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根桑白线》清肄

30、寻找

　　滴答、滴答！
　　是水滴石板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逐渐钻入意识中，刺激出一股冷意使她清醒过来。
　　时柒睁开眼便是石壁，她惊得坐起身，环顾四周，所处对方竟是一个山洞。待思绪从昏迷之前转到现在，她又惊起地发现，自己脑袋不昏人也没有了倦意。
　　“醒了？”姜汐听到动静便走进来，还端来了些吃食，见时柒一脸戒备的样子，她忍不住嗤笑，“要害你还用得着这一碗粥？你可太小看我了时柒姑娘。”
　　时柒并没有担心粥里有毒，只是觉得姜汐此举怪异，她干脆直接问道：“我这阵子的昏睡症是你做的？把我带来的目的是什么？”
　　姜汐坐在石墩上，轻摇双腿自在惬意，看着满是银饰的服装在她身上却是轻松灵动，一双异瞳水灵灵地透着生动，宛如烂漫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
　　可时柒知道她不是。
　　“带你来自然是有事，但你的昏睡症的确是我做的。”
　　“那杯茶？”
　　姜汐毫不避讳地点头：“是啊，不过原因不能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别的。”
　　“祁南的死？”
　　“是我干的。”姜汐依旧答得利落，时柒试图从她反应中找出歉疚，但没有。
　　“祁南是你杀的？你身后是谁？叶初南？”连连叩问直接点破了真相。姜汐不禁拍手称赞：“聪明！果真和荀木是同一种人，不过你猜到了又如何？牢中困兽罢了。”
　　如此说来，叶初南一定在策划着什么秘密，分别截取了人体各个器官，如今已经有了头手脚，还差什么呢？时柒凝神想着，突然想到什么，毛骨悚然。
　　还差位于身体中央的心脏！那下一个受害人又会是谁？
　　“别想了，你就算猜到了又能怎样？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什么也做不了。”
　　时柒知道当下局势，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知道再问对方也不会说，于是想侧面套话，看看能不能套出有用的线索。
　　“你利用祁南的感情，接近他只为取他的命，他对你一片真心，你难道不觉心虚不觉愧疚吗？”
　　“哈哈哈！”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姜汐笑到弯腰，难以自抑地模样似乎在嘲讽时柒的天真，“真心？可别了吧。”
　　“你不相信？”时柒追问。
　　姜汐不笑了，那因笑意而泛着泪光的眼睛带着一丝凌厉，她抹掉刚刚笑出的泪珠，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她说：“相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与他立场不同。”
　　姜汐说着抬起手，在微暗的灯火下仔细打量自己的手指，嘴巴呼出热气氲出朦胧感，她又说：“我们都一样的手沾许多血，不一样的是，他沾的敌人的，而我，善恶不分谎话连天。”
　　“他为你推掉了原定的亲事，不惜一切要娶你，你们相处了那么久，你怎么忍心？我猜，苏子衿也是你伤残的腿，是吧？”
　　提到苏子衿，姜汐眼中的不屑又浓了些，她讥笑道：“我本想送她下地府去陪他的，可转念一想，可不能成全了她，索性让她痛苦的活着吧。”
　　“为什么？”
　　“因为……”话未说尽，山洞里进来了两个人。两人都是一袭黑衣，黑布遮了下半张脸，后面个人还用担子抬了几袋用黑布裹着的东西。时柒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主子。”
　　姜汐上前去行礼，那人扯了脸上黑布，露出脸，是叶初南，另一个是从未见过的年轻人。叶初南打了手势，身后的人放下担子，然后三人全看向时柒。
　　“听说你会补魂？”没等时柒反驳，他指着那几袋黑布说，“去，补一个我看看。”
　　心里猜测得到证实，时柒对他们杀人如麻的手段感到心惊胆寒，没想到那真的是碎尸，她说：“补魂一事明显是传闻，怎么能相信这种事？”
　　年轻人掏出一排针线拍在石墩上，大声吼道：“少废话！快做！是不是真的做了不就知道了！”
　　为了保命时柒没再拒绝，既然他们想，她就按照他们说的做，看能不能拖延点时间。
　　知府府邸。
　　“有一孩童失踪？”
