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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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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瑾话音刚落,叶琤蓦然起身:“你想说有人要害他?!”
喻瑾却摇摇头:“这你就想错了。我们猜测,是有人在针对林屿。莫晨风不过是时运不济,帮林屿挡了一劫。”
好一会儿叶琤才道:“也就是说,如果那天林屿没有离开东朝分部,出事的那个人就会是他。”
“你还记得当时他对付的是什么异型么?”
叶琤立刻道:“首级森柏,而且是顶尖的首级异型。”
“林屿是土系。”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叶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森柏是木属异型……属性相克。”
喻瑾眉眼微垂,神情隐隐沉怒。他道:“此事发生后,我们复盘了当时的情况。结论是……如果在场的是林屿,那他必死无疑。而莫晨风是主治愈的水系,异能自愈度极高,虽然伤势危险,但最终还是逃过一劫。”
叶琤斩钉截铁道:“这绝对不是巧合!等等,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了?大哥怎么不告诉我?”
“稍安勿躁。”喻瑾道,“如果他当时就把这猜测告诉你,以你这性格,是不是会不顾一切地私下调查?但恕我直言,六年前的你不比现在,你什么都做不了。最重要的是,一旦我们的推测坐实,若你在调查途中被幕后主使发现,那你岂不是一个活靶子?”
叶琤哑口无言。半晌,他重新坐下,冷静道:“你刚刚说推测,也就是说没有证据吗?”
喻瑾静默一瞬:“当年没找到。但现在有了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
“我们抓到的那两个黑衣人,应当隶属于别的异能者组织。昨晚莫晨风把他们送去总司查了一夜,发现他们六年前就在他围剿森柏的地点出现过。”
叶琤一愣,脱口道:“怎么跟老秦那事这么像?”
“所以总司怀疑,他们恐怕使用了同一种方法诱使异型出现,给林屿设局。”
说到这里,喻瑾的语气中有种冷漠的杀意。他道:“于是总司继续审问下去,他们便如实交代六年前也是受雇于人在森柏出现的地点做手脚,并且和这次要他们劫走秦闻谦的是同一个人。”
叶琤总算明白林屿那草木皆兵的态度是从何而来了,敢情是有前车之鉴。他不解道:“这人跟东朝分部有仇?”
“暂时不清楚。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诱导异型拱土的方法的确存在,总司已经从他们嘴里问了出来,准备尝试一次。”
叶琤皱眉:“这也太冒险了。”
喻瑾道:“事发至今已经六年了,很难再找到别的线索,只能姑且一试。”
叶琤想起什么:“对了,你能恢复老秦的记忆吗?如果他能想起来的话,我们就可以知道他失忆那三个月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喻瑾却道:“没那么简单。我若想抹除一个人的记忆,他就很难再想起来,至少单靠他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等回去以后我跟他接触一下,看看情况。”
午后的温度逐渐升高,叶琤只觉心浮气躁、头顶冒烟:“我最近是不是水逆啊,怎么麻烦事一个接一个找上门。”
喻瑾勉强听懂了,出言安抚道:“总司会跟进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大哥。”
叶琤气恼道:“有人身危险的是林屿吧,大哥不过是遭了无妄之灾。”
喻瑾淡淡道:“事已至此,在总司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只能等。”
两人对坐默然许久,直至日影西斜。喻瑾手里的饭菜已经凉透了,他却一口没动。见叶琤郁闷依旧,喻瑾道:“暂时别想这些了,出去走走吧。你说的,来都来了。”
叶琤扑哧一笑:“你学得还挺快……行,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隔壁有个酒庄,去看看。”
度假村里的酒庄建筑颇有年代感,藏酒品类丰富,其中一半是私人窖藏,另一半开放给游客参观品酒,顺便卖卖酒增加点营业额。酒庄园子里井井有条地立着成排的葡萄架子,工人们正在给最后一批葡萄嫁接绿枝、灌水及除害,不少已经开出了花。显然,这酒庄的主人相当爱惜它们。
穿过绿藤缠绕的长廊,两人来到酒庄的城堡。为了酿酒时有着良好的发酵环境,整座城堡都做了恒温恒湿的设计,体感阴凉舒适,空气中淡淡酒香弥散。叶琤吸吸鼻子,道:“酿的大多是干红,干白比较少。”
“这都能闻出来?”
