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不能说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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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课，江伯简就急乎乎地跑到盛寒教室，脸上挂着笑容。
盛寒如往常一样，只是他没想到江伯简会一下课就来，他依然低着头，嘴里说着：“你怎么来了？”
其实中间还有几个字——“这么早”，但盛寒懒得说，导致整句话的意思都有点让人听不懂。
江伯简显然顿了顿，大概盛寒忘了他上午说的话吧，他再次用手碰了碰盛寒脸颊上的创口贴，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因为这个，要带你吃好吃的。”
盛寒一下反应过来，他微微抬起头，能刚好看到江伯简的下半张脸，摇摇头简单解释道：“你今天不用篮球训练吗？”
“不用，看你这副模样，我觉得我应该送你回个家。”江伯简眼神有点飘，其实他逃了篮球训练，“不然你要是在回家途中又摔了，我们下周校运会还有谁能跑步啊。”
没有一点儿逻辑，盛寒视线上移：“可我不是你们班的。”
江伯简左看右看，却跟坐在座位上的夏以霖对视了几秒，最后他发誓绝对不会跟这个高智商人士撒谎了，但不包括这次。
他撇开夏以霖似有似无的视线，并没有在意，江伯简摸了摸后脑勺，悻悻道：“就是我……我妈要是知道你受伤了，我没关心你，我又要被说了。”
盛寒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江伯简见他不追究了，又开始傻乐起来，一把挽住盛寒的手臂：“走吧走吧。”
“…”
夏以霖背起轻飘飘的书包，悄悄地从后门走出教室。
一直到校门外，江伯简都一直在说个没完：“盛寒，你校运会是不是报一千米，报不报短跑？不对，你两个都很厉害，你是不是都报啊？你跑得这么快。”
就这么一直自问自答，最后他看到盛寒走路走得怪怪的，这才想起来：“都要校运会了，你腿怎么受伤了，真的是，你一定要记得按时上药哈。”
盛寒默默道：“记得，记忆力还是不差的。”
“行，我知道盛——学——霸。”江伯简略有点阴阳怪气，但也有点生气，盛寒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
江伯简看了看身旁在漆黑中摇曳的树木，又将视线移到身旁面无表情的盛寒上，笑容融在夜色中：“像你这样的好学生，应该都没去过夜市吧。”
盛寒点点头，他的确没去过除了家和酒吧意外的地方：“哦。”
江伯简半眯起眼睛，开玩笑道：“一点儿都不好奇吗？我要是带你去的不是夜市，你是不是都不知道。”
一点儿都不好笑，也不好奇。盛寒只是继续点点头：“不知道，但如果我发现那里买的不是吃的，我跑得快。”
江伯简一下接不住话，他惯用的招数——装失忆。
八中不远处的确有个热闹的夜市，很多小摊和店都开在那，周围的学生都会来买美食解馋。
用江伯简的话说就是———美食解万愁。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盛寒眼前闪过五颜六色的灯光，是灯笼。
“对哦，快中秋了。”江伯简随手拿起一个响着音乐的塑料灯笼，笑道。
盛寒恍然，要到中秋了…记得上一年的中秋前，他的家人全在他眼前走了，他忘不了父亲墓碑上的模样，也忘不了母亲拖着行李箱诀别的背影。
那年中秋，阖家团圆的时刻。
他却是孤身一人。
盛寒看着江伯简手上的小灯笼，看了很久，江伯简察觉出盛寒的不对劲：“你很喜欢吗？”
“不喜欢。”盛寒闭上眼，“去吃东西吧。”
江伯简也没多想，跑到一个小摊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递给盛寒：“吃吧，别吃太多，给我留点，我再去买点。”
两人就这么把一整条夜市能吃的都吃了一边———但其中盛寒就吃了一点，他不由感叹篮球队的运动员食量真的很大。
江伯简嘴角还有油渍，他顺手用手背擦掉：“盛寒，有没有觉得身心愉悦。”
“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盛寒听不出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有科学依据，前者可能性更大一些，他略有点无奈：“谢谢你，的确。”
