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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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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一去的,闻谨和那个最近刚失业的青年认识了。
他没有把名字告诉她,只是无奈地解释道:“名字还是不要知道了,因为活得一塌糊涂……感觉很丢脸。”
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坦然道:“没事,等你觉得可以把名字告诉我的时候再说。”
他笑了笑:“那你就叫我Z好了。”
Z先生的身上确实有一种颓丧的气息,如果是他说的“活得一塌糊涂”的那个理由,闻谨觉得有可能是真的。
她悄悄观察过Z先生,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会有点雾蒙蒙的感觉,总是垂着眼帘,脊背微微地拱着,有时候实在支撑不住就会用手托住额头。
看起来整个人快要垮了。
她也不好对别人的人生多说什么,不过总归感觉有点难过。
她的家境不错,天赋也算得上是顶尖,顺风顺水一无所缺,她无法对那些在泥淖里打滚的人感同身受,所以她对此感到抱歉。
她能做的也就是给别人一点平等的帮助。
所以这天她在咖啡馆里待的时间久了一点。
自助咖啡店里的客人来一个走一个,冷冷清清的,正像店名“寂静”那样。
每过十分钟,闻谨就悄悄换个座位,距离Z先生更近一点,观察他的反应。
就这样,她的座位逐渐迁移,终于和Z先生只隔一个过道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起身去拿流水线上的甜点:“那边窗口的太阳光移过来了,还是坐到这边来比较好。”
泽迟用手撑着额头,他侧过头看她。
他是眼看着她像贪吃蛇一样一格一格地吞掉中间的间隔座位的。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可是为了不露出破绽,硬生生地压抑着。
“嗯。”他睁着眼睛说瞎话道。
闻谨总算调整到了比较适合谈话的距离,她轻松地舒了一口气,为自己的移动大作战感到庆幸:太好了,没有生硬地和Z先生搭话,而是非常自然地转移过来了。
“我小时候其实最开始想做实验体,每天吃吃喝喝,然后有人来记录我的一切。”闻谨说。
泽迟抬起头:“然后呢?”
她摊了摊手,开玩笑地道:“后来发现自己的天赋没点在躺平上,就只能打工。”
他笑了,若有所思的模样:“唔……”
她趁机道:“你呢?”
他脸上的笑意浅淡下去,移开了目光,局促地用手指按着桌角,无奈地道:“为什么好奇我?其实我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总之从小到大都是一团糟。”
她沉默了片刻:“真抱歉。”
泽迟轻声道:“你没必要感到抱歉,是我自作自受的。”
闻谨端着盘子站起来,径直坐到他旁边那个座位上:“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泽迟点头:“没关系。”
表面上表现得极其平淡,但他的内心却在翻涌着无法言说的情绪。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只编织了一下午网的蜘蛛。
她又问:“你现在有空吗?”
他笑:“你都看到了,我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闻谨终于亮出了她的底牌,她拿出终端:“我有个游戏一直不能通关,帮我打通关试试。”
她想帮助这位在人生低谷的Z先生,但她知道自己过多的插手只会让他感到被侮辱。
所以她决定先用这种方式让Z先生心情稍微好一点,这是第一步。
如果顾致繁在的话,一定会吐槽她多管闲事。但是她闲事可管得太多了,不然也不会认识祁原,甚至连龙首帮那个线索都会错失。
当然,还有一个因素是Z先生让她感到很舒服,她感到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
两人打了半小时的游戏,她明显能感觉到Z先生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那双因为忧愁而微微下垂的眼睛开始扬起笑意,弧度上翘,眼神亮晶晶的,和之前判若两人。
“你游戏打得很不错!”她夸奖道。
泽迟叹气:“也就只有这个还行了。”
闻谨把空盘子放在旁边的流水线上,让自动机器把空盘子运走。
她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很高兴认识你,祝你好运。”
站起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她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到她的衣角被拉住了。
泽迟把她的衣角攥在手心里,抬起眼看她,带有强烈的不明意味的眼神像蛛网一样紧紧地粘着她。
空气中的浮尘在漫无目的地上飘。
“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好好活下去吗?”他问她。
她反问:“为什么不能?”
他呼出一口气,放低了声音:“是不是……只能靠你的施舍?”
闻谨怔了怔。
难道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她靠近他是抱着想要帮助他的目的吗?
她有哪里流露出了高高在上的怜悯吗?是不是哪一步让他感到了被侮辱?
她疯狂头脑风暴。
“没有,为什么这么说?”她镇定地道。
泽迟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悲哀地道:“是不是只能用这副可怜的模样活下去?”
她沉默了。
他绝望的、四分五裂的眼神让她感到抱歉。
她弯下腰握住了他攥着她衣角的手:“没有。”
手指相触碰,她感到他的温度像死人一样冰冷,她握了握。
泽迟低下眼看她和他握住的手,他喃喃自语道:“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活下去……”
“没有。不是。”她重复着否认。
泽迟听着她的回答,他的心脏被捣出了苦涩的浆汁。
如果是两年前,他会让她离他远一点,离他这个卑鄙无耻的人远一点。
可是他现在改变了主意。
他会不择手段地讨要。
扮可怜也好,耍心机也好,甚至改变自己的人设,重塑自己的性格。
像一个乞丐一样从她讨到一点施舍,分毫也好。
“对不起,”他松开了手,无力地垂下,“我不该向你倒苦水的,我把消极情绪都倒在你身上了。”
闻谨反而松了一口气:“没关系,你明天还来这里吗?”
他低下头:“可能吧。”
她笑:“你让我感到很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很想靠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