“它们的原材料和酿造工艺不同,气味也不一样。干红酸中带涩,口感醇厚;干白酸度虽然比干红高,但清新爽口。”叶琤解释道,“我鼻子灵,很容易分辨。你不太喝酒吧?”
喻瑾缓缓摇头。
叶琤深以为然:“一看你就是喜欢喝茶的。”
两人跟随侍者走到地下酒窖,里面灯光柔和,映照着数以百计的橡木桶,有条不紊地垒放在一起。各种酒类发酵的香气醇正悠长,侍者端来托盘,高脚杯中的酒液微微漾起,宛如红宝石般的辉芒流光溢彩,摄人心魄。
叶琤端起一杯递给喻瑾,道:“试试看。”
喻瑾捏着杯茎,稍微晃晃酒杯,抿了一口。叶琤注意到喻瑾大多时候都穿一身古制改良的常服,天然一股子书卷气,但叶琤并不觉得他与这地方格格不入。喻瑾的举止素来优雅从容,仿佛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叶琤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目光停留在他唇边沾染的一滴酒液。
刹那间,叶琤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他面不改色道:“怎么样?”
喻瑾抿了抿唇,那滴酒液滑入唇齿间:“还行。”
地窖里分明是阴凉舒适的,可叶琤却觉得他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他慌忙移开目光,一口饮尽杯中酒,味觉却一反常态地失了灵,咂摸半天也没品出个什么味儿来。
那边侍者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酒庄的历史和葡萄酒的品类,喻瑾听得认真,叶琤却走了神。他脑子里没由来地蹦出前天和秦闻谦游览海洋馆时的对话,连忙在心里给自己扇了几个大嘴巴子,定定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事实上注意力全都放在喻瑾身上。
侍者又斟了几款不同的葡萄酒给两人品鉴,叶琤想着心事,也没留意,一股脑地全喝完了。他本来酒量挺好,可今天几杯下肚,居然开始上头了,直到喻瑾连喊他好几声才勉强回神:“怎么了?”
喻瑾倒是清醒得很,他蹙眉道:“你喝醉了。”
“噢。”
一般喝醉酒的人会非说自己没喝醉,但叶琤却出乎意料地乖巧,只不过视线一直停留在喻瑾脸上,看得喻瑾浑身不自在。
喻瑾礼貌地朝侍者颔首示意,拉着叶琤走出酒窖,自语道:“不该空腹饮酒的,不仅伤身还容易喝醉……这会儿还是回酒店吧。”
叶琤闻言,鼻子一皱,老大不情愿道:“不要。”
他停了脚步,喻瑾道:“为何?”
叶琤扁嘴纠结半天,别扭道:“怕你尴尬。”
喻瑾满脸问号:“尴尬?”
叶琤皱起鼻子:“有玫瑰花。”
“什么玫瑰——”
“那是间情侣房。”
喻瑾:“……”
喻瑾迅速收拾好表情,道:“有问题么?一间房间而已。”
叶琤瞪大眼睛,在领悟到其中意思后,他低下头,看起来闷闷不乐:“哦。”
“……”喻瑾摇摇头,捏着他的袖口继续往酒店走。
叶琤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
叶琤委屈道:“大哥什么都不跟我说,现在连你也不跟我说了。”
天色渐渐暗了,夕阳的光辉仍旧绚烂,喻瑾闻到橘红色晚霞的味道,酸酸甜甜,不知是谁人的心情在此刻具象化了。叶琤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我来说吧。”
叶琤絮絮叨叨了一堆,从小时候讲到长大,巨细无遗天马行空,喻瑾还是第一次了解到,一个工作时雷厉风行、私底下插科打诨的人喝醉了会变成啰啰嗦嗦的话痨。他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两人返回酒店的时候正是用餐时间,好歹没碰上南越分部的人,叶琤一世英名不至于毁于一旦。喻瑾正要从叶琤身上搜房卡,手刚碰到裤兜时,就见他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腾地跳开三步远,瞪着喻瑾,警惕道:“你干嘛?”
