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魂梦》夜无垠

65、第六十五章 自救

　　贞南夫妻二人终究是低估了至清灵力的能量，他们完全没想到有一天南旋和南玉竟然能与玄虎族最具天赋的甯姜一同提前结业。面对如此优秀的两个孩子，他们心中骄傲的同时却也忧心忡忡——九色玄鸟命中注定不是泛泛之辈，那么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一天’迟早会来临？
　　没想到‘那一天’还是来了，来得还如此之快。
　　贞南二人想着他们好歹也是仙界修为高深的上仙，合他二者的灵力应该能拯救末桑树的，所以他们最后决定就像从前约定过的那样一起去压制末桑树的邪魔。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修炼时会进步得如此神速，原来是自己体内蕴藏着至清灵力！
　　南玉想着当时族皇与母后宁愿双双赴死，也没有在自己与南旋之间任选一个，不禁心如刀绞。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竹简，由于太过用力，竟将附有灵力的简木生生压折。他将竹简贴于胸口，泣不成声，低声呜咽着：“母后……族皇……”
　　“孩儿不孝，竟让你们代我赴死……”
　　正泪流满面，南玉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了南旋的声音：“族皇在里面吗？”
　　“回殿下，族皇在书房。”门外的侍从答道。
　　“那快帮我通传一下。”
　　“喏。”
　　南旋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
　　南玉慌忙抹干眼痕，还未等侍从开口，便就对门外喊道：“进来吧！”说话间，将秘笈藏入袖中。
　　南旋推门而入，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散乱堆积着一地的书卷，南玉席地坐在其间，双眼红肿，神情疲惫。
　　“老七？”
　　南旋极少见到南玉这副模样，试探着轻唤了一声。
　　“怎么？不认识我了？”南玉抬头，努力装出几分镇定。
　　“你哭过？”
　　“你才哭了！我这是为了查阅末桑的资料，看了一宿的书，眼睛有些疲了罢了。”说着，南玉站起了身。
　　南旋微微挑眉，“哦！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想想也不对，你要是知道了也不会躲在这里哭。”
　　“知道什么？”南玉心中一紧，脱口问道。
　　“是师姐……”
　　南玉听到‘师姐’，伪装的镇定随即散落了一地。他疾步走到南旋面前，抓住她的手臂，焦急地问道：“师姐？她出什么事了？”他昨日听说甯姜病重，现在又传来她的消息，他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生怕听到什么坏消息。
　　“我不是正要跟你说嘛！”南旋抽出被他捏痛的手臂，说：“刚才端木青堂赶来告诉我说师姐杀了兆义和他的几个亲随！”
　　听到不是甯姜去世的消息，南玉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
　　南旋狐疑地看着南玉，后者的反应跟她想象的有些出入。
　　而后者顿了顿，才又惊疑地问道：“师姐杀了兆禾？！你不是说她一点修为都没有了吗？”
　　南旋表示也很疑惑，“对啊！我当时摸到她的手，确实一点修为也没有！”
　　“兆和是按捺不住了吗？”
　　“不知道，端木青堂说出了这事之后他也没机会单独与师姐见面询问具体情况，只是确认她人平安无事之后便匆匆来告知我此事。”
　　不知道甯姜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威胁才会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反抗兆禾，一想到甯姜现在要独自面对一众玄虎皇族的质问，南玉的心就又紊乱起来，“走！我们去看看师姐。”
　　南旋拦住他，“这事，说到底还是玄虎皇族内部的事，你现在去不妥，得他们族内的人来请你去。”
　　“可是他们指不定会怎么对付师姐……”
