让他嚷嚷称林大郎是自杀溺水而亡的人。
林二郎生的温润秀气,一眼看去便知晓是个读书人,二人为亲兄弟,却与那林大郎截然相反。
林大郎生的粗犷,两撇浓黑的胡子,健壮发达的肌肉,平时没少吓哭过胆小的小孩子。
陈县令盯着林二郎,冷声道:“冯二喜已经招了,是你用银两贿赂他说林大郎是自己跳水死的,你可认?”
林二郎脸色未变,他从容地跪下,说道:“此事不假。”
陈县令冷笑:“敬你有几句实话,那我再问,你对林大郎有杀害之为,是与不是?”
林二郎连忙磕头,声音极响。
他有些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
陈县令指向他:“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林二郎忽然抬头,镇静道:“县太爷明鉴,草民与家兄血浓于水,情比金坚,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钟晓离若有所思,她的眼神流转在这几人身上。
温润的林二郎,悲痛的林老夫人,哭哭啼啼的林三娘,林二夫人以及——
她看向扶住林老夫人的女子。
林夫人。
女人一身湖蓝色袄裙,面容端庄,一看便是个贤惠大方的女子。
自己的夫郎就这么死了,竟然一点悲伤的情绪也没有。
她向林老夫人点点头,然后走了上来。
林夫人跪下,重重地磕头。
“县太爷,请容民妇说一句。”
“你且道来。”
林夫人抬眸,眼底泪花闪烁,瞧着便让人心生怜悯。
“这事不怪小叔,都怨民妇,但这一切都是他林大郎对不起我!”
方才悲痛的林老夫人怒瞪着女人,捶着胸口道:“我儿哪里对不住你啊!”
林夫人忽然嘲讽一笑。
她看向林二夫人。
林二夫人心虚地不看她,连忙撇开眼神。
“他林大郎与弟妹暗渡陈仓,哪里考虑过我这个正妻的脸面!”
这句话掀起惊涛骇浪。
平日里看着老实的林仵作竟然不顾脸面,与弟妹搞在一起。
陈县令眯眼:“所以你怀恨在心,将林大郎杀了对吗?”
钟晓离心中暗自摇摇头。
不对劲。
她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成日里就绣些帕子,没有那么大力气活生生用一铁锹打死人。
那撞击伤很深,明显是一铁锹下去就毙了命。
钟晓离暗中观察着林夫人的手,嫩白的,连薄茧都没有,一看就不曾干过力气活。
哪里能生出那样大的力气来?
林夫人认真道:“苍天可鉴,民妇只拜托小叔让人传言林大郎是自己跳下河的。”
钟晓离欲开口,又觉得不妥,她看向陈县令。
陈县令抬手:“钟娘子有话直言便是。”
钟晓离叹了口气。
“民女只是出身仵作世家,会些验尸之技罢了,但现在民女心头有些疑问,倘若不问出来,实在难解心中困惑。”
她看向林大郎的夫人。
“夫人受此委屈,实属可怜,但夫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为何林大郎会惨死,你又是如何发现的尸体,又是为何要找林二郎帮忙。”
林夫人一时塞言。
钟晓离又看向林二郎。
“你与林大郎为同胞兄弟,血浓于水,又是为何答应大嫂的无理要求,让兄长死不瞑目呢。你对你夫人与兄长的奸情又知道多少呢?”
林二郎也不说话了。
陈县令冷哼道:“还不快如实交代!”
林大郎的夫人口齿清晰,她一句一句地回答着钟晓离的问题。
“方才民妇不愿坦白,只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是现在涉及到人命,民妇不敢不言!”
