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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依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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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停灵的地方,只有唐氏与玉澜在这儿守着了,玉洁烧了一沓黄纸,便离开了灵堂,去寻了叶老太太。
白发人送黑发人,便是这个儿子不争气的时候多,叶老太太也难掩悲伤,这个时候了,仍没有睡下。
“洁儿来了?”叶老太太疲惫的面容像是老了好几岁。
玉洁心疼道:“祖母,您要保重身体才是。”
“不碍事,”叶老太太摆了摆手,“源儿和渺儿如何了?”
“已将他们体内的毒引出了,在好生修养几日便可。”
“好好的,竟是中了毒,”叶老太太想起一事,更是忧愁,“府上如今这状况,源儿又要耽误三年。”
玉洁宽慰道:“这次没有缘分罢了,哥哥还年轻,多积累一些也好。”
叶老太太疲惫地阖目,道:“不说那些了,这承业寺的檀香,几个月前据说是换了配方,我一直闻不惯,便搁置在库房中,听下人说你在找?将这些拿去吧。”
玉洁接过那几捆檀香,匆匆告罪后,便离开了叶老太太这儿。
回前院的路上,遇到了沈端怿,她才去看了玉源回来:“洁儿,源儿他……”
“母亲放心,哥哥用不了多久便会醒过来的。”
沈端怿后怕似地点了点头:“这便好、这便好,”又问,“洁儿还不去歇息?这几日家中设灵堂,白日里很是忙碌。”
玉洁轻轻摇头:“母亲早些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弄明白。”
到了前头的小院子,玉洁迫不及待地取出几支檀香,碾碎,这些檀香与染了蛊虫卵的檀香不同,似乎原本便是偏深的颜色。
玉洁查验一番后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在院中点燃了一支檀香,是隔着面巾都有些腻味的味道,玉洁不太喜欢。
一支燃尽,玉洁仍没有察觉什么异常,但要说这檀香没有副作用,似乎也不太可能,玉源离了这檀香便变了个人似的。
玉源是这样,那玉渺呢?
玉洁忽然起身,往内院走去,江氏仍守在玉渺床前,未曾休息,玉渺已醒了,她是吓晕过去的,自然比玉源醒得早,气色都还不错。
“三妹妹,可有哪里不适?”玉洁进了她的闺房,问道。
玉渺摇了摇头:“我感觉还挺好的,大姐姐,真的是檀香的问题吗?”
玉洁点点头:“是呀,那檀香被人动了手脚,掺了些毒物,还好发现得早,现在已经没事了,好生养着,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江氏连连说着感激的话,玉洁笑了笑,道:“这是我该做的,三妹妹,我有话问你,这檀香,你每日点多长时间?”
“我、我一直都点着的,闻惯了,不点便觉得不习惯,只有去祖母和母亲那儿不点。”
江氏道:“那味道我实在闻不惯。”
玉洁点点头,表示了解:“你屋里点了香的时候,你身边的丫鬟可在?”
玉渺点头:“在的。”
见玉洁拧眉,玉渺猜想,她应当是疑惑为何丫鬟无事,便补充道:“我都是在内室点的,她们一般都在外室候着。”
丫鬟亦道:“奴婢们是每隔三日才在姑娘跟前当值。”
玉洁让她上前,在她手腕上扎入几根银针,等了会,一切如常,便又问:“这新香是昨日才换上的,今日是你当值,昨日呢?”
丫鬟道:“昨日也是奴婢,妈妈家中有事,已告假许久,奴婢们便分担了她当值的那几日。”
玉洁点点头,玉源只在读书时点香,他身边的两个小厮也是候在外室的,闻得少,且时不时便要出去跑腿,倒是都无碍。
看来,这掺了蛊虫的檀香需要连续闻上一段时间才有效的。
问题又回到原本的檀香上:“三妹妹是何时感觉自己离不开檀香的?”
玉渺想了想,道:“似乎是过年的时候,那几日不是在祖母屋里,便是在外走亲访友,我便一直不舒服,回来点上了香,才好些。”
玉洁也有些印象,过年那几日玉渺就跟吃了炮仗似的,与玉淑闹了几次矛盾,江氏训斥了玉渺,倒惹得玉渺在春晖院中大吵大闹。
当时,江氏说玉渺是夜里没睡好,玉洁也未曾多想,见玉渺身体健康,便也没放在心上。
心里不舒坦很正常,没见她哥哥都……
对了,那几日,玉源也是有些古怪的。
玉洁忽然就想到玉华寺的众多医书中的某一本提及的会让人产生依赖性的药物,不由得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三妹妹,你……不曾觉得这香过于邪门了么?”
