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精灵》只喝可乐的猫

12、（四）三岔口 1.第一大道 2.十字路口

　　15. 第一大道
　　只有贝麟的暑假忙得不亦乐乎，在清华美院上考前班，因为二月就要参加艺术类的初试，贝麟的信心是很足的。
　　考前班的老师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到这个二十多岁的研究生，每次评画，几乎没有人能对贝麟的画作出什么指点，不是说她的作品好或是不好，而是看过之后有种东西压在胸口，更在喉咙，难以言表，“但至少，这种画里面的东西不是能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女孩的作品中的，还是能给人以深刻印象，很难得的。”最后，那个研究生打破僵局，这样说。
　　贝麟曾一时迷惑了，那种东西是应该有的还是该可以去掉的，最后，每人能给她结果，她觉得做自己，最真实的自己，表达最内心的东西，即使只是张素描的伏尔泰像。
　　色彩课，似乎是个大问题，贝麟似乎特别青睐于浓重的色彩，和偏灰暗的调子，而这两种太过有个性的选择俨然是考试的大忌，“考试，只是评价你应用色彩的能力，和对线条、透视的掌握，不是让你发挥创作的过程，”老师如是说。
　　贝麟于是试着用色彩鲜明的大块颜色涂着一颗西红柿，有点赌气，渐渐的也专著了起来，明亮的颜色晃的那长久以来只能适应灰调色系的眼睛酸酸的痛，原来，斑斓的色彩是这种感觉的……

　　二月份的初试，贝麟报考了xx美术学院的油画系，之所以没有报书法篆刻系是因为那已经是贝麟生活的一部分，不必再成为学业了，初试的三千人要筛掉两千五百人，但贝麟顺利的过关了，面试还要在挤掉近一百人，但贝麟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她初试的成绩是第七名。
　　对于文化课，贝麟知道，四百分就绰绰有余了，而自己，现在大概可以考个五百六七十分，于是，意味着，接下去的半年里，高三的下半年，在大家紧张复习的阶段，贝麟可以放大假了。

　　似乎已经忙得忘记的天真可爱的“罗密欧”了，识趣的男孩没有在贝麟忙得不可开交的半年里多加打扰。突然闲了下来，发现周围也已经陷入紧张的复习温考中了。
　　三月里，天气刚刚转暖，许久没有被打扰的贝麟无意中捡到一个日记本，在自己的椅子旁边。她没有翻看别人日记的习惯，只由妈妈才会总想以这样方式了解自己的女儿，这也延长了贝麟的随笔集下的东西总是放不到一周就又被自己随手撕掉毁坏了。
　　但也不能随便扔掉别人的日记，贝麟翻开第一页，没有名，再翻下去，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处于对作者的尊重，贝麟没有再看下去。
　　漂亮的行楷落在黑板的角落里，“日记本的主人到贝麟处领！”随手画个日记本的封面，很逼真，这样大概会有人认得了。

　　果然第二天，蒋煜站在贝麟面前，“还我吧，你都看过了吧，算是我表白过了，行不行你看着办，我不会强求的！”
　　贝麟茫然，却霎那间只用犀利的目光看着那好象很酷的告白。
　　“我没看过，信不信随你，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离我远点！”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表情，充斥着虚伪，贝麟知道他平时可没这么酷，大概是对着镜子练了几个小时的成果吧。
　　蒋煜这一着棋是算错了。
　　下午的高三复习动员大会在阶梯教室如期召开，不过这对贝麟似乎没什么用处，本来可以溜掉，只是江陵喊着一个人无聊之类的生拉着贝麟去听，贝麟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江陵回恐怕又要落单了，那种感觉是江陵最害怕承受的。
　　两个人找个角落的位子坐下，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成群结伴的。
　　“我们能跟你俩换换么？”蒋煜询问贝麟身边的人。
　　顺利的坐到了贝麟身边，却没有胆量在跟贝麟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在心里盘算着。这一切，海涛都看在眼里。
　　贝麟让江陵靠在自己的肩膀打着瞌睡，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复习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让原本就精神不振的江陵更加萎靡。抬起头，目光对上了另一双，清澈得如同泉水，只是也多了一丝疲惫和眷恋。

　　动员会上年级主任的效率出奇的高，很快的结束了无聊的讲话，太阳落山之前，看来是可以回家的了。
　　海涛在校门口微笑着逮住贝麟，坐在红色单车的后座上，顺利摆脱了跟在身后的人，他看上去盘算了一个小时如何开口得到护送美女回家的机会。只是，他又失算了。
　　“怎么会突然送我？”不知道为什么，贝麟居然也会问者用明知故问的问题，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我发现一个阴谋，只要我一不留神，阴险的人随时算计着怎么把你骗走。”
　　什么和什么啊，说得跟遇到人贩子一样，而贝麟是被拐卖的小女孩？开什么玩笑啊！
　　“哎……”贝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在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海涛听不清楚，省去解释叹气的原因给这个天真的家伙了。
　　“我就送你到这好不好？我回去晚了老妈又得罗嗦了！”车站，海涛觉得这里似乎安全了，对于贝麟，还是对于自己，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吧！
　　“嗯，走吧。”贝麟挥挥手，看他还不走，又加了一句“明天见！”
　　“我会想你的！”无理头的冒出这样一句，让贝麟无言以对，好在海涛马上就转身离去了，没有造成太多的尴尬。

