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精灵》只喝可乐的猫

13、3. 左转前行

　　这样的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海涛的日子渐渐过去，只是贝麟也开始奇怪，是什么病这样长时间也不会好，而其他看上去除了有些苍白，和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直到昨天，中午贝麟就提前到了医院，下午的大练习贝麟堂而皇之的翘了，因为杨老师轻轻地说，去海涛那吧，也许他更需要你，神神秘秘的。
　　没有提前告诉他，想搞个突然袭击，看看他会不会也感到惊喜，但是走到病房门口的一刻，贝麟愣在那里，透过微开的门，他看到海涛床前坐着一个穿高二校服的同校女孩，以前没有见过，海涛鼻子里塞着什么东西，黄色的好像是橡胶管，床旁边还挂着一袋稠稠的红色液体，是血。没有心理准备，贝麟觉得有点哽咽，似乎觉得那红色的东西预告着什么坏消息。
　　“谁让你来了？不告而至很浪漫么？”
　　冷漠的话语把走神的贝麟扯回病房微微打开的门口，才发现海涛说话的时候眼睛冷冷的看着那个女孩。不由得吃惊，原来这样透明的男孩也有如此冰冷的时候。
　　“谁让你收集这些？我喜欢谁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充当中情局间谍！”随手一样，把一摞厚厚的照片撒的满病房都是，“你这样让我觉得很恶心，很卑鄙！”
　　飘飘落落的皇家科达相纸，挣扎着想要逃跑一样，贝麟捡起落在脚边的一张，lomo的动态四格，人物很是眼熟，使自己迟到时对着值周生的冷漠表情，很生动。
　　女孩哭着跑了出来，迎面撞上贝麟，又挣扎着跑掉了。
　　和海涛的四目相对似乎有点尴尬，贝麟笑了，希望这样可以让彼此好过一些，“拍得不错啊，没想到现在这里还有玩lomo的女孩。有意思。”随手又捡起了几张。
　　海涛的表情凝固了，没有说话。
　　“你刚才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像你啊！那么冷是吧！”海涛依旧冷淡的说，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气氛中缓过劲来。
　　“……”这样的对话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我很努力的跟你讲话，你要是觉得这样也不行，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跟我说话很费力，很难过么？真抱歉，你可以不用再和我说话了！”
　　实在不能理喻，这个家伙，贝麟别过脸看着窗外……
　　“我看我还是走好了！”贝麟放下带来的练习卷子，走向门口。
　　“贝麟，”海涛也看着窗外，没有表情，“以后不用给我带这些东西了，也不用再来看我了。”
　　发什么神经？贝麟迟疑了片刻，“明天见！”决定不去理会他的莫明其妙。
　　在贝麟走出去的一瞬间，海涛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了，这个男孩把脸埋在手里绝望的任凭泪水肆意的流淌成河。

　　心情被弄得有点烦躁，看看表，才两点钟，决定还是回学校去。
　　没有回教室，贝麟进了数学教研室。
　　“贝麟，这么快就回来了？”杨老师是贝麟在这所学校唯一愿意正视的人，她爽朗的个性，幽默的授课，没有任何歧视和偏袒的眼神，聪明的头脑，超人的分析能力，贝麟很佩服这个女人。
　　“他发神经！”
　　“…….贝麟，也许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因为我们和他的家人也才是刚刚那个才知道的……”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贝麟，又好像在心里措辞，这个一贯果断的女人也变得踌躇起来。
　　想到了病房挂在窗旁的血液制品，在看着眼前的伤感而犹豫的表情，贝麟似乎意识到事情不像想象中那样简单。
　　“白血病？……”医学知识极其贫乏的贝麟也只晓得这种可怕的疾病了。
　　“是再生障碍性贫血。”
　　“贫血？”
　　“……”也许知道解释不清楚，也许自己也了解得不是太明白，“跟白血病差不多……恐怕不是太理想。”
　　“也就是说…没救了？”
　　“可以换骨髓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杨老师无奈的挥了挥手。
　　“那就换啊？”
　　“贝麟，”叹了口气，杨老师看着贝麟睁大的眼睛，“不是所有事都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的。”
　　也就是说，还是没有希望了，贝麟不知道这对自己会是一个这么沉重的打击，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要消失了，他戏剧般的言辞，他保护性的行动，以前不觉得那是什么特别需要珍惜的东西，现在却就要失去了，要亲眼看着熟悉一个人从自己身边离开了，以这种方式。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吧，那些话语，证明着他对自己生命的绝望。
　　“以后不用给我带这些东西了，也不用再来看我了。”这句话在贝麟耳边不停的响，渐渐的变成了翁名声，贝麟任凭自己坐在教研室的走廊里，几滴泪水划过美丽的脸庞，渐渐的汇成了一串串，一行行，她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三年了，自己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就算是谣言漫天飞舞的日子也忍住了，熬过来了。渐渐的，她觉得很冷，冷得浑身在颤抖着，他蜷成一团，瑟瑟的发抖着，放弃了对泪水的控制力。
　　“贝麟，”轻轻的声音，是江陵，“发生了什么么？”大练习看来已经结束了。
　　贝麟没有回答，也可能根本就听不到了。

