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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不开封的汽水 ...

  •   信一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场合。
      龙卷风坐在会议桌前抽着烟,他站在身后抽着烟,十二少在一边时不时扇两下风。烟雾缭绕里只有狄秋和大老板在谈笑风生。
      龙哥有意抽身江湖,但无奈身不由己,情义二字是他终生的枷锁。
      来之前信一已经做好了开打的打算,结果和平收场,枉费他盯了那个疯子半天。他与十二少对视一下,这下又有事儿做了。合作一向如此,架势堂出人,信一出想法,毕竟不能指望十二少去思考。
      回到车上的时候阿暮靠在一边,闭目养神,事出反常必有妖。信一环顾四周,悄声叫了个小弟过来:“刚刚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一切正常,不过阿暮打了吉祥一顿。”
      “这个不算,他活该。”信一安下心来,看来确实是学乖了。

      回到城寨,龙卷风向信一交代了几句就回理发店了,这件事全权交给他来负责。离商会竞选的日子只有一周了,他们必须在那之前把钟家千金救出来。阿暮有点恹恹的,只说需要出手的时候务必喊她,然后就回去休息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信一把嫌疑人圈定在商会竞选的另外三个有力竞争者中间,分了三条线探查,一队人去查那三个人跟哪些黑恶势力有关联,这次事情下手又快又准,一看就是有专门的团伙做事;另一队人去查当天酒楼的进出人员,尤其是工作人员是否有伪装;最后一队人去查钟家内部,毕竟是家宴,时间地点都提前探听到,内部一定有传递消息。
      城寨的人负责酒楼那条线,其余的交给十二少,他那边人多。安排完毕以后信一骂了半天暴力堂,明明是他们的工作疏漏结果现在全都落在了自己头上,真不知道阿暮怎么会喜欢那种无赖。
      信一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王九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癫,好像开始主动出击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大好年华不为爱情豁出去一次,到死了都会遗憾吧。反正老大交代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现在就是等待汇报的状态,于是信一打起精神,从酒柜里找出一瓶珍藏好酒,兴冲冲地来到了柒记。

