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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全是爱你的证明 ...

  •   夏樊怡飞机起飞的同时,郁茵落地南城。她提着行李箱找到了网约车司机,靠在车窗上。

      她此番返京是受邀返校参加校庆,见到了许多久未谋面的老友。

      她还回了趟家,直到父母从家里的抽屉清出她离开京城前往星城的照片时,她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已经离开家乡太久。五年前宋中沛决定自主创业,郁茵义无反顾跟着他来到无依无靠的星城,陪他吃自己吃不了的辣,陪他听自己听不懂的乡音。

      而如今郁茵的口音已经彻底融入星城,可是宋中沛却不再她的身边了。

      郁茵回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私人侦探调查宋中沛,从他在北京时候的人际交往开始,一直到宋中沛回到星城工作,侦探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详尽的调查结果告诉郁茵,最终得出结果——宋中沛从来没出过轨也没有和任何人暧昧过,哪怕是和沈时锦相处也是正常的舅侄距离,宋中沛不是被外物牵走了魂魄,他不过是,从感情伊始阶段便真的不爱她。

      郁茵得知这个消息后把自己锁在房门内很久,任父母多关心担忧也不出门。她就是要每天拿着手机等待,即算是睡醒后也会从床上“蹭”地跃起,她微信的后台从没停止运作,信息通知声也是最大,她就想知道,宋中沛什么时候才会发消息或打电话过来。

      哪怕是安慰也好,最好是宋中沛反悔分手的信息。郁茵只想要个结果,她想知道这么多年的青春在宋中沛的眼中到底算得上是什么,难道宋中沛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感情吗。

      可是宋中沛从头到尾只给郁茵发过一条短信,便是提出分手的那条,其语气决绝的程度郁茵永远都忘不了。

      宋中沛说要等她有时间亲自见面道歉,可是见面又有什么用呢?说出他早就打好腹稿的忏悔,还是亲眼瞧见郁茵无言的落泪。

      郁茵都不想要。她要的是,宋中沛也尝尝她不可得、被戏耍时极致的愤怒与悲哀,她也要宋中沛知道,什么叫做在满怀希望的时候被当头一棒。

      郁茵握紧手中的信封,里边装着一摞注定会起血雨腥风的照片。

      郁茵的视线转移到窗外,天空阴云密布,是暴雨的征兆。风从玻璃缝隙中汹涌而出,直直卷起她鬓角的些许碎发,郁茵试图用手指抹去风中夹带的水汽,抬手一擦,摸到的竟是眼眶底下的泪滴。

      ————

      沈时锦固定好最后的横幅,埋下腰给宋中沛发消息。

      今天是宋母80岁寿辰,宋家的儿女齐聚一堂,连刚出院身体还没大好的沈征也来了,为的就是好好宋母享受真正的天伦之乐。

      宋中媛交代沈时锦起个大早赶到酒店的寿宴现场进行安排,一定要仔仔细细的督促好现场的每一处装饰。

      沈时锦点头答应,又立马将消息转发给宋中沛:

      [一切麻烦宋工了。(举手敬礼)]

      宋中沛回了三朵花。

      沈时锦收起手机,看着已经被装饰完毕的现场,大红色的背景板缀上几个小巧的寿桃,定制好的生日蛋糕也被妥善安置在写着“八秩华章启,千秋岁月长!的”横幅正中央。

      一切都布置得十分完美,沈时锦点头称赞。

      宋中沛说还有一些烟酒没有到位,等他将这些小事处理完再上楼找沈时锦。

      沈时锦回复收到,又在整个宴厅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出错后从随身携带的琴包里抽出小提琴,提前预演准备在宋母寿宴上演奏的曲目。

      她要演奏的是舒伯特的《圣母颂》,最开始是送给上帝耶稣的母亲圣母玛利亚之曲,后来演变成对母亲表达爱意的曲目。

      沈时锦拉琴是宋中媛提出的,沈时锦还记得当时她一边在家庭聚餐中托着沈时锦的背一边在沈时锦的耳畔说“大方点”的样子。

      “你练习这个破琴不就是为了给别人表演,多好的机会,不要让我失望啊。”

