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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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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天者有假期吗?
有的。
南越分部会不定时组织外出团建,即便分部里的女生们坚称这是小学生春游,但对于几乎全年无休的执天者来说还是难得的放松时刻,最重要的是,一切费用分部报销,一分钱都不用自己掏。
虽然叶琤很想躺在宿舍睡懒觉,但毕竟身为副部长要起到带头作用,只能早上准时准点爬起来加入春游——啊不是,团建队伍,顺道去喻瑾宿舍把人生拉硬拽上车,然后一路上都在昏昏欲睡。
坐在后排的几个女生小声叽叽喳喳,似乎在讨论最新的偶像剧剧情。叶琤隐约听到几句“男主好蠢”“我觉得这个女主也是”“怎么还没有进展,哎呀真是看得我急死了”之类的。
直到抵达目的地,叶琤才悠悠醒转。女生们还没看完,捧着个手机,挨在一起对剧情指指点点:“终于!终于表白了!好甜好甜!”
“真不容易,男主终于木头开窍,主动一回了。”
“这男主人设真是绅士过头,看起来好怂。”
叶琤打了个呵欠,站起身道:“都收拾一下东西,准备下车了。”
其中一个女生抬头看他一眼,表情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低头凑到其他人耳边悄声道:“哎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男主长得有点像咱们叶哥啊。”
又有一个女生悄悄抬头,迅速瞄一眼然后缩回去:“好像是哎!那气质特别像。”
“什么气质,我怎么没看出来?”
“就是对女孩子细心又体贴,很有分寸感的绅士气质啊。”
“嗯……如果再加上温柔属性的话,我倒觉得更像部长呢。”
“嘿嘿嘿你就别想啦,莫部长早就名草有主了。”
执天者普遍五感敏锐,即便她们压低声音还是逃不过叶琤的耳朵。良好的家教不允许他随意对女生生气,更何况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议论而已。于是他决定全当没听见,随手拎走一瓶可乐,拧开盖子刚喝了一口,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哎你们看这个女主!她是不是有点像我们分部新来的那个帅哥啊?”
“确实,侧脸最像了。”
“哪个帅哥?是学员吗,叫什么名字啊?”
“叫喻瑾,怀瑾握瑜的那个瑾。他现在已经是观天者啦。”
“你别说,这女主简直就是性转版的喻瑾啊。”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前段时间叶哥亲自吊打的那个新人?”
叶琤登时一口可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被过量的气泡呛死。
吊打?开什么玩笑!
想起前段时间的所谓“特训”,叶琤几乎羞愧得无地自容。若不是喻瑾要隐瞒身份与实力,恐怕被吊打的就要换个人了。但这个认知也让叶琤跃跃欲试,能一招制住秦闻谦,大约也就部长级别的有这实力,他现在无比期待和喻瑾的较量。
只不过,他好像惹恼了喻瑾。叶琤放下可乐,谨慎地推推喻瑾手臂:“我们到了。”
喻瑾睁开眼,越过他下了车,远离人群,负手站在树荫处眺望重峦叠嶂。吴纵挑的度假村位于郊区,天朗气清,碧空如洗,千岩竞秀,溪流涓涓,确实是个休闲郊游的好地方。
叶琤走近喻瑾身边,闲谈道:“总司的工作比分部要辛苦吧,你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喻瑾道:“也许吧。”
叶琤端详他一番,总觉得这人不演戏了之后不仅神态大变,连气质都深沉了不少,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叶琤直觉喻瑾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年轻稚嫩。
这次出游,包括执天者和观天者在内,最终浩浩荡荡地领了百来人。众人陆续下车,吴纵带着人先行进入度假村,叶琤和喻瑾慢悠悠地落在最后。
同车的几个女生开始举着手机四处自拍,留下一路鸟啭莺啼。其中一个注意到两人走在一起,对身边的同伴私语道:“你看你看,叶副又缠着喻瑾了。”
“副部对新人还挺上心的。”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你不觉得他们很有cp感吗?绅士忠犬攻和清冷禁欲受,是不是有那味儿了?”
