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岛》春生藤

4、“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表演节目的村民们陆陆续续来礼堂彩排，金水安和其他留在岛上的为数不多的年轻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宋玟晃荡到礼堂时，正是彩排最忙碌的阶段。他没有打扰众人，一个人坐在了后排阴暗的角落注视着人来人往。
　　对于金水安，宋玟好奇。这段时间为了查案，他和村民们打成一片，在他们口中，金水安的名字被反复提起。那是多完美的一个人啊，长得漂亮，脾气温和，还乐于助人。就是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人，却留在这个小岛上打渔。他百思不得其解。
　　“宋警官，你怎么来了？”金水安休息时看见了宋玟，过去打了招呼。
　　宋玟从迷茫中回神，愣愣地：“嗯？彩排结束了？”
　　金水安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舞台，给宋玟解释：“午饭时间了，村民们先回去吃饭，下午再过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村长的孙子一大早就来吵我，让我晚上准时来看村庆。我怕我睡个回笼觉睡过头，索性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儿。”
　　“那你一定很无聊。”金水安在宋玟身边坐下，“今年是百年村庆，村里的这些节目都是给上了年纪的长辈准备的。你是城里人，应该不喜欢我们这样的表演吧？”
　　宋玟的笑容里透出点傻气：“不会啊，我就喜欢这样的。”
　　金水安不再和宋玟讨论这个话题，没意义，他起了另外一个话头：“宋警官，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是这样的，村里有位老人，住在后山脚下，离礼堂比较远。他上年纪了，走得慢，平日有什么活动都是我们去把他接来。但是今天我们都比较忙...”金水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宋玟一听，这都不算事儿，他自觉地把接人这活儿揽了下来：“我去就行了，等会儿你跟我说详细的地址。一下午时间，老人家要是走不动，我给他背过来！”
　　“诶，好。”金水安被宋玟逗得笑弯了眼。

　　宋玟离开后，金水安随意扒了几口饭，又投入到彩排中去。
　　“小金啊，你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村长抽着烟来找金水安。
　　金水安应了一声：“马上来。”
　　过了一会儿，金水安匆匆跑出礼堂，门口椅子上村长那微驼的身影让他心神一晃。他走上前，蹲在村长身边，握住了村长枯瘦的双手。
　　村长拍了拍金水安的手说：“早上回去，我想了很久，还是想着跟你再说说，这次说了，老头子我就再也不提了。”
　　金水安知道村长要说什么，微低下了头，不再和他对视。
　　这是他抗拒的表现，村长心里明白，但话还是要说：“你爸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没必要再守着这船了。把船卖了去城里找你妹妹吧。”
　　“村长您说笑呢。这船是我爸的命根子，我怎么能卖掉它？”
　　村长看向远处的海面，神色悲伤：“你爸是死在这船上的，我不希望你也是。”
　　“我爸是怎么死的，您难道不知道么？”金水安压抑着内心的愤恨，沉声说道。
　　“别着急。”村长安慰地摸了摸金水安的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每次出海都郁郁寡欢。你这孩子是多么开朗的人，一上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看着心里难受啊，安安。”
　　村长连金水安小时候的乳名都叫了出来，让金水安内心痛苦万分。他不愿让村长担心，于是仰起头，对着村长露出乖巧的笑容：“您放心吧，都这么多年了，我都放下了。再给我一点时间，以后不会再让您难受了。”
　　“唉。”村长知道自己并没有说动金水安，也就放弃了，“行了，我不说了。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如果累了，来找伯伯，伯伯给你做好吃的。”
　　“好。那我去忙了，您也进来吧。”
　　“我再坐会儿，你先去吧。”
　　金水安进了礼堂的后台，背靠着门瘫坐，眼角湿润。

　　宋玟已经在这个路口徘徊十分钟了。万般纠结下，他选了左边的路。然而，这条路越走越偏僻。他直觉自己走错了路，但又抱有一丝侥幸，硬着头皮一直往前走。不幸的是，前方是死路，再往前就是山了。更不幸的是，他不记得来时的路。
　　正当宋玟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坨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大着胆子走去，不断给自己鼓劲加油。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跪着做祷告的年轻男人，身前放着一束野花，鲜艳欲滴。
　　那人似乎察觉到宋玟的脚步声，睁开眼看向宋玟的方向。
　　宋玟尴尬地挥了挥手：“你...你好。”
　　“你怎么会来这里？”年轻人感到很疑惑。
　　“我...迷路了。”宋玟对眼前这人说出自己本来应该去的地址。
　　“那你是走错路口啦。你刚刚往左边走了对不对？应该往右边的。那位老人就住在那条路的尽头。”年轻人见宋玟待在原地不动，略一思考：“你是不是不记得该怎么回到那个路口啦？”
　　宋玟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哈哈哈哈，那你跟我说嘛。”年轻人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给宋玟指路。
　　“谢谢你啊。”宋玟得到帮助后，真心感谢。
　　“不客气不客气。你快下去吧，那老爷爷走得可慢了，别误了村庆。”
　　宋玟见这年轻人又跪了下去准备继续祷告，奇怪地问：“你不去村庆吗？听说今年很热闹。”
　　“我还有事儿呢。”年轻人委婉地催促宋玟赶紧走。
　　“那我走了，你一个人小心一点。”说完，宋玟噔噔噔地朝年轻人指的路跑去。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失踪案件正式由我们接手，你们提供帮助就好。”李笙跟所长谈了许久，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所长喜形于色：“那真是太麻烦您了。”
　　李笙瞧不上局长的嘴脸，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会议室。
　　所长跟在李笙的身后问：“李队，需要我给您安排住处么？”
　　李笙停下脚步，思考了一会儿，拒绝了所长：“不用，我有地方住。”他倒是要看看宋玟这小子1800的房子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