“民妇是在一月前知晓夫君与弟妹之事的,民妇实在不敢相信,便偷偷跑到院子里喝酒,喝的吐了一地,幸而小叔及时找到了民妇,给民妇熬了醒酒汤,又安慰民妇。”
林夫人看向林二郎,眼里含着温柔。
对方朝她笑了笑。
“民妇太委屈了,又不敢给旁人说,害怕遭人耻笑,这才给小叔讲了。”
这便是说了她为何与小叔关系甚好,为何会找小叔帮忙,林二郎又是如何知晓的他兄长与夫人事情的。
钟晓离眸光闪烁。
这女人不慌不乱,甚是个聪慧的。
“方才钟娘子问民妇是如何发现尸体的,就在他的屋中。”
林夫人抬眸:“那日,民妇去给他送饭,连喊几声也无人应,民妇也没多想,他平日里就爱琢磨那些验尸的玩意,一弄就是一整天,常常会连吃饭都忘了。民妇就直接推开门了,哪成想,进去就发现了尸体,凶器就在他旁边放着,民妇害怕极了。”
林二郎忽然开口道:“大嫂怕极了,就来找草民,草民本想去报案,但又想到他与贱内的勾当,一时鬼迷心窍,就让人把他推下河,伪装成自杀溺水而亡。”
钟晓离挑眉,这就与方才的口供对不上了。
在场的人都清楚这个漏洞。
果然。
下一秒。
林夫人打断了他:“小叔你何必替我揽罪,是民妇对他怀恨在心,每日里恨不得拿把刀把他捅了,但又不敢,那日见他惨死,心中舒爽,哪里肯报案,就让他这样不清不白地死去!”
林老夫人双眼圆瞪,几乎喘不过来气,用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
林夫人恨恨道:“是你们林家对不住我,我嫁进你家,活没有一日不干,苦活脏活都扔给我,这也就罢了,林大郎还硬要放弃牛肉包铺,非要去当仵作,月俸就只有几块碎银子,自己都养不活!我还有涟儿呢,我们母子二人还要生活啊。”
钟晓离忽然移开视线。
蹙眉。
线索到这里便又断了。
林大郎的真正死因是背上被铁锹重击致命之伤,倘若真如他们所言,林大郎夫人与林二郎合力将尸体推下河去,那真正的凶手又该会是谁呢?
钟晓离若有所思,她狐疑地看着林家几人。
她还是觉得凶手应当是林家的人。
死亡的地点是林大郎的房屋,倘若不是亲密之人,那死者的面容为何那么平静,没有一点挣扎的痕迹。
钟晓离的目光忽然一凝。
林二郎的腰间挂着一个荷花香囊。
对方注意到她不寻常的目光,暗自用手挡住。
只是一个香囊罢了,为何这么警觉。
除非这香囊见不得人罢了。
钟晓离忽然看向垂头站在一旁的林二夫人。
“夫人可会做针线活?”
女子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老老实实道:“民妇笨拙,针线活实在粗糙,拿不出手。”
钟晓离径直走到林二郎身边,拿起香囊。
花纹精致,走线整齐,哪里是林二夫人口中所称的笨拙,实在是心细手巧啊。
林二郎连忙将香囊拽了回来。
“这只是小人在店铺里买的一个香囊罢了,钟娘子何故这般无理。”
钟晓离笑道:“心中无鬼,怎会担忧。”
林二郎眉头颤动,移开拿住香囊的手。
钟晓离不经意间看了眼林夫人。
女人面容平静。
倒是个端得住的。
“林二夫人前来,看你识得这个香囊不?”
林二夫人见她招呼自己,有些惊诧,但陈县令就坐在上方,慧眼如炬,哪里敢反抗,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前来。
看了一眼香囊后,她忽然惊诧道:“这细密的针脚竟与大嫂的针线活像了十成十,她向来手巧,总是绣些帕子来卖填补家用。”
陈县令又看向林二夫人。
“大堂之中,不可胡言!你所言可是句句属实?”
林二夫人立马抬头道:“民妇所言属实啊,民妇常常将大嫂绣出来的成品拿在手上观赏,定不会认错分毫。。”
她忽然反应过来,狠狠地瞪着林二郎和林夫人。
“好啊你们还敢指责我,我看你们才是勾搭到一起了吧,我就说小叔怎么会这么照顾大嫂,原是照顾到床上去了!”
这糙话落入大众耳中,实在难以接受啊。
这一家子真是厉害极了!
敢情是四个人互相偷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