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片珊瑚海》绛狐

11、第 11 章

　　可能是记挂有待办的重要任务，又或是新环境还需适应，时辰这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居然六点多醒了。

　　赖了会儿，睡不回去。干脆起身，认真梳了个丸子头，梳洗好便踱步下楼。

　　楼下小客厅此时很安静，只是一屋子的杯盘狼藉，显现出昨晚他们的喧闹程度。

　　时辰视而不见，开门出去，想寻寻看附近有没早餐店。

　　早晨的海滩上充盈着潮湿的凝滞感，雾蒙蒙的的咸涩味。

　　往来人不多，时辰猜这时段大概只有码头渔人才见忙碌。

　　基地大门的马路对面就有好几家早餐店，大概日常是做学员生意。

　　时辰走到一家阿婆经营的粥店，只要了碗生滚鱼片粥。昨晚吃了一肚子海鲜，胃里有点凉腻。

　　不一会儿，阿婆就把热气滚烫的鱼片粥端来，几片白嫩的鱼片薄薄铺在粥上，洒上姜丝胡椒粉和切碎的小葱粒。

　　时辰拿调羹将碗里的粥搅匀，清香扑鼻，腾腾的热气在空中散开，待凉上一些，舀一勺送进嘴，脱骨的鱼片嫩滑，米粥软糯，鲜甜又伴有胡椒辛辣。

　　嗯，不是那种不求回头客的随便，好喝的。

　　一碗下肚，鼻尖微微沁出汗珠，身体有了能量。

　　时辰结了账，往教学楼去。

　　教室里，已经来了好几位学员。同宿舍的工程男、小芙、容容，昨晚刚到的眼镜男、小胖；另外还有一对陌生的男女，两人姿态亲密，应该是情侣；角落单独还坐一男的没见过，应该都是没选择住基地宿舍的。

　　时辰找了个单独的位置坐下。

　　八点整，一位棕色皮肤，表情严肃，身材精壮的男人，手拎着教材书走进教室。

　　男人在前方小讲台站定，简单明了地介绍自己姓陈，主要教授潜水理论知识。

　　他说话的声音格外洪亮醒神，能迅速让人将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态度严格锐利，一副不好对付的样子。

　　没人敢在他说话时，拿出手机或搞别的小动作，全班鸦默雀静。

　　众人有种被打回原形之感，仿佛个个依旧还是那个在学校，怂怂听训的学生，老实划下重点难点，记录艰深复杂的词汇。

　　学员们无论身居何职，企业老总也好，自由职场人也罢，此时只能正襟危坐，寒蝉若噤。

　　今天的理论课，陈教练先是介绍自由潜水的发展历史，又详细解说基础潜水生理知识，压力平衡的技巧，潜水装备的选择，自由潜水项目一些安全注意事项等。让大家更为深度理解其中的发展知识。

　　一顿强度输出直接到中午，放大家简单去吃了个午饭后，又快速回到教室，下午继续上课。

　　下午的主要任务是将课后5页练习题都给做了。

　　陈教练强调练习题很重要，一定要弄清搞懂。

　　做完题后对答案，针对做错的题，再给学员们一一分析讲解。

　　接近下午四点，陈教练才终于讲授完他负责的课程。

　　正当大家都松口气，纷纷开始揉发胀的脑袋时。

　　陈教练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微笑。随即宣布——

　　“15分钟后考试！”

　　！！！

　　大家顿时被这操作吓得人荒马乱。

　　陈教练仿佛很欣赏自己在课堂上制造的动荡，继续友好提醒各位。

　　“考试若不通过，接下来的课程都可以省掉。不过可以放心，有补考机会。当然，也可以知难而退，基地会退还学费！”