　　“这个我觉得你倒不必担心，她在玄虎族最大的麻烦已经被她手刃，相信接下来的麻烦她应该都能应付的，你去了反而会给他们借口挤兑师姐。”
　　“可……”
　　“别可是了！”南旋不耐烦地打断道：“怎么一遇到师姐的事情你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等着吧，师姐没有修为都能解决掉兆禾这个麻烦，等师姐处理完她族内的事务自会来找你的。”
　　没过多久，其他玄族得知此事，纷纷派人来到玄幽大殿。玄豹族的族皇更是亲自来的，就连昨日为了救末桑树疲惫不堪的元泽也来凑热闹。
　　玄幽大殿内，气氛肃然。
　　元泽率先开口：“玄黎甯姜继任族皇之位不过数月，就能对自己的亲王叔下此狠手！那玄黎兆禾对玄虎族一直都是鞠躬尽瘁，这我们其他玄族都是看在眼里的！”
　　玄豹族族皇附和道：“不错！玄黎甯姜是玄虎族一族之皇，出了这事，他们族内自然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可玄鸟族皇您才是这幽都山的统领，玄虎族皇这般胡作非为，完全就是无事统领！”
　　南旋轻轻一笑，跟着起哄：“就是！族皇可要严惩那玄黎甯姜，否则大家会说玄鸟族皇与她有私情而包庇她，你这幽都统领的名声都要受损！”
　　这番揶揄，其实是想提醒那些人，玄黎甯姜是差一点就成了幽都统领族后的人，若是南玉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统领族后。奈何好些人没听出深意，还跟着点头称是，搞得南旋哭笑不得。
　　南玉瞪了她一眼，心中骂道：“打趣我也不分场合！我看你才是应该被严惩的那个！”
　　南旋撇撇嘴，耸了耸肩，翻着白眼，捏着手指顺着嘴唇划了一道，示意自己已经把嘴封好，不会再乱说话了。
　　南玉缓缓道：“这件事情的始因还未明了，我们也不能妄下论断。还需……”
　　玄豹族族皇打断南玉：“可这事实摆在眼前，不止是兆禾还有他身边好几个亲随也都死于玄虎族皇之手！”
　　“事实是兆禾觊觎玄虎族皇之位，欲对族皇图谋不轨，被当场斩杀！”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众人寻声望去。
　　玄虎族皇身着黑色皇袍，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走了进来，大家都不自觉地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了一条道。
　　南玉见到甯姜，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正欲起身迎接，却见甯姜微微颔首给自己行礼，遂又克制住动作，坐了回去。
　　甯姜扫视众人，目光凌冽，语气沉着威严：“玄鸟族皇，还有在座的各位，我知道大家对我们玄黎王宫今早发生的事情都颇为关心，所以我特地来给各位解答心中的疑惑。”
　　元泽冷哼一声，质问道：“甯姜，自你即位后，兆禾就一直尽心辅佐，你旧疾复发病了许久，也都是他忙前忙后地管理着玄虎族族内事务！没想到你这才病好就迫不及待地卸磨杀驴！”
　　甯姜瞥了一眼元泽，神情不屑，淡然道：“没想到元泽王叔身在玄鸟族对我玄虎族的事情这般了解……”
　　“这……”元泽一时语塞，随机反驳道：“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上次幽都玄族大会你因为身体不适不便到场，不就是兆禾替你来的？他对玄虎族有多上心，大家都看到了，对不对？”
　　说完，元泽看向身旁的玄豹族族皇，后者立马会意，附和道：“就是！大家又不瞎！”
　　好几个人也跟风肯定兆禾。
　　甯姜回过头，缓缓扫视着身后这些帮兆禾说话的人，将他们的名字记在了心里，然后冷声说道：“那倘若我从未复发过旧疾呢？”
　　“未曾复发旧疾？”南旋假装很吃惊的模样，“难道是兆禾以你生病为由替你掌权，实则是将你软禁了起来？”
　　“正是！”甯姜点头，眼中寒意凛然：“他处心积虑地想要架空我，对外界宣称我旧伤复发，实则软禁我，更是多次试图下毒，意图将我除掉，他好名正言顺地夺位！”
　　“兆禾已死，现在还不都是你一面之词！”元泽说。
　　这时，南玉不悦地看向元泽，厉声道：“你别说话，让玄虎族皇将话说完！”
