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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路过人间 ...

  •   只用了五分钟,阿暮就放弃挣扎了。她第一次接触冷冻车这种东西,这也太结实了!这车的门板感觉比八师兄的肚子还要厚!而且前后左右上下一个缝隙都没有啊!
      阿暮最开始摸黑替Sharon解开了束缚,孩子缩在靠近门的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现在阿暮也贴着坐了过去,冷气入肺又开始让她咳嗽。
      “姐姐,你找到出去的办法了么?”Sharon倒是个乖巧的小孩,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哭闹。刚才简单的沟通,知道她这些天没有吃苦,绑匪们也算是好吃好喝招待着。
      “出不去了,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阿暮不擅长安慰小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上车有没有被看见,实在没法指望信一来拦车。
      “啊,真的吗?”小孩的声音有点害怕。
      阿暮抱着腿认真思考了一下:“没事,姐姐会念往生咒。你身体比我差,大概会走在我前面,我一会儿替你念一念,可以早登极乐。”
      “姐姐,一点也不好笑诶。”虽然看不见Sharon的表情,但阿暮猜得到她多少有点无语。

      自己在开玩笑吗?没有啊,自己明明很认真。阿暮自幼的认知就是用力量去解决一切,所以她特别特别用功,因为她总是会遇到很多麻烦,她想统统解决掉,只靠自己的那种。
      她觉得自己是个挺善良的人,可是好些人说她戾气重,甚至说过她嗜血成性。她记得那年是邻近的村里进了强盗,烧杀掳掠,她和师兄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户村民因为反抗惨遭毒手。其中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阿暮记得她和当时的自己差不多年纪,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小院里,衣衫不整,一地的血。好看的鹅蛋脸上被划得血肉模糊。她的父母倒在房里,身上各自挨了十几刀。
      父母想救她,但一家子谁也没能活下来。
      那是阿暮第一次杀人,那伙强盗在死之前受了无数折磨,他们的血溅在阿暮身上,月白色的袍子变得赤红夺目。师兄始终只是在旁边护着她,任她发泄内心的狂怒和悲恸。
      后来筋疲力竭,是师兄把她背回了家。
      后来那个村的村长带着很多村民来道谢,他们表面上感恩戴德,背地里说她是个疯子。
      强盗也是人,抓起来交给村长就好了;就算是杀头的罪,为什么要动用私刑呢;那个女孩子简直就是热衷于杀人,她比强盗更可怕。
      师兄说,那些村民并非是坏人,只是他们的善良有约束。
      师兄也是她的约束,后来她自由了。

      “姐姐,你是死了吗?”Sharon的声音透着几丝紧张,把阿暮从回忆里拉扯出来。
      “应该还早吧。”阿暮觉得真是好冷呀,但还要多久才会死呢?
      “我听他们说要我把送到沙田,那里大概要一个小时,姐姐,人冻一个小时能活着吗?”Sharon的话让阿暮燃起希望,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我大概是没问题啦,你就不好说了。”阿暮感受到身边的小人儿正在不住地发抖,叹了一口气,把外衣脱了下来裹在她身上。既然死不了,那暂且先活着吧。就是有点更冷了。
      “姐姐,给你这个。”Sharon摸索着找到了阿暮的手,往她手里塞过来一个纸折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千纸鹤象征着好运,我们两个肯定能活下来。”
      “你被绑架了还可以折千纸鹤?”这个绑架待遇还蛮好的嘛,什么突发情况导致她被丢上冷冻车了?
      “他们有一个好像很重要的记事本,总在上面写写画画。他们看我是小孩也根本没防备我,所以我半夜爬起来偷偷撕了一页,肯定能让他们头疼。不过一张废纸我留着也没用,就折了个千纸鹤。”
      阿暮听着,估计那个记事本是那些人的账本,漏掉一页确实挺头疼的,她看信一有时候记账就挺愁眉苦脸的。
      “谢谢你送我的废纸哦。”阿暮把千纸鹤揣进了裤子口袋里。
      “啊,不喜欢吗?我还有几个创可贴你要不要。”Sharon说着又真的塞过来几个创可贴。真是有点话痨的,阿暮有点同情绑匪了。
      随手揣进兜里,阿暮的手指已经僵掉了。Sharon非常懂事地搂着阿暮的胳膊,两个人一起稍微能好那么一点点。
      好像过了好久,阿暮感觉大脑已经冻僵,这辆车总算停了下来。后门开启的时候,阿暮的四肢已经不太能动弹了,她看着阳光照射进来,身上总算有一些回温,于是开始一点点舒展身子。
      那三个人看着阿暮,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反而吵了起来。
      “你把什么人一起带过来了?”一个打手模样的人。
      “不是说了么,刚有个女的捣乱,我就趁机把她一起关进来了。好像是跟着龙城帮那边一起过来的吧。”这是刚才拎着行李箱被阿暮踹飞的人。
      “龙城帮?女的?不是蓝信一的女人吧?听说她很能打。”打手还是絮絮叨叨。
      “很能打的那个不是王九的女人么?道上都传遍了。”阿暮后悔刚刚没踹他的脸。
      司机模样的男人听见某个名字明显身子一抖:“什么?那我们现在拿她怎么办?”
      “喂。”阿暮总算把手脚舒展了过来,虽然依旧十分僵硬,但对付这几个喽啰绰绰有余。
      “我的名字叫暮拾,不是任何人的女人。”
      多亏了有小孩在场,阿暮没有下死手。