　　众人内心骤然万马奔腾，脑海里对陈教练八百句问候源源不断……

　　时辰同样感受到了一番震慑，虽对自己有信心，但在这么“刺激”氛围下，不禁紧张起来。

　　考卷很快下发，心脏突突的仿佛梦回高考现场。

　　拿到卷子快速浏览了一遍，还好全都是选择题，赶紧逐个审题起来。

　　幸好考试难度一般，都是今天刚学过的内容。时辰答题较为顺利，做完检查一遍，就交了卷。

　　食堂晚饭时，时辰就收到她通过考试的短信，提醒她明天按时到基地室内泳池参加平静水域课。

　　回宿舍问小芙和容容，也都接到短信通知。只有工程男坐到一旁还对着资料笔记挠头，说今晚就去重新考。

　　“大概是昨晚酒喝多了。我看他上午一直在打瞌睡，被陈教练瞪了好几眼。”小芙悄悄对时辰说。

　　“你昨晚没和他们一起喝？”

　　小芙摇摇头：“我看你回了房，就和表姐也一起回房了。听了半天他吹大法螺，太累，吃不消。”

　　时辰笑出声。

　　第二天去的室内泳池很大，里边按需分出好几个深浅不一的泳池。最深的大泳池旁围了好些背着气瓶的学员。

　　时辰她们今天用的是8米池。这个水深数字，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平静水域教学的是位女老师，姓麦，身后带着几位助教。

　　她首先温和地祝贺大家通过理论测试，并且再次向大家强调，自由潜水不是盲目单纯的拍美照晒朋友圈的简单运动，它是一项非常系统，需要格外注重安全的极限运动。

　　请各位学员增强自我安全意识，不要有任何掉以轻心的想法。

　　而作为极限运动，面对开放水域，即面对的大海，或自然条件下允许潜水的水资源环境，都会遇到各种情况，打好基础可以让你在水下更效率。

　　学员们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上课一点儿不敢怠慢，生怕结束时又临时上演一场考试。