      宋中媛总是如此。

      沈时锦只好在寿宴中加上自己的节目,她已经拿到国外大学的Offer,签证也办了下来,却一直没有和宋中媛说过出国的事情,沈时锦想着,等陪外婆过完八十大寿,家里的大事落定,宋中媛的心情晴朗起来再去向宋中媛挑明。

      沈时锦垂下眼睛调音,红色的地毯面覆盖上一层阴影。

      沈时锦抬头,来的居然是郁茵。

      沈时锦有些讶异,还有些尴尬。两个人本来毫无关联,却因为宋中沛的存在成为了感情上的敌人。沈时锦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猜想郁茵还不知道自己与宋中沛的事情,也不想节外生枝,只硬着头皮点头,算是和郁茵打过招呼。

      郁茵的目光略过沈时锦,在小提琴上停留几分。

      “好奇我为什么来吗。”郁茵开口,她今天穿了身喜庆的大红旗袍,哑光质感的口红给她的妆面更添几分高级,沈时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贪舒适而穿来的优衣库小黄人,一时感觉郁茵是主而自己是客。

      沈时锦没来得及回复,郁茵自己又说起话来:“是你妈妈邀请我来的,她说我也算是宋家的一份子,这种大事我应该也有出席权。”

      在说到宋中媛时,郁茵的语气明显和缓下来,似乎是念及到宋中媛的好,郁茵的声音都多了几分哽咽。

      沈时锦将琴平摆到桌面上,暗中观察郁茵,郁茵也察觉到沈时锦充满打量意味的眼睛,和沈时锦对上眼来。

      目光交集间,不好的预感浮上沈时锦心头。

      郁茵突然冷笑,道:“你说有这么好的母亲与姐姐,为什么培养出如此异类的女儿与弟弟?”

      “你们舅侄俩都不会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而愧疚吗?”郁茵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话来,她的音量不小,灼热的目光又不断挑衅沈时锦,引得在现场布置席面的工作人员频频回头。

      “出去聊。”沈时锦低声,试图挽回局面。

      郁茵却突然激动了起来,她颤颤巍巍支起身体,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掏出一摞照片,“这些……”郁茵将照片递给沈时锦,“这些全是宋中沛爱你的证明。”

      郁茵手上的力气一松,本就轻飘的照片立即四散开来,其中一些更是像郁茵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恨,以刀刃一般的速度落在沈时锦身上。

      照片分明是无重量的,沈时锦的心口却划开一个口子。沈时锦拾起最靠近自己的几张,是宋中沛接送沈时锦的照片。自从沈时锦被刘伯雍砸伤后宋中沛便风雨无阻地接送自己,沈时锦不觉得突兀,宋中沛过往接送她的日子也不少,只是在那件事情之后更勤快了几分。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沈时锦不相信以宋中沛的个性,她会是唯一一个享有这一特权的人,别的不说远了,就宋中沛的那几个女合作伙伴,加班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宋中沛也肯定会送人回家。

      沈时锦又拾起另一张照片,是宋中沛指导自己练琴的场景。宋中沛多少也算个专业人士,在沈时锦坚定要深造后也会不时听上沈时锦的几场练习,提出自己的指导意见。

      像是很多年前一般,照片里的宋中沛正一只手按住沈时锦的肩给她按摩放松,口头上讲着可以注意的事项,眉眼则柔和的弯起,眸光在灯光下闪烁连连。

      沈时锦的目光依旧迷茫,她曾从郁茵嘴里亲耳听过她和宋中沛的故事,既然是拉琴认识的,郁茵便应该受过宋中沛这般的对待。

      那样真挚而诚恳的眼神,宋中沛看的从来不是沈时锦,而是庄重而又伟大的音乐之神。

      沈时锦说出自己的见解,换来的是郁茵的连连摇头:“不一样的,人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郁茵回想起和宋中沛的第一回见面,宋中沛也是露出了怀念而诚挚的目光,可是很快那目光又黯淡下去,坠落成一抹深深的遗憾,郁茵原以为是叹惋于她的琴技不精,可后来才明白,宋中沛不过是透过她而看到了别人。