      回城寨的时候信一也挤进了十二少的车里,因为他胳膊脱臼了,开不了摩托车。吉祥一副非常理解的表情。但一路上信一有点沉默,阿暮也很自觉地没有说话。
      回到城寨以后让四仔看了看,四仔似乎很意外两个人一起回来。
      “啊——”随着咔的一声,信一一声惨叫,四仔很淡定地帮他把袖子拽了回去。
      “接回去了就没事了,这几天别出去动手了,好好养养。”四仔看了一眼阿暮,“你也一样。”
      “哦。”两个人像被训话的小孩。然后四仔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信一跟阿暮之间诡异地沉默。
      “那个,是不是,还要去跟龙哥汇报?”阿暮主动张嘴。
      “啊,是。一起去吧。”其实十二少已经在汇报了,这件事情牵头的毕竟是龙哥,他第一时间来告诉龙哥进展是出于尊敬,也是规矩。但另外两人也不好避着。
      四仔看了眼两个人,微不可闻地摇摇头,拿起一盒药:“前几天龙哥有点咳嗽,我正好一起过去,给他送盒药。”这个借口找得很好,信一和阿暮非常默契地没有揭穿。
      三个人一起走在路上氛围正常多了。
      理发店挂上了打烊的牌子,龙卷风在沙发正襟危坐,阿暮靠在一旁的花笼边,无所事事地研究着千纸鹤。十二少已经汇报得差不多了,对着镜子开始研究头发。四仔坐在靠门口的位置,研究着现场的氛围。
      “……算是告一段落,但幕后黑手那边我们还在跟进,估计跟天义盟脱不了干系。”信一站在龙哥跟前,把事情补充完。
      阿暮听见这个名字,动作停顿了一刹。
      “辛苦你们了。”龙卷风点点头,面上平静如水,还是看不出半分情绪,“走吧,请你们几个去吃叉烧饭。”
      “好耶!”十二少欢呼道。
      “阿暮?”龙卷风有些意外,平时这种情况信一早就主动去拉阿暮了,但此刻阿暮站在一旁愣神,信一也踌躇着不上前,“肚子不饿吗?”龙卷风估计想着年轻人真奇怪,又跟上了一句。
      阿暮依旧没有说话,低着头把手里的千纸鹤拆开,展成一页纸。她面色奇怪地将纸递到龙卷风面前:“龙哥,上面有字。”
      纸的左上角上几个大字潦草地写着 “大老板”“线人”,下面是七八个数字和字母的组合,都是三四个字母加上五六个数字的组合,看起来是一系列的东西,但又找不出联系。
      龙卷风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反应。信一见状奇怪,忙把纸接过去,四仔和十二也凑上前来看。
      “你们都是什么表情?这到底是什么呀。”阿暮有点着急。
      “别人收集的大老板的罪证。”还是四仔先说了话,“上面的数字和字母是差佬在警局的编号,这些人应该都被大老板买通了。”
      “大哥,怎么处理?”信一看向龙卷风。
      “抄一份,万一以后用得上。至于原件,给大老板送过去吧。”龙卷风不知何时点燃的烟,深吸了一口,“给他个提醒,算是卖个人情了。”
      几个人都有点不认可,但信一还是乖乖抄了一份。信一刚坐在沙发上把数字誊好,阿暮一把拿过原本的纸:“那我去还,你们吃饭去吧。”说罢急着转身,结果却被信一一把拉住。
      “去哪?”信一抓着阿暮的手站了起来,表情很严肃,眼里还有明显的恼怒,“天都黑了,很急吗?”
      “你干嘛啊?”阿暮觉得莫名其妙,信一很少对自己说话这么大声。她想把手和纸页从信一手里拽出来,可对方格外地用力:“龙哥不是说还人家吗?”
      “别拿龙哥当挡箭牌。”信一眼眸间一抹冷意,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也直接起来,“龙哥说的是还大老板,不是还王九。”
      阿暮愣住了,四仔和十二少倒吸一口凉气。龙卷风的睫毛颤了颤,但到底还是大佬,他把烟叼在嘴里,两只手一边拉十二少一边拉四仔,非常迅速地带着两位看客离开了现场。
      临走还把门关上了。

