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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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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时候?”皇帝反问,“原来在阁老眼里,江南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江南被贼人窃取,这些,还不要紧,还没到时候?”
偌大一顶帽子扣了上来,苏阁老冷汗淋漓,却还是强撑着道:“臣、臣的意思是,可以先让太医院的大人们,尝试能否解决,实在不成,再请林医女出面便是。”
“或者、或者,请林医女写下方子,让太医院的大人们尝试……”
皇帝径直将一本奏折扔向苏阁老,苏阁老僵在原地,不敢躲闪,尖锐的边角将他的额角划开一道血痕,血顺着脸颊留下。
“看来这伤不够深,”皇帝看着他的伤口,冷冷道,“苏阁老,若你这是要命的伤口,你府上的大夫说他治不好,你会不会让他尝试一下,真的治不好了再请太医?”
苏阁老垂下头,涨红了脸。
“朕看你们是守规矩守傻了,连人命都不管不顾了,你给朕在府中好生反省,想不明白就别出门了!”
苏阁老被罚得极重,旁人便也不敢提出异议了,各自领了差事,皇帝便让人各自散去了。
刘瑞与解柔立去调集士兵,玉洁得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行囊,她回了府,沈端怿在等着她:“洁儿,没出什么事吧?”
玉洁摇摇头:“母亲,我无事的,”又对赵嬷嬷道,“劳烦嬷嬷派人与新竹说一声,为我收拾些便利的衣裳,我需离京数日。”
赵嬷嬷神色一凝,不由得去觑沈端怿的脸色,沈端怿摆摆手:“你去吧。”
待人走了,沈端怿才忍不住担忧,问道:“洁儿,这个时候,你要出京,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皇上让你去的?”
玉洁扶住了沈端怿,带着人往玉源的院子里走,离京前,她要再看看玉源与玉渺的情况。
“是皇上让我去的,为着江南的怪病,您放心,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沈端怿眸中一紧:“江南?你父亲……”
玉洁忙道:“父亲无事,皇上已命人拦下了他们乘坐的船了。”
“江南是不是出事了?”沈端怿犹疑片刻,问道。
玉洁抿了抿唇,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没事的,皇上有安排了的。”
沈端怿握着玉洁的手紧了紧,最终道:“你要小心。”
“嗯。”玉洁应下了。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玉源院中,他已经醒了,却是没什么精神,耷拉着眼皮躺在床上,见玉洁与沈端怿来了也没什么反应。
玉洁见他这样,直言道:“哥哥想点香?”
玉源顿时紧盯着她。
沈端怿心中一急,正要说话,被玉洁拦住了:“间明和濯锦应当告诉你昨日的情况了,你中了毒,血都成黑的了。”
玉源眼神闪烁,显然是知情的。
玉洁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让他看玉瓶:“哥哥看看,这是你的血,现下是何样了?”
透过打开的玉瓶,玉源看到,污黑的血液中,翻滚着密密麻麻的活物,只一眼,便让他头皮发麻、面皮发紧。
若不是玉洁很快盖上,恐怕他会忍不住吐出来。
“那是什么?”玉源声音颤抖。
“檀香里加的东西。”玉洁将玉瓶收了起来,玉源的血液起先只是颜色古怪,后来玉洁倒入了一点玉渺曾喝过的补药,现在那些不可见的虫卵便已孵化了。
“哥哥很幸运,昨夜从你身体里出来的只是血,不是活生生的虫子,但若是再用那香,哥哥觉得会如何?”
玉源沉默不语,事实上,他这会已全然没有想要点香的心思了。
玉洁道:“哥哥平日里点香的时辰也不多,我相信你能控制住自己的,若实在不行,就让间明他们照着方子煎药,可好?”
玉源闷闷道:“我知道了。”
沈端怿松了一口气,见一旁桌案上放着完全未动的早膳,便道:“源儿还未用早饭?母亲让他们拿去热一热,好歹吃些吧?”
玉源点了点头。
见此,玉洁到底放心了些,起身道:“母亲,我再去看看三妹妹。”
想到玉渺那儿的情况,沈端怿眉目间便透露出一丝忧虑,玉洁便晓得那儿有些状况了。
果然,远远地便听到了玉渺的哭喊声,玉洁揉了揉眉心,心中并没有特别意外。
玉源每日点一两个时辰都深受影响,更何况玉渺这个时时刻刻都要闻着的人呢?