江伯简心满意足，自己吃得也很开心：“那你自己回家小心点。”
他抱歉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我可能被催得有点急…”
“没事，走吧。”盛寒仍然很冷漠地回应着，不过江伯简能感觉到盛寒的温柔，那种感觉足以让他开心好久了。
就这样也挺好。
“嗯，拜拜。”
“嗯。”
盛寒低头看手表，现在已经快十点了，的确不早了，他走出那片灯笼海，走向黝黑的小径。
盛寒发现临近中秋，这条小路上也挂上不少火红的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看得入神，身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盛寒没注意，只是被灯笼的美丽所吸引，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这条路。
很美。
“啪嗒”一声，盛寒书包上的小挂件掉了，那是一只毛绒蓝白小猫咪，是他曾经遇见的一个小朋友，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在游乐场遇见的小男孩送给他的。
那时盛寒是第一次和父母去游乐园，父母都很忙，两人基本一直在打电话没有管盛寒。
由于盛寒小时候就表现出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摇摇木马上，看着前方，没有焦点。
没有小朋友找他玩，一直到：“你是自己一个人吗？”
声音从背后响起，盛寒抖了抖身子，组织语言：“是的。”
那个小男孩笑起来，两颗门牙消失了，盛寒歪起脑袋看着小男孩的嘴巴，感到疑惑。
小男孩拉起盛寒的小手，“那我们一起玩吧！”他带盛寒爬上滑滑梯，他们一起玩过山车。
两个没有人管的小朋友就这么成为了好朋友。
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盛寒只知道那是一个缺牙齿的热情鬼，盛寒一般是不会说话的，都是小男孩在说，但这种相处方式很适合他们。
一个月来，他们都约定好每周六要一起去游乐场玩。
所以严格来说，盛寒17年以来，可能有一个朋友，不只是江伯简这个不算朋友的朋友。
但太久了，久到盛寒都忘记了。
上周收拾旧物时，他才找到这个已经脏的看不出容貌的小猫咪挂件，回忆起那时模糊的记忆———小男孩送给他这个小猫咪挂件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见过面。
盛寒不知道为什么，也无从得到答案。随后他们一家就搬到了南邻，那段开心的时光便成了盛寒的秘密，他没有跟别人说过，就连自己都快说不出了。
盛寒都还没来得及跟那个小男孩说：“我很开心，跟你一起玩。”
于是他好好地清洗了这个小毛绒挂件，把他挂在书包上。
他没有什么目的，不是去希望可能会再次遇见那个小男孩，只是想挂上罢了。
盛寒没有听到挂件掉地的声音，而是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夏以霖的声音。
“盛寒。”
声音有点颤抖，盛寒回过头，果然怎么摆脱都摆脱不了夏以霖，他淡然地对着黑影点了点头以代问好。
夏以霖慢慢走近盛寒，灯笼的灯光照不出夏以霖的表情，盛寒警惕地向后退几步。
“你要干嘛。”
盛寒紧紧地抓着书包肩带，夏以霖的脸庞慢慢呈现在他眼前，他才意识到他们的距离真的很近，很近。
盛寒觉得有点热，他继续向后退。夏以霖并没有跟多去，而是摊开了手，听不出什么语气：“你的挂件掉了。”
盛寒看清那是他的毛绒小猫咪，他点点头，轻轻地接过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谢谢。”
夏以霖挑起眉，带了点戏弄，与刚刚完全不一样：“盛同桌喜欢这种毛绒玩具？”
盛寒感受到夏以霖身旁的气压很低，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深吸了一口气：“朋友送的。”
“朋友？居然是朋友。”夏以霖笑着说，跟着盛寒的动作在小猫咪的头上摸了摸。