      不过三秒钟,理发店就剩下吵架的两个人。但两人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你为什么要强词夺理呢?非要亲自交到大老板手上才叫还给他吗?”
      “龙哥说了让你去吗?你把东西留下,我改天亲自送去。”
      “凭什么我不能去?”
      “凭什么你非要去?”
      “你!你有完没完!”
      “你说不过我了就开始耍赖了是不是?”
      ……
      门虽然关上了,但三个人根本没离开。龙卷风靠着过道在抽烟,始终沉默着。四仔倚在门上,几乎把耳朵贴了上去。十二少则蹲了下来,门的下方有一个破损的洞。
      “信一真笨,电影里这种情况不是应该抱住女孩子赶紧道歉,然后好好哄哄吗?怎么越吵越厉害。”十二少小声嘀咕着。
      四仔思考了一会儿,声音低沉:“电影里不是应该直接强吻么?”两个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眼对方。
      龙卷风长叹一口气,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你们两个看的不是一类电影。”
      四仔和十二少都沉默了。
      龙卷风转过身,步伐沉稳:“吵不出什么结果的,快去吃饭吧,不然我可不请客了。”
      ……

      房间里还在吵。
      “你是不是以为把这个交给王九,他就能掌握一些大老板的把柄?你是不是以为他今天这样完全是大老板在操纵?你是不是以为他摆脱了大老板他就真的会跟你走?”吵到最后信一实在忍不住了,他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一通说了出来,“你别傻了,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阿暮停止了拉扯的动作,她的表情僵在脸上。正当信一以为她会哭的时候,她忽然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信一,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难道我们是同路人?”
      阿暮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量正慢慢松开,就像信一眼底的光渐渐黯淡。
      这夏末的晚风已经渐染凉意,喧闹的蝉鸣入不了秋,饱满的生命也从不长青。阿暮想拉着他走出泥泞,他该有自己的远方。
      “我们都很清楚,我只是路过一场。”阿暮说完这句话,拿着东西离开。

      她没有去果栏,她也没有再见信一。没有任务的日子里,阿暮只是每天重复着白天工作,晚上练功的生活。她也不敢去柒记,她怕撞见信一。
      大约这样平淡地过去了半个月,熟悉的楼道,熟悉的瘾君子,熟悉的欲言又止。
      王九你是真的不认识正经人对吧?阿暮内心哀嚎。
      “时间,地点,这次烧什么?”阿暮已经懒得生气了。
      “明晚七点,糖水摊,这次不烧东西了,他说你不去就砍蓝信一。”
      阿暮觉得气该生还是得生,不然容易长结节。
      “不用明天。”阿暮摸了下衣服里贴身放着的那张纸,转身就向大门走去,“我现在就去见他。”
      每天给大爷大妈看病的日子很平淡又无聊,燕芬店里的东西虽然好吃但也快吃腻了,练功的时间永远那么枯燥无味。这些她只敢想不敢说。
      可她想他了,她要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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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48W字已完结,存稿更新中,不坑,HE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