　　元泽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甯姜唇角微微勾起，继续道：“今日天未亮，我尚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感觉到异样，我睁开眼便看到一把剑刃悬在我眼前，幸好我反应及时躲过了那一剑，但手臂还是受了伤。”说着，她将袖子挽起，露出一道结着新痂的剑伤，展示了一圈后，她放下袖子接着说：“兆禾昨日就在我的药中下了毒，然后又担心毒不死我，所以派人来暗杀我！所幸我修为尚可，待我杀出寝殿外，兆和却阻拦了我的去路！我当时为了活命，当场就要了结他！”
　　“原来是这样，玄虎族皇可真是九死一生！”南旋叹息道，“这个兆禾真是太可恶！竟然妄图弑君夺位！”
　　“兆禾罪该万死，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南玉毫不掩饰自己对甯姜的偏袒。
　　元泽心知没了兆禾，自己蹦得再高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他只是气不过，气不过自己怎么挑了个这么差劲的合作对象，这么轻易地就被甯姜灭掉了，南玉现在这幅模样更是让他觉得再争无益。
　　他不说话其他几个见风使舵的，碍于甯姜的权势与气势，以及南玉的‘情势’，也都沉默了。
　　众人散去之后，南旋一改刚才端庄的模样，笑盈盈地走到甯姜身旁，兴奋道：“师姐！你刚才真威风！”
　　南玉也从台阶上下来，毫不避讳南旋就在一旁，一把将甯姜拥入怀中，颤声道：“师姐……”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甯姜知道南玉这些日子没少担心，她伸手紧紧地把南玉往怀里按，她好久没有见到南玉了，好想他。
　　南玉扶着甯姜的双肩问道：“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甯姜挑眉一笑，反问道：“怎么？我刚才那翻说辞是哪里有破绽吗？”
　　“嗯……刺杀那段是挺生动的。”南玉笑了笑，“不过你一开始说你根本没有旧疾复发，可是小八去瞧你的时候说你病得不轻。而且……”
　　甯姜：“而且什么？”
　　“而且你若没有真的在病中，为何还要用药？那兆禾的毒又是怎么下的？”
　　南旋听到南玉这样说，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她抢话道：“我就知道！师姐，你是装病的对不对？你想让兆禾放低对你的防备，然后再一击即中！”
　　甯姜点头承认。
　　南旋得意一笑，“我就知道师姐哪会那么轻易让人欺负！”
　　甯姜笑意微敛，神情随即变得落寞，“他毕竟是我的亲王叔……可是我不这样做，我肯定也活不成。”
　　甯姜回到玄虎族之后，发现玄黎王宫的早已是兆禾说了算，她不过是个名义上的族皇。
　　起初兆禾什么事情也都假意与甯姜商议，但很多时候都会遭到后者的否定，次数多了兆禾就对身边的人抱怨甯姜不好控制，于是有人便提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甯姜，反正甯姜没有子嗣，她若不在了，以目前的形势，兆禾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玄虎族族皇。
　　而这些话早已被甯姜知晓。
　　甯姜知道彼时的玄黎王宫没有一个能帮自己的人，她就找到了端木青堂，让他借复苏草木之际，将传音花嫁接在兆禾所住宫殿的草木上，正厅、书房和寝殿周围都有传音花。
　　传音花，形似玉兰，它们大多都是成双并蒂生长，通常一白一蓝，待两花齐齐开放之后两花之间就有相互传音的能力，无论两花之间相隔多远，都能听到另一朵花中收到的声响。
　　幽都山没有传音花，但它们在仙界也不算稀罕物，兆禾肯定也见过，所以这时就需要端木青堂的特长了，后者也没有辜负期望，将那些传音花伪装得兆禾到死都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甯姜借此监视着兆禾一举一动的，得知后者动了杀心，她就开始了筹谋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