盛寒不知道怎么回，也许这句话根本就不用盛寒回，他横跨出一步想要与夏以霖保持距离。但夏以霖单手拉过盛寒的手臂，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盛寒脸颊上的创口贴，盛寒感到一丝清凉划过脸庞———是水。
夏以霖仍然在用水浸湿创口贴，盛寒想反抗但夏以霖放在他脸庞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按在了盛寒的肩膀上：“别动，乖。”
盛寒比不过夏以霖惊人的力气，只好妥协，他观察着夏以霖，夏以霖在创口贴边缘反复抹着水，用手指轻轻翘起一点儿胶，动作很仔细很慢，以至于盛寒感受不到痛。
创口贴被撕下，盛寒搞不明白夏以霖在做什么，他觉得眼前的夏以霖变得熟悉起来，那一瞬间就是之前怪异的夏以霖，根本捉摸不透。
“你…你松手。”盛寒差点把手心上的毛绒小猫咪抓变形。
夏以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抹掉剩余的水迹，最后在盛寒的脸蛋上戳了戳：“真乖。”
那一刻，盛寒很茫然，这副模样真的很像在一起后热恋的小情侣。
盛寒偏开头，他不想看到夏以霖，夏以霖也只是笑笑，像在照顾一个小朋友一样，他低头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新的创口贴，重新贴在盛寒的脸颊处。
盛寒更不明白了，夏以霖这么费劲就是为了给自己换创口贴？
他甩开夏以霖想在创口贴上按按的手，闷声道：“你到底想干嘛？”
夏以霖的手停在半空中，愣了几秒最后露出一副挺难看的笑容：“痛吗？我想你不要太痛。”
盛寒皱起眉，不解道：“你管我痛不痛。”
“我知道。”夏以霖准备从背后拿出的手，停住了，像被冻住了似的，他的视线停留在盛寒的右脸上，“用这个创口贴吧。”
盛寒也不想搞明白夏以霖想干什么了，他只是很随便地“嗯”了一声：“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有。”夏以霖抓住盛寒已经远去有点距离的手臂，他从背后拿出一个冒着红光的东西，是一个猫咪形状的灯笼，夏以霖很爱惜地将灯笼呈现到盛寒面前。
盛寒瞳孔中映射出灯笼的模样，他疑惑地透过灯笼去看夏以霖，夏以霖笑着，淡淡的红光下那双眼睛又将盛寒拖进去了，他愣了好一会儿。
“送给你的，盛寒。”夏以霖晃了晃灯笼，猫咪可爱的模样闪过盛寒的眼前。
盛寒发现自己的脚挪不动，果然那双眼睛有魔力，他有点呆，直愣愣地问：“为什么？”
很快便有了回答：“追你。”
盛寒脑子很混沌，他重复着：“为什么？”
“因为觉得你快成别人的了。”
夏以霖放下灯笼，眼前恢复了昏暗，只有停在两人胸口前的灯笼闪着红光。
盛寒说不出话，他没有猜错，跟上次的理由一样———江伯简。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醋———也不能是醋。
盛寒小幅度地摇摇头，夏以霖的目光在黑暗中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没有一丝避讳，这让盛寒产生了一丝错觉———夏以霖真的要认真追他了，夏以霖喜欢他。
盛寒手心出着汗，不能再深想下去了，他心里很乱，手不自主地接过灯笼。
夏以霖总算露出了今晚唯一一次真心的笑，他按了按盛寒脸上的“自己贴的”的创口贴：“骗你的，提前祝你中秋节快乐，好好休息，明天见。”
盛寒完全处于游离状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制止住夏以霖，不知道为什么要接过灯笼。
他转身小步地走着，一手是毛绒挂件，一手是灯笼，回忆起夏以霖的话，心里才松了一下———只是提前祝中秋节快乐。
盛寒恍然，夏以霖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
思绪重新拼凑在脑海中，盛寒给予自己一个满意答案，接过夏以霖的东西，只是为了少一点麻烦。
夏以霖看着盛寒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鼻尖传来仍未消散的盛寒的味道，他嘴里喃喃着：“真是只小猫咪。”
夏以霖在空中比划出一个猫头，轻笑道：“盛寒。”
他心跳得极快，不太正常。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不能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