　　历经了昨晚奋战，两次补考才终于通过，侥幸重回队伍的工程男，此时更是一副恳切求学，不敢掉以轻心的模样。

　　麦老师先是让每位学员不靠浮力工具，独立游泳两百米，且在水面至少持续飘浮10分钟，以此适应水的能量。

　　简单的蛙泳，自由式，漂浮，时辰还是可以胜任。跟着老师做了些热身，便下了水。

　　室内泳池里的水真凉啊。

　　没有太阳照射的温度，池里的水渗着阴凉的寒气，皮肤接触后立马竖起疙瘩。时辰待心脏稍适，随即脚一蹬池壁，划开手臂，让自己游起来。

　　活动开，四肢得到舒展，游完两百米，时辰找来助教给她水中漂浮计时。

　　正仰头枕躺于水面，忽然，室内响起一声大叫，室内泳池里的特有回声效果更使这声大叫显得震荡刺耳。

　　时辰脑海一绷，立即联想到那天落水的小孩。

　　发生了什么？

　　来这里都是学潜水的，老师助教都在，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才是啊。

　　她动作收势，和众人都回过头看去。

　　原来是眼镜男，正一边喊叫，一边扒着池边不撒手。

　　麦老师和另一位助教都围在那，劝说着什么，但他只顾摇头喊叫，半分不肯挪动。

　　原来是不会游泳的人，时辰舒了口气，继续重新漂浮起来。

　　这样害怕慌张，等会要怎么水下闭气呢？

　　但麦老师非常耐心，安排了助教划定一小区域为他单独加课。

　　小插曲之后，大家陆续在水里适应半小时以上，便开始跟随老师的节奏正式学习。

　　如何穿戴，如何套紧面镜，如何使用呼吸管呼吸，避免头发或海草纠缠。

　　又如何做耳压平衡和静动态闭气，复杂又让人充满期待。

　　学习闭气技能时，大家明显更激动。

　　助教让每人先在岸上静坐，测试平静状态下的闭气时间。

　　时辰屏住呼吸，让自己尽量放空。

　　但即使耗尽耐力，憋得脑袋发胀，最多只憋了69.41秒。

　　这看似短暂的一分多钟就已经能让人憋得面部通红，头晕脑胀了。时辰晕乎乎地怀疑那些五分钟以上的，究竟是什么神人？

　　走神地想着想着，窒息感再度加重，头更晕了。

　　最后测试下来，学员们初次屏气时间大约都在40-80秒之间。

　　麦老师对这个数字倒表现得十分乐观，向大家保证，学习完后，憋气到两分钟不是问题。

　　学员们听了，更是振奋。

　　到下午，难度增加，麦老师教授鸭式入水的技巧，踢动脚蹼的姿势和基本救援技巧。

　　然后是让学员倒挂在池壁，模拟倒立下潜的法兰佐平压。

　　全身血液倒流，集中在脑部，锵锵锵地敲击着每个人的太阳穴。身体的不适应感和复杂的呼吸方式再次让人昏沉难受。

　　当一天课程结束时，大家都精疲力尽。

　　不过正如麦老师所预测，在系统指导训练下，时辰在静态闭气中竟然真的达到了2分钟！
　　这
　　简直让她全身回血，高兴得飘飘然，臭美自己很有潜水天赋！

　　接下里的课程，将正式到开放水域去练习，也就是能真正下到海里去正式进行潜水学习。

　　这自然是最让人饱含期待的课程了。为恢复足够体力，众人草草吃完饭，自觉地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清晨，闹钟一响时辰便翻身起床。拉开窗帘，骄阳已露锋芒。

　　时辰只好把昨晚准备好的比基尼扔回床上，换套长袖长裤水衣装进包。

　　美很重要，黑很个性，但晒伤脱皮还是大可不必的。

　　准备妥当，和众人一同前往学员码头集合点。

　　眼镜男仍有他的担忧：“今天还是大伙一起学吗，教练会不会顾不过来？没留神在海里飘远了怎么办？”

　　他的同学小胖立马跟着紧张：“啊，我踢蹼还不熟练呢。”

　　“我法兰佐还差点。”时辰忐忑地说。

　　容容倒很冷静，淡淡开口：“你们报名时都没提前了解吗？开放水域是一对一教学。”

　　“哦，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眼镜男庆幸地说。

　　“那希望我的教练和昨天一样，是个耐心温柔女教练。”

　　“只祈求不是陈教练那样凶的，要是他那样的来教我，估计会吓得海都不敢下。”

　　“我也不要凶巴巴的。”小芙也感忧虑，“是能自己选教练吗？”

　　“不知道。若可以选，你想选怎么样的啊？”

　　小芙想了想，噗嗤一声：“当然是帅的啦！”

　　众人：“切！~”

　　集合地点距离不远，码头旁椰树下，已围着几位壮硕的男人在抽烟闲聊，里面有个高个年轻人，比旁人稍白些，抄着手懒懒地倚靠在椰树干，手里卷了张纸，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手臂。

　　晨光避开枝叶温柔地贴在他身上，光影仿佛很懂美学，细心地主动勾勒出了别样的骄矜。

　　时辰的心脏没来由地明显一跳。

　　是他，肯定。

　　——脑海里迅速闪现腾跃的身影；浮出黑暗中，叫住自己的声音；还有他名字下遗留的水痕；最后鸭舌帽下，坐在驾驶位探身问她是不是时小姐……

　　等人都走到跟前站好，杨淏才抬头，扫过他们一眼，没有多余表情。

　　一位教练拿着名单，挨个照脸点好名，才开始对他们介绍。

　　“从今天起，我们的自由潜培训课程正式到开放水域去学习，我们教练会采用一对一的方式进行授课。另外，要跟大家强调几点安全问题……嗯？你，什么事？”

　　“那个，”小胖放下举起的手臂，问了个众人都很关心的问题，“教练会怎么分配？随机选吗？”

　　“要是随机的话，我能申请和他学吗？”小芙展露灿烂地笑容，大方地抬手一指。

　　手指方向正是杨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