同伴撅嘴道:“我比较磕年下。副部年纪比那新人大吧。”
“年上才香啊!无底线包容宠溺什么的简直不要更棒,磕过都说好!”
两人走过一座石桥,叶琤正观赏湖景没留意,倒是喻瑾听得分明。他垂下眼睫,思考半天也没弄明白,只知道她们议论的事和叶琤有关。桥栏罅隙里冒出一丛丛青草叶子,喻瑾抬手拂过,细密痒意从指尖蔓延至心底,在荒芜广漠里落下一枚种子。
“叶哥!”
酒店大堂近在咫尺,叶琤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落后众人一大截。吴纵已经办好了入住手续,却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跑出来把房卡递给叶琤,道:“现在是旅游旺季,酒店刚好住满,只剩一间房了。”
叶琤脱口而出:“又只剩一间?”
吴纵:“……又?”
喻瑾:“……”
叶琤干咳一声:“没事,我和喻瑾一间就行。”
吴纵顶着满头问号走了。叶琤捏着房卡,心里想着为什么总是遇到这种桥段,嘴上却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喻瑾的眼神掠过房卡,飘向远处:“房卡给我。”
叶琤快速说了一句南越地区的方言,语气颇为震惊。喻瑾没听懂,懵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叶琤道,“你来都来了,不会还想在酒店里待着吧?”
喻瑾沉默。叶琤显然一言中的。
“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宅。”叶琤收起房卡,搭着喻瑾肩膀把他往外带,“去外面参观一下嘛,到处走走又不会少块肉。”
这度假村的建筑极具异域风情,众人住的酒店便被修建为城堡的样式。外面的花园里错落有致地栽种着许多柠檬树,结果的时节未至,只有纯白的五瓣花与枝叶交相掩映,郁郁葱葱。叶琤随手取走一份游览图,发现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柠檬树组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宫,相当错综复杂。所幸叶琤的方向感极好,两人沿着小径走出花园,他指指对面的建筑,道:“那里有个水族馆,去看看吗?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城堡和水族馆之间还隔了个人工湖。直到两人坐上渡湖的小艇,喻瑾才道:“刚刚看你在车上睡得挺香,怎么这会儿就精神抖擞了?”
“来都来了。这可是‘八大宽容’之一啊。”
喻瑾不解道:“那是什么?”
“你不会真的不上网吧,怎么那么像个活在现代的古代人。”叶琤数着手指道,“这‘八大宽容’嘛,就是指:大过年的、来都来了、人都死了、岁数大了、都不容易、还是孩子、为了你好、习惯就好。都是一些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为何你觉得这些话自欺欺人?”
“嗯……就比如现在吧。”叶琤眯着眼懒洋洋道,“其实我不想来的,与其来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意思的地方花钱找罪受,还不如躺床上睡觉呢。但你看,我们出来团建,钱已经花了,要是现在转头就走岂不是打了水漂?沉没成本太高,所以说来都来了,就随便去哪走走呗。”
喻瑾却道:“这并非钱的问题。你只是在妥协。”
小艇行过湖心,螺旋桨噪声嘈杂。叶琤掀起眼皮,嗤笑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不合心意就大发雷霆、把责任全部推给下属吗?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我又不是那种眼高手低、外强中干的废物。”
喻瑾颔首表示理解,他道:“那你是否觉得副部长的职责过重?”
叶琤挑挑眉,似乎明白了什么,单手支颐,深褐色的眼瞳里写满了探究的意味:“原来你是来考察我的啊?”
一尾游鱼跃出湖面,迸出几簇水花。喻瑾眼神微微一闪,道:“我看你压力挺大的,随便问问。”
叶琤点到即止,也不追问,只道:“习惯就好。”
“又是你的‘八大宽容’么?”