      看到了那个让宋中沛真正遗憾的、曾经错过的、不能在一起的、唯一深爱的别人。

      “我从前以为他只是对所有人都客套的好,我甚至还觉得,只有我与众不同所以他的目光才会多带上几分关切……”

      “可是、可是……”郁茵还想哽咽地说出话来,可她发颤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直立在软和的地毯上,汹涌的泪珠潸然而下,几乎模糊整个视线。如果不是沈时锦反应灵敏,先行扶过郁茵,她险些要因站不住脚而摔落在地。

      郁茵坐在裹着红色布料的椅子上,接过沈时锦递来的纸巾,她面上的粉底已经被眼泪冲出几条泪痕,睫毛膏也化作黑点掉落,郁茵甚至都不敢去卫生间补妆,她害怕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

      而沈时锦始终不说话,任由郁茵痛斥与哭喊,她只是遣散了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也搬了把椅子过来,默默坐在郁茵的身旁。

      “对不起。”几乎每递上一张纸巾,沈时锦都要在旁边补上一句——

      “宋中沛是个渣男!”

      “是这样。”

      “不爱我还不和我说清楚,他没良心!”

      “嗯。”

      “宋中沛不得好死!”

      “……对不起。”

      郁茵一直哭,沈时锦便一直道歉,后来郁茵实在受不了,因为沈时锦就像个机器人一般,连每一句愧疚的口吻都一模一样。

      “难怪你和宋中沛会是一对。”郁茵扯过皱成破抹布的纸,小声嘟嚷。

      沈时锦刚走神了,忙问:“你说什么?”

      得了,连漫不经心的态度也一样。郁茵打量着沈时锦的神情,她其实只见过沈时锦几面,最初见面的时候还因为“情商不高”没能和沈时锦聊上几句。谁也没想到,她们说话最多的日子居然是郁茵打算报复宋中沛的这天。

      沈时锦听郁茵说了很多,郁茵都不知道自己能说出那么多字。尤其是关于宋中沛,从前郁茵恼怒的是宋中沛的背叛与薄情,可到嘴头的话越来越多后,她发现宋中沛的缺点简直可以用麻袋装起数数。

      比如他不够浪漫,比如他总是敷衍,比如他有时喜欢爹味十足的说教……总之除了那张脸外,宋中沛为人缺少了很多乐趣。

      沈时锦点头,对郁茵的话表示赞同。

      郁茵毫不客气地端起准备给工作人员的矿泉水,哐哐喝下半瓶。水分补充完毕后,她终于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审美。平心而论,郁茵的家底不算差,宋中沛这类白手起家的白衣算不上首选。可她就是烦心,好不容易珍藏在柜底的漂亮白衬在她的精心呵护下越发好看稀罕,却突然长脚,消失得迅速无情。

      郁茵白白耗了几多光阴与心力,而榨干她青春的始作俑者却能全身而退。

      郁茵的眼光又望向沈时锦。

      实话说,郁茵并不讨厌沈时锦,倘若不是情敌,说不准她和沈时锦还能进一步讨论些小提琴学术问题,毕竟沈时锦对小提琴的上心程度她看在眼里,郁茵自己都做不到像沈时锦这般坚定。

      所以沈时锦到底看上宋中沛什么了呢,郁茵多想告诉沈时锦有关宋中沛的真正面目,毕竟她当年便是被宋中沛的皮囊哄骗,可又在心头担忧沈时锦就是偏好这类怪胎,白费上几番口舌。郁茵在心中不断嘀咕,而沈时锦眼波微动,眉毛曲在一处,视线落在郁茵身上。

      良久,好似经过漫长的犹豫,沈时锦挠头,尴尬开口道:“其实……我听到你的私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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