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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坏坏的徒儿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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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谢然,人唤然郎,住在闲云山上,整日与琴鹤相伴,有三个徒弟,到了今秋九月里皆要下山。
大徒弟能文,二徒弟会武,三徒弟能文能武还长得十分称我的心。
我原想着,留下老三,让他继承我的闲山之主,但他不愿意,用他的话说,“师父,您老人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照理说,徒弟这样顶撞师父,当师父的该一个耳光打过去,但我舍不得,从他小的时候,我就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怕热着他,捧在手心里也怕闪失了,总之,娇宠得紧。
“师父。”
一盏茶到手边,我抬头一看,是我大徒弟。
大徒弟为人持重,又十分有孝之心,长得也算英俊,但也十分让人头疼,用我三徒弟的一句话说,就是,“大徒弟,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但,我是师父,不能这样埋汰自己的徒弟,但,这徒弟也实在太令人头疼。
“你怎么不下山?”
我很想他下山,因为他一到我眼前晃悠,我就烦。
“师父,距离九月还有两个月。”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痴呆的老傻瓜,不知道当下几月里。
我接过他手里的茶,浅呷了一口,催促他道:“这里去京师,路途遥远,耽误不得。”
“停一天没关系。”
他笑道。
停一天?
意思明天就走吗?
那也行。
自他十五岁偷看我洗澡,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孽徒,由此,对他愈加冷淡,但他是愈加上赶着献殷勤,天天盯着我看,甚至有一次抓着我,对我道:“师父,你也太老没有羞耻了。”指着院子柳树荫下正在太阳光里洗澡的他的三师弟,道:“你不害臊吗?”
哎,我就是看看阳光下的柳树,害什么臊?
但,大徒弟不这样想,二徒弟更不这样想。
当时二徒弟就冷脸了,拔剑对我道:“师父,再看,休怪我不客气。”
我一时傻了眼,因为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二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就长大成人了,从八九岁的娃娃长成十八九岁冷酷的少年。
我当时清楚的记得老二眼里的冰寒,以及老三坐在宽大的沐浴盆里扭头看我的眼神,如流月一样的眼眸里尽是讥诮,绝美的嘴角向上扬起,慵懒而邪魅地挑着手花看着我,即便他不说一句话,我也知道他心里怎么戏谑我。
时光真如流水快,一晃眼便是十年,十年后,三个少年鲜衣怒马皆要弃我去,要下山,博取功名,扬名立万,留着我一个人在这山上孤苦伶仃的好可怜。
“师父,你哭什么?”大徒弟送过茶后又送帕子。
我喝了茶,接过帕子,道:“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最好天不亮就走,虽然我一个人在山上孤苦伶仃的,但安全,这人在这里,我天天提心吊胆的,胆寒。
“师父。”及弱冠的年轻人轻轻靠过来,如寒星一样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道:“在想三师弟,所以哭吗?”
我连忙擦了泪,坐直身,道:“不是。”
年轻人跟着靠近来,道:“那就是想二师弟了?”
老二?
哎。
我哪里敢想老二,老二就是个变态,天天像个冰山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只摆弄他的破剑,十万八千里也能感受他身上不近人情的冷寒气息,几次拿着剑指着我,冷冷道:“师父,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然后阉了你。”
听听看,这鸟语气,像是徒弟和师父说的话吗?
幸亏我这个师父心里宽大,不与这些鸟徒们计较,只催着老大道:“别等明天了,今天就走吧。”最好现在就走。
你走了,我也好去逛逛花楼。
“呵!”年轻人轻笑一声,倚过来,下巴枕着我的肩头,朝我脖颈里吹来了口气,眨了眨眼,暧昧地笑道:“师父,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怎么样?
你就是有病的大豺狼,我捡谁都不该捡你,收谁做徒弟都不该收你!
想起收他为徒的经历,我就想哭。
那是一个雪夜,我哼着小曲儿踩着雪下山到玉花楼里会我的相好,半路上被绊了一脚,低头一看是个人,还是个快要死的人,脸被冻僵了,四肢不能动弹,还抱着一个破坛子。
我抱着人弄回去,花了三百多两银子才弄了许多名贵的药材才救醒这人,结果这人一醒来,睁开眼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暴君!纳命来!”
接着二话不说,抱起手里的坛子,朝我砸过来!
那一瞬间我呆愣了。
确实愣住了。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这么彪悍,一双凶狠的眼睛仿佛染血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我,龇着牙,像一头咆哮发狂愤怒的狼,┗|`O′|┛嗷~~一声朝我扑上来,然后死死地咬着我的脖子,还趁着我的发愣的时候在我头上开了个瓢!