      信一有点拘谨地说明来意,见阿柒表情愈发严肃,不安的感觉蔓延开来。信一有点慌张地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噢,追女孩子当然要靠自己努力啦!我很有诚意的!但就是想你给我一点建议嘛,毕竟你跟她最熟了,你也知道的,情况有点复杂。”
      阿柒把信一送来的礼物直接打开,给自己倒上一杯,又给信一也倒上,提杯示意他干一个。
      信一懵懵地陪了杯酒,心想不至于这么难吧?直接就借酒消愁了?
      “龙哥说你从小就跟着他,他一直保护得你很好,你的人生基本上没受过什么挫折。”阿柒放下酒杯,眼神飘得很远,叹了口气,然后郑重地拍了拍信一的肩膀,“果然,没有人注定是一帆风顺的,你这不就上赶着找苦吃了吗。来来,再干一杯,哥哥敬你的。”说着又倒起了酒。
      “你先打住!”信一大喊一声,忙拦下了阿柒的动作,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引来了周围食客的注意,连忙压低了音量,“至于吗?至于吗?就那么不看好我吗!我哪里比王九差了?”
      阿柒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他还是自顾自地跟信一碰了个杯,然后一饮而尽,信一没好意思,只好又陪了一杯。
      阿柒喝完以后,半眯着眼,光头在灯光下锃光瓦亮的,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没有温度:“你不是哪里差,你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不是他。”
      信一愣住了,入喉的白酒好似开始灼伤,他有点生疼。
      阿柒见信一不语,忙安慰道:“我知道我师妹确实是出类拔萃,人见人爱。”信一忍不住想吐槽一句,倒也不能说人见人爱,主要还是限制于特定人群。
      “但我跟你也是有交情的,不能看你往坑里跳对不对。”阿柒自然看不出信一的想法,只当他是受挫了,继续出言安慰,“王九要是跟之前一样,一条道走到黑,阿暮兴许还有放下的可能。但他现在愿意回头看,那你真是半点机会都不可能有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该换人就换人吧。”
      “这话你怎么不留着劝阿暮呢?”信一尽力掩饰着酸楚,手上却自觉地又把酒杯满上。
      “少劝了?师门那么多人围着劝了三年了,你看有效果么?”阿柒看信一喝上了给自己的酒,忙不迭地给自己也续上,可不能让他都喝回去了,“她没救了,你还有救,回头是岸啊后生仔。”
      信一双肩耷拉下来,眼神渐渐暗淡无光,他感觉自己满腔的勇气都陷入了棉花里,周身充满了无力感。
      一杯一杯闷酒下肚,阿柒为了不浪费也陪着喝,没多久两个人就红着脸醉醺醺的了。几个帮工见状只好早点结束了营业,不让客人打扰这两位喝酒说话。
      “但是,我就是说但是,”信一整个人后仰在椅背上,猛地一个坐起来,晃悠着手里的酒杯,“我感觉阿暮对我还是很亲近的,她坐摩托会搂我的腰诶。”
      “谁坐后座都得搂你的腰,不然就掉下去了。”阿柒比信一清醒几分,此时颇为无语。
      “她上次还对我撒娇来着,你见她对别人撒过娇吗?”信一理不直气也壮,几乎是嚷嚷了起来。
      “可太多了,你还是不了解阿暮,她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阿柒似乎想起了一些备受摧残的岁月,打了个寒颤。
      “那那那、她之前还在我面前掀衣服缝伤口,完全不见外的!”信一眼睛都不太睁得开了,但是更急了,“她在王九面前都躲着,要多冷淡多冷淡。”
      “有没有一种可能,”阿柒踌躇着,还是把真话说了出口,“她根本没意识到你是个男的。”
      “什么???”信一感觉自己酒清醒了一半,眼睛忽然瞪得又大又圆。
      “师门里除了纪婶都是男人,阿暮从小没什么性别意识,只有王九对她来说是特殊的。”阿柒的语气带着同情:“在她眼里,别说四仔和十二少了,恐怕你和燕芬都没有区别。”
      信一感觉天塌了。他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失败,但他此刻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过竞争。

      等信一宿醉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了,醒来那一刻他脑子里就只剩下昨天阿柒的话。信一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酒劲确实挺大的,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但他觉得自己思维此刻无比清晰,人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
      待来到医馆门口,却只看到四仔一个人。他没好气地瞟了一眼信一:“别看了,昨晚不知道又出去干什么了,很晚才回来,还在睡着呢。”
      又出去了?又很晚?女孩家家的能不能矜持一点!
      信一想了想还是不要闯门了,大概率会被踹出去。
      酒楼那边传来了一些消息,信一急匆匆地就出发了。
      原来当天负责运货的师父真的有被威胁,据说是收到一封信,让他当天送货以后把车停在原地,什么都不许问,否则就把他赌钱借了一屁股贷款的事情告诉他当警察的老丈人,信里还附上了他赌钱的照片。
      信一仔细询问了赌场地点,发现在新界,但并不能作为什么切实的证据。
      回城寨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阿暮大概率在天台练功,或者吹风。信一想着,今天外出弄乱了发型,得回去倒腾一下。等组织好语言,然后就去找她说清楚。
      结果刚打开房门,看见一个白背心工装裤的少年抱着一瓶汽水,坐在沙发上哽咽。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支空瓶子了。
      好家伙,这是借汽水浇愁?
      “十二你干吗呢?是钟先生的事有消息了?”信一眼里全是迷茫。
      “呜呜,不是。”十二少一口气喝下半支汽水,声音有些哽咽,“阿暮她揍我。”
      意料之中,早晚的事。但出于维护友情的考虑,信一没说。
      “打得狠吗?”信一只跟阿暮交过一次手,但那天踢自己的一脚还是挺疼的。
      “她打了我两掌又踹了我一脚,呜。”听起来没什么事。
      “她还抠掉了我的一张贴纸!你看!”十二少举起长刀凑到信一面前。这就确实是有点杀人诛心了。
      “所以,”信一打开一瓶汽水,也坐了下来,自己也不能重色轻友啊,还是安慰一下十二少吧,“你又怎么惹着她了?”
      十二少瞬间坐直了身体,放下了手里的汽水瓶,眼里是视死如归的神色。信一差点被吓了一跳。
      十二少:“我回去思考了很久,Tiger哥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看着他晚节不保。所以我跟阿暮说,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要祸害我大哥!”
      信一垂眼:好小子,怎么没打死你呢。