玉渺连连点头,想来是被从身体中挖出的虫子吓到了:“我再也不用檀香了,不!我不用香料了!”
她的态度很坚决,但玉洁不敢完全相信,因为医书中写得很是可怖,几乎没有人能摆脱那种依赖性。
玉洁想了想,写下一张药方:“好吧,若是你实在难受,就让人照着这方子熬药,喝了便能好些……你的丫鬟若是也难受,这方子也是一样能用的。”
会让人产生依赖性的檀香是去年十月开始送来的,他们用的时间并不短,很有可能身边的下人也产生了依赖性。
玉洁又将同样的话对间明和濯锦交代一番,又重新写好了一本折子,天一亮,便唤来刘瑞留在林府方便他们传信的云浅,让他快马加鞭去交给刘瑞。
刘瑞的动作很快,不到午时,皇帝身边的内侍便来林府传玉洁进宫。
沈端怿吓得半死,府上正在办丧事,玉洁现在进宫,岂不冲撞了皇帝?况且,那内侍神情严肃,恐怕此次进宫不是什么好差事,沈端怿下意识就要拦着。
却被玉洁拉住了,玉洁给了沈端怿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安抚似地碰了碰她的手背,随后上了宫里派来的轿子。
轿子行得比往日快许多。
御书房内,皇帝阴沉着脸,太医院中的太医,在底下跪了一地,个个神色惊恐,还有许多玉洁认识或不认识的大臣。
玉洁垂下头,只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皇帝已从折子及刘瑞的讲述中知道了这些事,再听依旧怒不可遏。
“陈院判,这就是你的好徒儿说的,已经怪病控制住了?”
前往江南的太医是陈院判的徒弟,并且是陈院判推荐自己的徒弟去的,因此徒弟如今不在,陈院判便成了出气筒。
陈院判连连磕头,口称息怒。
“那些患了怪病的人,若是真成了傀儡,这江南,还是朕的江南吗?怕不早已成了那幕后人的囊中之物了!”
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待他心绪平静下来后,太子才出列进言:“父皇,江南数日未曾有消息,一有消息便是完全不相关的涝灾,儿臣以为,应当做好最坏的打算,直接调军队前往江南坐镇。”
提起涝灾,玉洁便想到被派去了江南的林向诚,他无需为林向谏守孝,既然已经出去了,便没有半路回来的道理。
也不知道江南情况如何了?已经,若是假的,清无他们想要工部的人过去,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般想着,皇帝倒是给出了答案:“太子说的有道理,若是谎报涝灾,那么必是贪图工部所携的工程用具,若是用来巩固城防,占地为王,也并非没有可能,朕已让人快马加鞭,去截停工部的船了。”
听了这话,玉洁松了一口气。
皇帝开始安排各项事宜,玉洁站在御书房中略微有些尴尬,皇帝和心腹们商议军机要事,她是不是得离开?
事实上,沈首辅与苏阁老及一众不认识的大臣,目光已频频向她扫来。
玉洁本来是有些心虚的,但余光扫过还跪着的太医们,她又不心虚了,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无关人员站在这儿,没道理太医们听得,她听不得。
最终,皇帝让刘瑞与解柔立带兵前往江南,还让玉洁跟着一路过去。
“陛下不可!林……医女的叔父昨夜过世了,这等时候,她应当在府中守孝才是!”
玉洁抬眼望去,说出这话的不是旁人,是她的外祖父沈首辅。
沈家崇尚礼,在众世家中尤为突出,沈首辅说这话,玉洁并不意外。
只是这话一出,玉洁去江南的希望便小了,便是皇帝问她想法,她也无法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思,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不悌。
“哦?”皇帝余光瞥向跪着的诸位太医,“众位爱卿,可有能为朕分忧者?”
太医们知道皇帝在问他们,却是一个个头埋得更低,生怕被点名似的。
倒不是玉洁比他们强得多,玉洁其实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他们有其他出头的方法,自然不会想去这等赌上职业生涯的地方博取出路。
“看来是没有,一群饭桶!”皇帝骂完,又看向沈首辅,“你可有能解决这怪病的人选?”
沈首辅低下了头。
只是,古板的人自然不止他一人,苏阁老紧随其后,开口道:“皇上,孝乃百善之首,如今太医院诸位大人们并未到无计可施之时,林医女并非无可替代,自然是在家中守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