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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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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铭回到小巷时,双方已经打起来了。
只见周思宇被一人从后面勒住脖子,抓住头发拖倒在地,那人顺势骑在他身上,像打沙包一样拳打脚踢。
他蜷缩在地上,挣扎未果,钢管早就不知所踪,只得用手臂挡住接踵而至的殴打。
一旁的胖子急红了眼,想过去帮忙,却被两个人死死地按住了手,只得大吼:“我操尼玛啊!”胸口又被摔了一棍,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响。
他们这群人原本就不是高三的对手,加上对方约了不少人,便落了下风。
秦嘉铭怒火中烧,几步跨到周思宇跟前,狠狠踹在那人背上,那人一个趔趄,脸擦在水泥地上,瞬间就见了血。
他冷着一张脸,将周思宇拉到一边,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钢管,又急又快往那人身上狠敲。
不料背后一道白光闪过,谢超举起刀,霎时间就要砍下来。
“老师!他们在这儿!”小巷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大喊声。
谢超一顿,手臂一痛,刀“咣当”一声落地。秦嘉铭身形一闪,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哪个班的!别跑!”几个学校保安拎着橡胶棒和钢叉冲了进来。
“站住!前面那小子!”
打架的多是学生,见势不对便作鸟兽散。丁夏跑进来时,已经没了人,只看到昏暗路灯下,地面上几点隐隐的血迹。
不过参与的人还是被学校逮了出来,但是因为有她这一搅和,事情并不大。
秦嘉铭写了篇八百字的检讨就完事了,还是别人帮忙抄的。据说过阵子校庆,学校邀请了他爸来参加,什么图书馆大礼堂,总得需要资金投入。
屁股决定脑袋。对学校的做法,大家也早就习以为常。
又是晚自习过后,同学们都走完了,剩丁夏一个人还在教室背书。熬到十点过,伸个懒腰才走出教室。
整栋教学楼空荡荡,静悄悄,走在路上,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一阵凉风吹来,有间教室的窗户没关,风灌了进去,扯着窗帘发出“呜呜”的声响。
走廊上的灯坏了,一闪一闪,忽明忽暗,好像暴雨天劈下的一道道闪电。尽头泛着微弱绿光的“安全出口”牌子显得格外诡异。
丁夏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背后会伸出来一只手。
她快步往下走着,在路过楼梯拐角时,突然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
一声压抑的轻呼,心都停了一拍。
淡淡的烟味飘来,黑暗中,青灰的烟雾像一个个小妖怪,拖着长长的尾巴四处逃窜。肩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中,夹着一点猩红的光。
秦嘉铭笑了笑,脸上很难得的露出一丝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表情。
丁夏松了一口气,无语地看着他,“人吓人,吓死人。”她不知道这人还这么幼稚过。
秦嘉铭神色晦暗不清,“那天的事,多谢。”
丁夏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谢什么?”
看她眼神不像作假,秦嘉铭不解,莫非不是她因为担心出事,所以回学校去找了保安,他才躲过了那一刀?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说道:“就是那天叫保安的事情。”
“哦,我想去买水果,你们打架挡着我的路了。”
什么玩意儿?
秦嘉铭摁灭烟蒂的手停止了。
丁夏无所谓地耸耸肩,觉得好歹相识一场,也该提点提点他,于是故作老陈道:“不过你们学生就该好好学习,以后才能赚钱养老婆。每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我跟你说,古惑仔迟早要过时。”
说着,特别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烟蒂,扔地上,一脚踩上去,还碾了碾。
秦嘉铭愣了半晌,这特么是遇到个什么神经病!
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笑道:“小同学,这么关心,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丁夏用看智障一样的眼光看着他,淡定地说道:“你是缺爱到什么程度才会这么自恋。”
自恋的人额角不由得抽了抽,笑容拈去,脸瞬间黑了。
眼前这叛逆少年突然生气,丁夏可不管,还趁机继续教育道:“学生要有个学生样子,流里流气的,现在改还来得及。”
她心里美滋滋的,以前这货就老是教育她:“女人就要有个女人的样子,你看看你这鱼尾纹都能夹死苍蝇了,现在保养还来得及。”
然后噼噼啪啪扔一堆东西给她,不是贵死人的眼霜精油,就是燕窝雪蛤之类的补品。其实都是他买给外面那位剩下的,小票上都写着是两份呢。
那时候她无意和他争论,也自知争不过他,被气急了才吼几句。
如今她有种欺负小朋友的快感。
她语气是教育小孩子那样的,眼睛却亮闪闪的,偶尔露出一丝精光。月光透过墙上的十字花纹镂空照进来,潜伏在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秦嘉铭想生气,不知怎么,竟然气不起来。只是恶狠狠地伸手,在她毛茸茸的头发上薅了两把,把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弄乱,心里才舒服点。
丁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呆在原地,好几秒才回过神。
“有病啊!什么人啊!动手动脚的!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不过那人已经走远了。
……
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榜上的成绩显示,一向稳居年级前十的丁夏同学这次排名倒数二十九。
高二七班教室。
“不是吧,丁夏是不是失忆了?这怎么可能!”周思宇还没从震惊里缓过劲来,他又踢了踢前面胖子的凳子,问道:“你说是不是老师改错了?”