万幸的是,承业寺的檀香并不出名,用的人少,除了江南当地人,便也只有林府会每月都采购这檀香,据说当年林太傅的母亲是江南人,她有这习惯,叶老太太等人也喜欢,这才沿用至今。
“母亲,我要点香!点一会吧!求求你了母亲!”进了内室,便见到平日里柔柔弱弱的玉渺,这会两个丫鬟都有些压不住。
江氏焦头烂额,眼底下一片青黑,显然是一宿没睡,见了玉洁,简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洁儿,快来看看渺儿,她昨夜一宿没睡了,一直也吃不下东西,这会儿更是……跟疯了似的。”江氏掩面,低声而泣。
玉洁见玉渺不似能立即清醒的样子,只好一手刀将人劈晕了过去。
江氏抬眼,看到这一幕,几乎要惊得跳了起来:“洁儿,这——”
玉洁为玉渺把了脉,道:“三婶娘不必担心,三妹妹只是睡过去了,她点香的时间太长了,如今没有香,行为癫狂不说,睡眠、食欲都会受到影响。”
见玉渺气息平稳,江氏才勉强放心,静下心来听玉洁说话,听完后,忧虑:“这、这可如何是好?”
“只能靠熬了。”玉洁有些担忧,玉渺的身子骨算不上好,这般熬到后面,不仅身边的人受罪,最苦的,还是她本人。
虽说这几个月玉渺调养身体已小有成效,但玉洁到底不放心,偏偏她不能守着,只能提前猜测了各种情况,写下药方。
宁神的、补气血的、调养脾胃的……
等将这些一一交代给江氏,时辰便也差不多了,玉洁接过新竹送来的满满一包裹的行囊,辞别了叶氏与沈端怿,在城外与整顿好军队的刘瑞与解柔立汇合。
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半路上遇见了被皇帝命人截停的工部众人,因为害怕江南真的有涝灾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工部的人并未返回京城,而是在原地等着军队过来。
林向诚见到随军一道过来的玉洁,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是他的女儿,但他还是不可置信:“洁儿……你怎么在这里?”
玉洁冲他安抚一笑:“皇上让我来的,您别担心。”
军队要继续赶往江南,工部的老爷们虽能上马,骑术却无法支撑他们跟着军队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江南,只能是乘着马车在后头赶过去。
父女俩无暇叙旧,玉洁便跟着军队一道先行一步了
第二日入夜,军队在距离江南不远的一处小山落驻扎,并派人前去探查。
玉洁心中已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江南城外的大小村落,竟是空无一人,连他们所驻扎之地,亦是连个活口都寻不到,只留下干干净净的屋子。
空气中隐隐有着残余的檀香味道。
军队临行前都已喝过预防的药,玉洁倒不担心这檀香,她忧心别的:“他们会不会直接在村子里焚烧檀香,好让这些人都中毒?方便将人带走?”
解柔立带着人去查探情况了,刘瑞却还留在这儿,闻言,拧眉思索道:“他们会将人带走去哪呢?”
玉洁自然不知道:“只能等解统领的消息了,若能逮回来一个毒性已蔓延全身的人,倒是能先试试我调配出来的解药有没有用了。”
解药已熬了满满一锅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放心,实在不行,我亲自去,给你带一群回来,总能试出解药!”刘瑞保证道。
“……”玉洁有些无语,索性不接他的话,“也不知道那些蛊虫厉不厉害,若是能以一当十,咱们只怕都得折在这儿。”
刘瑞见玉洁焦虑,忙悄悄对她耳语:“别担心,皇上下了密令,让岭南驻军调兵江南,届时正好瓮中捉鳖。”
“岭南……”玉洁喃喃道,“那便好,没道理这么多人,我们还打不过清无他们。”
正说着话,营外传来动静,刘瑞与玉洁顿时警觉起来,出了屋子查看情况。
为了避免被人察觉,营地内并未点灯,幸而今夜月色极好,刘瑞与玉洁能借着月光看清远处来的人。
“解统领?”玉洁吃了一惊,“后头那是?”
明明是人形,却偏偏四肢着地,皮肤从红痕上裂开了丝丝缕缕的红纹,看一眼便直反胃。
似人非人的怪物没有衣裳,全身都是红纹,实在是有些诡异的。
这就是中毒到后期的人?玉洁神色凝重,这比她想得更棘手。
解柔立倒是把试药的带回来了,甚至还带回来了一群,但是这个情况,也无法让他们乖乖试药。
玉洁想起了什么,急忙往解药处走去,抄起一旁舀水的瓢,舀了一瓢漆黑的药汁,喊道:“朝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