      门外一阵喧哗,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扛着个什么就走进来了。等信一和十二少反应过来的时候,四仔已经把疯狂挣扎着的阿暮丢到了沙发上。
      阿暮头发凌乱,眼睛都气红了,四仔此时才拽下她嘴里的阻止说话的消毒巾,顷刻一阵尖锐的爆鸣:“林杰森你是不是想死!!!!!”喊完却开始咳嗽起来。信一此刻才注意到阿暮的手脚都被镣铐牢牢锁住,怪不得四仔能平安无事地给她扛过来。
      “四仔你做什么?”信一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前,被四仔一把拦住。
      “你先等等。”他盯着阿暮,头套下看不出表情,但身上散发的气场却让人望而生畏,“大家都在关心你,你最好是说实话。”
      见阿暮倔着不肯说话,四仔也不急,干脆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开始给焦急不已的信一和缩在角落的十二少解释情况。
      “刚刚发现她在吐血,问她什么情况却死都不肯说,所以我趁她虚弱的时候把她手脚都铐上了,扛过来慢慢问。”真是绝对的力量压制。
      “那个,你哪来的这些东西?”十二躲得远远的,指了指那些镣铐。
      “……买碟送的,没想到质量还挺好。”四仔迅速收回话题,瞥了一眼信一,“要不你哄哄?”
      信一心想,普通情况下兴许自己还能试试,现在这种情况,恐怕自己靠近了都能被咬死。
      “等下,吐血?”信一回过神来,走到沙发前先扶着阿暮坐好,自己则在身前蹲下。他抬眸看着阿暮,眼里写满担忧:“阿暮,你说实话。”
      “旧伤复发呗。”阿暮一脸无所谓。
      “我是医生……”四仔在一旁淡定回应。
      “哦,那可能是我刚才西瓜吃多了。”阿暮眼神四处游移,最后心虚地看向天花板。
      “……不是傻子。”四仔的语气也升起几分怒意。
      “阿暮。”信一仍旧蹲在她跟前,伸手捧住她抬头看天的脸,使她不得不注视着自己。信一眼神微沉,目光锐利如刀,内心的不甘与莫名的气愤化作了冷寂的声音:“说、实、话。”
      这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与他平时的嗓音并不相同,听起来多了些阴沉与森寒。
      阿暮似乎也愣了一下,置于膝上的手指紧握,指节有些发白。她垂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肩膀轻微地颤抖,微小如蚊子的声音竟然带着哭腔。
      “……打不过,”艰难挤出几个字以后,情绪终于受不住控制,竟委屈地大哭起来:“根本打不过!那个天杀的死胖子!”
      看着突然嚎啕大哭的阿暮,信一已经没有脑子去思考她说了什么了,三个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要不……”十二少往门口挪了一小步,“我先撤?”
      四仔站起身把门一脚踹上,回过头来声音低沉又绝望:“给她解开吧,她应该一次打不死我们三个。”说完瞪了一眼十二少,眼里透露着谁也别想活的意思。
      信一听说过女人的眼泪是武器这句话,但对于阿暮来说,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绝无仅有的可怕武器了。他完全不敢想象这个状态下的阿暮会不会真的失控,但他觉得至少不能死在今天,话还没说明白呢。
      “我,先给你解开。”信一收起刚才所有的情绪,只留下小心和谨慎,“你尽量控制一下,冷静一点,别动手好吗?”
      阿暮把脸埋在膝间低声啜泣着,发出“嗯”的应允声。四仔把钥匙递给信一,虽然极力克制了但手明显抖了一下。
      信一打开镣铐的那一瞬间,终于明白阿柒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你不了解阿暮,她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阿柒,”信一和十二少缩在角落里看着阿暮一边抹眼泪一边暴揍四仔,“我现在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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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48W字已完结,存稿更新中,不坑,HE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