　　“等车？不如我送你吧？”一个声音让贝麟回过神，是被誉为“人贩子”的蒋煜。
　　“贝麟！”没等贝麟回答，身后又响起另一个声音，是海涛。
　　“你怎么又回来了？”贝麟被眼前这个景象弄得有点迷糊。
　　“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有意的停顿很明显是在等不相干的人离开。
　　“你们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其实他还挺识趣的，海涛心想。
　　等他离开，贝麟又一次明知故问：“什么事啊？”
　　“怕我的小红帽被人贩子骗走！”
　　“小红帽是被人贩子骗走的？你编的？”竟然忘记的否认他说了“我的”小红帽。
　　海涛得意地笑着，在他看来，没有否认就等于默认了。

　　16. 十字路口
　　以后的几天里，每天的课间操以后，放学时，课间休息，贝麟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某个角落盯着自己，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但是以后手却发现那严重的清澈和不安，却也无奈的放弃了抗争，毕竟最后的几个月了，情绪会影响到考试。就随他去吧。
　　只是，突然得有一天，那个目光不见了，贝麟起初没有在意，但是随之而来的一周，拿上眼睛都没有出现，那个瘦瘦的身影，那辆红色的单车，那个橘红色的书包。这种时候，生病么？贝麟也惊讶于自己的担心，一咬牙竟拨了海涛的传呼。
　　“您好，我是海涛的父亲，请问您是哪位？”回电话的是个中年的男子，语气中透着憔悴。
　　“我是海涛的同学，他几天没来上课，大家很担心，让我问问。”说得没有一点犹豫，也许是问心无愧，听起来很真实，真实得没有一点特别的东西。
　　“他现在北x医院，……，你是班长吧？我会尽快去学校给他请假的。”
　　我听起来很像班长么？贝麟觉得好笑，但马上就没有笑意了，听起来似乎病得不轻。
　　“我能问问他是什么病么？”
　　“我也说不好……”
　　这叫什么回答？不知道是什么病？贝麟茫然了。
　　“我们方便过去看看么？”
　　“……人太多的话不太好，医院不让探视。”
　　“那我自己去吧，怎么也的了解一下啊……”决定继续冒充班长，这可不能算骗人，我从没承认过自己是班长。
　　“……好吧，在内五病房。”

　　放学，拎起书包，贝麟没有片刻迟疑，走出教室，似乎又想起什么。
　　“江陵，咱俩换个外衣。”
　　“为什么啊……”
　　没空给她解释，一把抓起江陵的白色长风衣，甩给她一见军绿的夹克，转身大步地离开了。

　　北x医院的住院部门口，围了很多人，大概都是探病的亲友吧，门卫统统挡了下来，贝麟目不斜视的一惯的大步伐从大门走进去，看也没看门卫一眼。
　　“为什么她能进去啊？”人群中抱怨声不断。
　　“那时病房的护士，没看穿着白衣……”
　　感谢江陵的白色风衣，腰掐得跟护士服差不多，加上气势汹汹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忽略拎在手里的学生包，而误认为是护士。
　　这是以前父亲住院时贝麟学到的经验，很灵，只要你够胆敢往里闯就行。

　　“你怎么来了？”海涛显然是被告知有客人造访。
　　“不欢迎？”海涛看上去气色还不错，也还很有精神，这多少让贝麟放心了不少。
　　“怎么不请你们班长坐啊？”
　　“班长？”
　　“叔叔，没关系，我待会就走。”恐怕伪装不下去了，就因为海涛一个疑问的语气。这有多少让贝麟有些失望。说不上是为什么。
　　“那…你们聊，我去买个报纸。”
　　跟自己的父母比起来，海涛的父亲简直是太通情达理了，贝麟有一点羡慕，不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你不会喜欢年长的男人吧……”
　　晕，贝麟被噎得说不出话，不知道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不过看着他一脸的坏笑，贝麟充分相信是后者。
　　“你欠揍啊！”
　　“别欺负病人啊！”
　　“你算什么病人啊，有精力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没精力去上学？你想借口休息吧，不想高考了是吧！”
　　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神一下暗淡了下来，“我知道我一模才考了480分，你还考了530呢，我只能去二类大学了，再多耽误点课，就更悬了。”
　　贝麟被那种暗淡刺痛了某根神经，她习惯看着那份清澈，对于那眼睛中的其他东西还不太习惯。
　　“我会帮你带笔记和联系的，”想想人家毕竟是病人，需要休息，就又补充着，“如果你要的话。”
　　“我要，那你是不是每天都来呢？”看着那严重又亮起的希望，贝麟被感染了一般笑着没有拒绝。
　　“你居然笑了……”
　　“……”贝麟也没有想到，自己笑了，多就没有这样自然的笑过，不论高兴的时候或成功的时候好像都没有，就像失败的时候也没有过泪水一样。
　　“真好……”
　　“……我得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还有，我是班长，你要记得！”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都心领神会的一笑。

　　真好，一个晚上看到她笑了两次。海涛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抱着枕头偷偷的笑着。
　　“海涛，你小子不错啊。”贝麟刚走，海涛的父亲就冒了出来，手里拿着报纸坐在一旁装作不经意地说。
　　“呵呵，什么不错？”装傻是个人都会。
　　“女朋友吧？别装了！”
　　“这您也可能得出来？太厉害了！”还不忘得恭维几句，男人只要一得意就什么仇都忘了，何况只是这点事而已。
　　“呵呵，挺漂亮，偷着乐呢吧你。”
　　“嘿嘿……”

　　海涛父亲装作轻松的话题下掩藏着内心的憔悴，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不能这样开心的笑多久了，能让他快乐的事宁可多给他一些。
　　“那女孩学习好么？”只是不要耽误别人家的孩子啊。
　　“好，比我强多了，才女阿，考艺术院校，初始已经过了，文化考试能高出录取线一百多分，都轻松的玩个把月了，羡慕啊……”一位父亲在审视自己的眼光，还不忘多多赞扬几句。
　　“嗯，那就好啊。”同样的话，只是不同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