“……”喻瑾耐心道,“拿房卡。”
叶琤磨磨蹭蹭地掏出房卡递给他,表情怏怏。喻瑾无暇顾及这小情绪,因为他已经听到走廊那头传来的脚步声了,而这一层住的都是南越分部的人。他眼疾手快地刷卡开门,把叶琤推进去,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带饭。”
满屋玫瑰馥郁的香气此时成了灾难,叶琤靠在墙边,恍惚觉得他就快要跌入玫瑰酿成的红酒海洋之中了。他果断拒绝:“我不吃。”
喻瑾捏捏眉心,道:“随你。”
他关好门,走到阳台前开窗通风,然后一掀被子把床上的玫瑰花瓣全部抖落下去。喻瑾头也不抬道:“你先去洗澡。”
叶琤却道:“你不喜欢玫瑰花?”
“嗯?”喻瑾铺好床,淡淡道,“也不是,就是花太多,味道有点重。”
叶琤点点头,似乎放心了,依言走进浴室。喻瑾整理完毕后感觉空气清新了不少,结果一抬头就瞧见浴室里的人影。浴室压根没有墙壁,只是嵌了几十块方形玻璃砖,一道帘子都不设,站在卧室里就能看见里面人的动作,影影绰绰,暧昧不明。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喻瑾收回目光,走到小吧台前泡茶。袅袅茶香绕梁,他刚洗净茶杯,就听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随即便是开门声。喻瑾泡好两杯茶,忽而身后传来摄人的热度:“哪里来的茶杯?”
喻瑾一回头,差点把茶杯丢出去。他腾地起身光速远离,脸上端持的表情都挂不住了:“你怎么不穿衣服?!”
叶琤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眨一眨眼,那滴水珠就沿着脸颊滑下来,仿佛一滴泪般坠在下颌,将落未落。小麦色的肌肤上,几道浅白伤疤纵横交错,性感迷人,喻瑾忍着不继续往下看,勉力挪开目光,紧捏茶杯,原本滚烫的茶水当即结成了冰。
叶琤貌似浑然不觉,大大咧咧道:“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喻瑾又退后一步,恼道:“不知廉耻!”
叶琤撇撇嘴,道:“不是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是从哪出土的老古董啊?”
“如此失礼,莫晨风是怎么教你的?”
叶琤被一只枕头扔了个正着,闻言,呆呆地愣在原地。
须臾,叶琤抱着枕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闷声道:“知道了。”
喻瑾看着叶琤转身回浴室穿衣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他拿着茶杯下意识地贴贴发烫的脸颊,好不容易把温度降下去,叶琤穿好衣服走出来,怏怏道:“我今晚去跟吴纵挤挤。”
喻瑾蹙眉:“你这是又闹哪门子脾气?”
叶琤侧过脸:“你不是讨厌我吗?”
喻瑾满头雾水。他懵道:“我何时说过我讨厌你了?”
叶琤沉默。
天边彻底黑沉下来。夜空晴朗,抬首就能仰望星河。喻瑾放下茶杯坐在床沿,终于意识到没喝醉的人和喝醉的人是无法正常沟通的。于是他注视着叶琤双眼,淡淡道:“过来休息吧。早点睡。”
无形的力量缓慢渗透,透过眼睛撅住四肢动作。叶琤似乎有点抗拒,怔忡片刻,踩着满地的玫瑰花瓣,慢吞吞地挪动步伐,在床上躺下,闭眼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