叶琤这次倒是认真思量后才道:“还真不是。主要是,我从小到大,都是跟着大哥混,我也不知道除了当执天者之外还能做什么。大哥说我有天赋,更何况他缺个得力助手,我留在这里还能帮帮他。”
驾驶小艇的工作人员招呼道:“我们到了,两位小心下船。”
两人来到岸上,水族馆门口有人来接应,引领他们参观。叶琤道:“不用了,我们自己看就好。”
他们来得早,水族馆里人不多,灯光稍暗,喻瑾走了几步便明显放松下来。叶琤道:“之前没看出来,没想到你还是个社恐——就是社交恐惧症。”
“人多的地方太吵闹,我不喜欢。”
这水族馆不比海洋馆,规模不大,多是一些小型的珍稀海洋生物。叶琤隔着玻璃细瞧一条蓝鳍金枪鱼,道:“上回打完火棘之后,我问你的事你还没回我。你觉醒异能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头很痛、浑身都很热?”
喻瑾脚步一顿,道:“没有。”
“那就奇怪了……”叶琤自语道,“我之前问遍了其他人,都说没有,难道只有我是这样的?”
喻瑾淡淡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这种奇葩能存在于世上也不奇怪。”
“你还学会嘲讽了。”
“近墨者黑。”
“真冷酷。”叶琤装模作样地叹气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现在连笑都不笑了。”
喻瑾道:“你都说我是装出来的了。”
“是是是,你演技真好。”
两人游览完已近中午,游客也逐渐多了起来。叶琤道:“你想吃什么?”
“随意……等等。”
喻瑾从某处收回目光,道:“你自己吃,我有事,先走一步。”
“你去哪?不回来了?”
“不好说。你不用等我。”
叶琤茫然地看着他走出视线,顿时失去胃口,站在水族馆出口处叹气,一副孤家寡人的模样。好巧不巧,吴纵和江沧溟从面前经过,大概也是去吃饭的,看到叶琤形单影只,吴纵奇怪道:“叶哥你怎么站在这里,喻瑾没和你在一起?”
叶琤烦躁道:“走丢了!”
吴纵:“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丢?”
江沧溟:“你们没有吵架吧……”
“没有,怎么可能。”叶琤道,“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吴纵道:“不是吧叶哥,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居然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吗……”
他在叶琤吃人的目光下自觉消音,掏出手机一通翻找,把喻瑾的号码发给叶琤:“那我们去吃饭了,叶哥回见啊!”
吴纵拉着江沧溟溜得飞快。叶琤却捏着手机,盯着那串号码站在原地,迟疑着要不要拨通,担心打扰喻瑾要办的正事。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才收起手机,找家餐厅随便对付两口,顺带打包一份饭食后才返回酒店,结果走到门口就看见喻瑾坐在接待厅的沙发上,好不悠闲。
叶琤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自己患得患失、像个傻子一样纠结了十几分钟,还是气对方姿态从容毫不在意。叶琤气势汹汹地走过去,道:“你不是有急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喻瑾道:“只是一点小事。你又怎么了。”
叶琤哑然,半晌才道:“没,我以为你要去很久。”
喻瑾道:“先回房。我有事和你说。”
直到两人打开房门,叶琤才发现,吴纵留给他们的房间赫然是一间情侣房。两米大床上铺满玫瑰花瓣,红得发紫,室内弥漫着玫瑰甜腻的香气,熏得叶琤脸上热意蒸腾。
方西西曾经说过,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和其他男人睡在一张床上,除非他们是兄弟情。叶琤总觉得这个兄弟情别有所指,现在倒是依稀有了体会。
叶琤后退一步,窘然道:“呃,我去换——”
喻瑾道:“怎么不进去?”
叶琤无言以对,让开道路。喻瑾纳罕地瞥他一眼,径直走了进去,在阳台的铁艺椅子上坐下,神情坦然自若,视满屋的粉红泡泡如无物。
叶琤喉结滚动,浑身不自在。他反手关门,假装镇定地在喻瑾对面坐下,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喻瑾拿着被塞到手里的饭菜,停顿一下才道:“谢谢。是关于莫晨风的。”
叶琤闻言道:“我大哥他怎么了?”
“你应该知道六年前他在东朝分部重伤的事。”喻瑾道,“那其实并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