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花》杜美子

21、因果

　　大卫在十字架下跪倒，头磕在地上，泪水洒满了大理石地砖。他已经五年没有祷告过了。

　　五年。

　　……

　　屠小宝离开的时候天还很早，今天的行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大卫的身体不舒服，所以他们改约了时间。

　　回去的路上屠小宝给虞维森回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挂断了。虞维森生气了。

　　屠小宝无语，怎么会有这么双标的人！

　　他不断地往上翻他们的聊天记录，每次都是他发一大堆，虞维森隔一万年才回一个“嗯”。

　　可他就从来没有生气过！

　　今天是周末，虞维森难得休息，屠小宝在赶紧回家哄男朋友和赚钱之间犹豫了一秒钟，就销假回去摇奶茶了。

　　摇啊摇，摇啊摇，一直摇到晚上十点店里关门。

　　屠小宝和店长一起清洗设备。店长的耳机坏了，干活的时候超大声地外放恐怖小说。她那个手机摔过很多次，反应不太灵敏，声音一卡一卡的，还偶有滋滋的电流声，显得那个恐怖小说更恐怖了。

　　“手电筒是彻底坏了，地下墓穴里伸手不见五指，但好在老吴探险经验丰富。他定下神仔细感受，一阵冷风似有若无地吹拂到他的脸上。那一定是盗洞入口吹来的风！迎着风走就能出去！

　　“老吴走啊走，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忽然想起裤兜里还有一个打火机。火焰亮起的瞬间，老吴看见一个没有眼睛的干尸跟他脸对着脸——

　　“那东西一直在往他脸上吹气，引着他往更深的墓室里走……”

　　就在这时，门外吹进来一阵冷风，屠小宝和店长齐齐打了个哆嗦。往外一看，原来是店长的男朋友骑着电瓶车来接她了。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店长扔下抹布就逃命一样跳上了电瓶车，紧紧抱住了她的黄毛男朋友。她回过头来对屠小宝说：“你收拾一下也赶紧下班吧！”

　　电瓶车绝尘而去。

　　喂！

　　屠小宝捏着抹布欲哭无泪。他也害怕啊！

　　活虽然没剩下多少，可是胆也没剩多少了。屠小宝飞快地把各种工具归位，然后飞快地关灯关门。他关卷帘门的时候不太熟练，费了老大劲才把门关上，手都要被冻掉了。

　　外面又黑又冷，安静得让人害怕。

　　这条小小的商业街离医院很近，除了粥店包子店奶茶店这些常规的店铺之外，还有好几家寿衣店。这个点其他店铺都关门了，就那几家寿衣店还亮着幽幽的灯，怪瘆人的。

　　医院附近阴气重，屠小宝更害怕了，加快了脚步就往家里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自己被盯上了，好像有人在背后跟着他。

　　应该是人吧……

　　他拐弯那东西也拐弯，他加速那东西也加速！屠小宝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地拨通了虞维森的电话。谁知铃声竟然从他身后响起！屠小宝惊恐地回过头——

　　却见虞维森如鬼魅般从黑暗里走出来。

　　屠小宝崩溃大叫：“你吓死我了！”

　　虞维森向他走近，月色下他的脸那么白，眼睛那么黑，英俊得那么不像个人。

　　屠小宝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你，你不是鬼吧？！”

　　“你怕鬼？”虞维森说。

　　“我不怕！”屠小宝试图用一身正气来驱散恐惧，“我没有做过亏心事！我不怕鬼！”

　　虞维森的声音凉凉的：“那别人也没做过吗？”

　　屠小宝现在怕了。

　　爸爸做过很多错事，如果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我不希望有鬼，也不希望有地狱。”屠小宝上前抱住了虞维森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声音闷闷地说，“我爸爸做了很多错事……”

　　“错事。”虞维森重复这轻飘飘的两个字，脸上是很浓重的阴翳。

　　屠小宝兀自不觉，还在那里天真地许愿：“但我还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如果有报应，那就报应到我身上吧！如果有鬼，那就让我来替爸爸偿命！”

　　虞维森笑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他说。

　　只有来索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