　　贝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还能怎样去面对那双原本清澈，现在却充满的绝望的眼睛，一天天的只是坐在教室里默默的应对着本因该平常的生活。
　　“其实你可以去学临床阿，至少不会让你觉得无能为力。”毕竟认识很久，江陵知道被林就是无法忍受那种对事情失去控制力的感觉，那种空洞洞的让人崩溃的感觉。
　　“临床？什么东西？”似乎除了艺术，贝麟从没想过什么其他的专业，临床，这个词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就是学习怎么治病，以后做医生的啊！”没想到贝麟会不知道，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解释，江陵只是简单的形容了一下。
　　“医生？”又是一个从没想过的问题，“要多少分？”
　　“xx医科大只要560就差不多了吧？”当然还有更好的，但现在已经二模了，扔了那么久的文化课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达到那种高度的。
　　“560……”想象自己一模考了530，二模可能更低，贝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难以作出的决定啊，要放弃艺术么？那致手可得xx美术学院油画系的录取通知书，还是掌握被人命运的，可以挽救、至少可以在这样的时候不会束手无策的职业医生……

　　似乎所有人都以为贝麟要放弃艺术了。
　　“以前我觉得你是个不太好的学生，现在想对你说对不起，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女孩，很佩服你，真的，能承受得起这一切……”班主任不知道怎么听说贝麟要靠医学院的，“我会支持你的，学习上的困难我绝对全力以赴的帮你！”
　　“对不起，我其实应该对海涛说对不起，我还跟他抢你，可他从没跟我计较过，又一次我们在岔口遇到，他还让我先走，他是个绅士，你也是个好女孩……”蒋煜也不再装酷了，实实在在的每天都主动帮贝麟补课。
　　似乎一切成了定式，贝麟似乎也想要接受新的挑战了。
　　“艺术是埋藏在心里的东西，是生活的体会，其实在哪里都可以学习，因为那是你的一部分，你有自己的思想，你也有驾驭它的能力，所以你可以选择你想要走的任何路，你不会失去它，应为你不曾放弃它。”x美院那个辅导老师在贝麟找到他的时候这样告诉她。
　　带着所有人的支持，贝麟终于开始了迟来的高考复习，二模他考了550，“就差一点点了”她这样鼓励着自己。
　　就这样贝麟的高考志愿表上提前招生一栏是空白的，其实她只填的一个志愿“xx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

　　贝麟最后以最后一名的成绩559分有惊无险的进入了原本不属于她的医学院校，将要开始新的的生活。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贝麟好像在建海涛一面，上一次，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自从得到消息后，贝麟一直不敢面对他的眼睛，似乎就像江陵形容的那样她忍受不了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也见不得那绝望得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孔。
　　现在，似乎有底气可以站在他面前了，至少自己做成了那么一件事。

　　“你交新男朋友了没有？”这就是海涛见到贝麟的第一句话。
　　“没有。”这叫什么问题？贝麟忍下了心里冰凉的感觉，平静的回答。
　　“那这段时间你都干嘛去了？”
　　“复习考试啊？”这不是废话么，高考前夕谁不是这样那个啊，可能，他还不知道。“我没考艺术专业，我去了xx医科大学。”
　　海涛脸上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种欣喜，“那然后呢，考完试干嘛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先在说话像妈妈，似乎对自己只有怀疑和询问。
　　“没干吗，等通知。”
　　“哦，是这样啊。”
　　没有下文了，谈话就这样结束了，海涛的脸上一直毫无表情，让贝麟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因为现在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