我的命当时差点就交代了,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鹰琢,快走吧。”我又催促我的大徒弟。“天黑了,不好赶路。”
“师父,你很讨厌我吗?”年轻人坐在我身边,垂眸感伤地问道。
讨厌?
不。
我从来都不讨厌你,我就是怕你。
虽然这三个徒弟我都怕,但最怕的就是你。
老二冰冷变态,但人贵在冷酷,不近人,老三邪魅绝色,但贵在不扰师,你这个老大,虽然哪哪看着都像十分贤良恭顺的好人,但你这兔崽子怀的什么坏心,为师绝对一清二楚,半刻都不能靠近你!
“师父,你这什么眼神?”大徒弟又朝我凑近了,脸快贴着我的脸,唇快挨着我的唇,声音嘶哑又暧昧,道:“我不如老二,老三英俊吗?”
啊?!
为什么这样问?
老大啊,你比老二英俊,比老三高大健朗,但你……
“我怎么?”年轻又靠近了,逼得我不得不往后再退,手抵着他胸膛道:“琢儿啊,有话好好说。”
“师父。”他像难过一样,低低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里好似有万千情绪,但我是一点情绪也没有,逃窜着刚要走,耳边听闻一声轻笑,下巴被人抬起来,雄性的勃然气势逼压而来,唇被堵上。
“唔唔唔……”
我想也没想,一巴掌打过去,可是,就要巴掌要落下的时候,手腕被人攥住,我瞬间呆住了。
怎么回事?
我竟然挣脱不了?
年轻人仿佛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俯身凑过来,低咬着我的耳朵,笑道:“师父,茶里有药啊……”
啊?!
茶里怎么可能有药?
不对。
茶里有药我怎么察觉不出来?
难道我的医术退步了?
“不是师父的医术退步了,而是师父今天心太乱,没有察觉。”徒弟笑道。
心太乱吗?
低叹一声,轻吟垂眸,不想去看这孽徒。
“师父,我们都走了,你会很寂寞吧。”年轻而有些皮赖的人温柔地笑说道。
寂寞吗?
人怎么能不寂寞吗?
“你大概又要去花楼里买醉了吗?”他一边将我往怀里拢,一边笑问。
哎。
我轻叹一声,眼泪滴落,只骂道:“你三个,一个赛过一个没有良心。”
年轻人低笑不语,慢慢地抱着我在怀里,一边褪我的衣衫,一边道:“师父,让我抚慰你吧。”
抚慰我?
抚慰过后,就走吗?
“别哭了。”
他一边擦着我眼角的泪,一边吻着我被泪水湿润的面颊,抱压着我在竹榻上,挑着我鬓边的丝发,低哑带着磁性的声音,笑道:“师父,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我该打他,该骂他,该拿剑刺死他,却终究只说了一句,“你这狠心的。”
他只是低声笑。
这些年来,他总是这样,一直笑,温柔,谦恭,顺从,好似什么事都不由得他做主,却是事事以他为主,家里家外,没有人不敢不听他的,连着我,也不自觉地顺着他,甚至怕他。
你答应我的,最后都喂了狗屎。
我咬着他的肩膀骂道。
他依旧还是笑。
暖暖的日光洒在我的身上,不知何时,我已衣衫褪尽,柳枝如丝绦,轻轻地荡漾,抚过我的面颊,吻过我的发梢,最后落在我的鬓发边。
“师父,你真美。”
他一边抚着我的脸,一边赞叹道。
美吗?
真地美吗?
再美,你还是要走,不是吗?
他吻过我眼角的泪,抚着我的下巴,在我耳边柔声道:“多谢你这十年照拂我。”
一句话,说得人雨泪潸潸。
他十三岁的时候,跟着我练剑,在绿油油的田野间,油菜花开满地,橙黄一片,金灿灿,多好看。
小小的少年穿着一袭白纱衣,跳跃在花丛间,随手摘了一束,至我眼前,送给我道:“师父,你真好看,将来,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做你的新娘。”
他就那样笑着说着。
阳光多美,洒在他的脸上,多好看。
小脸儿红扑扑的,像熟了的石榴,开满天的花。
不该信他无心之言,却还是信了,因为此后的每一年,他都说了同样的话。
“师父,我走了。”
他抱着我道。
我轻嗯了一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抱着他,轻咬着他的耳朵,道:“走就走,为什么给师父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