胖子正在奋笔疾书,并不关心,“老子上哪儿知道去。”
周思宇从后面探出个头,“你抄什么呢?”
“英语作业。”
“谁的?给我抄抄。”
胖子拿笔往后指了指,“那位爷的。”
他顺着瞧了一眼,立马撇嘴道:“那位爷哪次不是全选C,一个敢给,一个敢抄,真牛逼。”
胖子搁下笔,将卷子糊他脸上,“瞪大狗眼好好瞧瞧。”
他拿过卷子,这次还真不是全选的C,琢磨着那位的策略变了啊,但翻到背面,“我靠!作文都写了!”
“可不是,跟他妈撞鬼了似的。”胖子扬扬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过去。
只见那人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语文书,他半耷拉着眼皮,嘴里时不时地还念叨着什么“归去来兮,田园将芜湖不归”。
周思宇捂住自己的心脏,“这个世界疯了,丁夏成了倒数,嘉铭要变学霸了。”
秦嘉铭抬头,射过去一道锋利的眼神,心里烦躁得厉害。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后面是什么几把鬼。
“嗖”地就扔掉了课本。真是信了她龟儿子的邪。
而这时的高二一班,班里一片死寂。
老宋痛彻心扉,临上课前,老赵特别好心地来安慰他,还拿了两片降压药,“早晚用得着,收下吧。”
如果他的脸上没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几个字的话,老宋真的就信了。
“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老宋虎着脸站在讲台上,“上课了还在叽叽喳喳,都不知道成绩吗?马上就高三,这次下滑的同学竟然还不少!”
底下的人一个个都在装鹌鹑,尤其是丁夏,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抽屉里。头一次感觉到学渣的悲哀。
“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拿卷子。”老宋开始公开处刑。
“李青松,117。”
“王翔,124,退步了啊。”
“陈梦蝶,不错,132。”
……
“丁夏,”老宋的眼神哀怨,将卷子对折递给了她,“下去吧。”
看着卷子上那个硕大的54,丁夏默默地咽了口唾沫。革命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被各科老师轮番教导之后,丁夏好扎心。好在她是二世为人,别的没有,脸皮倒厚了不少,最后以当时发烧脑子不清楚为借口,才躲过一阵阵讨伐。
好不容易熬到了体育课,丁夏决定猫在操场一旁偷会儿懒。
又是一个雨后天晴日,操场边的狗尾巴草上还有滴滴水珠。她靠着大树坐着,扯下一根狗尾巴草把玩,两眼微闭,难得的惬意。
不过这份静谧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个飞来的篮球打破。
“对不起对不起!”吴骁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同学,没事吧!”
丁夏捂着被击中的头,疼得龇牙咧嘴,看到天地都在转。
吴骁蹲在她面前,见她没回话,有些担心,只好轻轻掰开她的手,却见额头上好大一块皮肤都红了,还破了一点皮,带着血丝。他不禁“嘶”了声,“去医务室吧。”
医务室的老师拿镊子夹了医用棉花给她消毒,刺鼻的酒精熏得她有点睁不开眼。
“不好意思啊,当时没注意到你。”吴骁愧疚地说道,他一直陪在旁边,前前后后忙着帮她请假,又带她去医务室。
“很疼吧。”见她眉头都拧起来,也没吭声,吴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他长了双狭长的眼,里面都是温柔的水波。
丁夏摆摆手,也不矫情,“没事。”伤口已经被处理完了,额前的头发往上翘着,有点滑稽。
吴骁起身,将她头发整了整,说道:“你还挺厉害的,以前我妹也是被球砸了,哭得比狗还大声。”
丁夏抿嘴笑了,又不敢用力,怕扯着头上的伤口,“你还有个妹妹啊。”
他点头,“比我们小一届,烦死人了。”说着是满嘴的嫌弃,却又带着笑。
他俩是同一个年级,不过他读的是理科,又聊了会儿成绩,相谈甚欢,最后交换了手机号码。
回教室的途中去了趟厕所,在女厕所的门口却看见了秦嘉铭。
他看向她,漆黑的眼神中分明带点诧异。
丁夏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 “没事,一个小意外。”她不自然地捋了捋额前的刘海。
秦嘉铭“嗤”了一声。
问你了吗?自作多情。
此时,从厕所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她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男生校服,显得十分娇小,一头乌黑长发软软地搭在肩上,露出张雪白的脸,单眼皮,眼梢上挑得厉害。
“嘉铭哥,我好了。”声音也是软软的,抓着校服袖子的手指却握紧,关节都泛着白。
秦嘉铭“嗯”了一声,挡住丁夏打量的目光,越过她,和那个女孩一起走了。
过了一阵,丁夏倚在栏杆上,往楼下一瞧,不知什么时候,他俩已经走远了。
还挺漂亮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