　　“是，其家住桥边，靠近城墙，本是夜深，孩儿本在门口玩得挺好，其母因忙着一时没看住，出来时便不见了人影，恰逢路过的打更人，问了才知道跟着一个年轻人走了，因为小孩没哭没闹打更人以为是熟人，所以当时也没在意。而后其母顺着路去找，只找到遗失的一双鞋，这才猜测出了事，才来报官。”
　　“在何处找到的鞋？”
　　“城门之外一里处。”
　　荀木目光瞬间转冷，说道：“扩大范围去找，连同郊外的山里也去找。”
　　荀木近日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眉间的愁绪就没散过，当下又在他眼皮底下作案，其后果不堪设想，程旭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再多言下去办事。
　　程旭带着衙役在城外一带仔细搜寻，最后在一处山底下发现了小孩的长命锁，再往里走，杂草旁边的溪流岸边，青石上有新鲜的血迹及一些细碎的肉沫，想必小孩已经凶多吉少。而这血迹斑斑点点地顺着山上方向去，死要见尸也得给其母一个交代，程旭差人回去禀告后带人进山。
　　亶州的山林并不像瀚城那般是山峰峦石，这里是茂密生长的丛林树木，山中野兽居多，故而常有捕猎者在山中安了铁夹子用于捕获猎物。在许多年前，山下还未修建大路，山中被踏出一条小道，一次商贩牵着马走过，因小路狭隘又逢陡壁，马失足落进了冰洞里，而后山下的溪水染了红色，看见山里崎岖。程旭带着人走得小心，山林下全是荆棘丛生，进也难，既要担心铁夹子又要提防很可能出现的猛兽，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到达一处半山腰时，有一处空地可以歇息，趁着属下休息的时候，程旭四处打量了四周，在空地的旁边有一小道，看着像是老路但上面泥烂的杂草明显是不久前被踩的。他往里走了几步发现杂草处落了一处东西，拾起来看，是一玉佩，程旭震颤不已，这玉佩他是认识的。
　　是当初在淞城时，主子送给时柒的礼。
　　预感到了什么，程旭将玉佩交给下属并让他下山去传话，自己又继续带人上山。
　　“玉佩？确定无误？”
　　因为山里地势危险的原因，之前荀木也派人将山的周围都几乎是翻烂了都没有可疑之处，倒是忽略了山里，虽然山里平时除了捕猎者或是砍柴人会去，极少有人上去，若说是藏人，怕是也难，但如今也只能赌一赌了。
　　荀木接过下属送来的玉佩，握在手掌上是实实在在的质感，指尖抚了又抚，似乎能感受到时柒握着的感觉。想到她便心绞痛，果断说：“备马，我要亲自去。”
　　“主子万万不可，山里危险您不能去！”
　　荀木掀开眼皮，目光阴冷锐利，话不用多说便知道他执意已决，下人没敢再劝，弯着腰去备马。临近日暮，天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从何处传来狼叫声，传至山洞里，声声悚然。山洞里堆了一堆柴火，噼里啪啦地作响，时柒额头上全是虚汗，生理加心理的反胃让她已是精疲力竭，没带手衣的双手满是腥血，腥臭冲天，最后一针缝完后趴到一旁吐个不停，。
　　“田青，你去查看一下。”叶初南吩咐道。
　　田青掏出一张黄符，朱砂一点贴在孩童眉心上，嘴里不知念叨什么，黄符自燃后化为灰。片刻之后田青一脸疑惑地看着时柒，说道：“魂是散的，果真没用。”
　　时柒这才知道他们把她抓来的目的原来是修魂，他们身后又是谁？没有时家自制的桑白线和方法，是不能修补成功的，她选择继续装傻，苦笑着说：“我都说了，没用的。”
　　叶初南额间冒起青筋，可见愤怒至极，但一刻之后又恢复正常，他的双眼微眯，狭长的眼中迸发出森冷的杀意，他嗤笑一声：“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索性杀了算了。”
　　说着掏出一把匕首朝时柒走去，时柒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决绝，她被吓得发抖跌撞着往后退，脑子里却是在思索着如何逃生，临危之际她想到了千兰。
　　“叶初南，你可还记得千兰？”
　　叶初南眉头一跳，似乎在认真回想，而后嘲讽声笑得更大了：“你是说那个蠢女人？”
　　“你利用了她，直到被捉拿都不知道你的诡计，玩人心你可真厉害啊！”
　　“权当你夸我了。”叶初南笑得疯狂，丝毫没有动怒，他直接点破了她的想法，“你想拖延时间也要找点新鲜的话说嘛，这不足以勾起我的兴趣陪你玩。”
　　“真蠢。”姜汐也附和道。
　　他与姜汐是同一类人，冷血而又残忍。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就直接问点重点的。这几起命案都是你们做的？目的为何？又是在为谁做事？”
　　洞外风大吹着树叶簌簌作响，有隐隐约约地悉索声，许是丛林野兽途径，并无人在意。
　　“果然够胆，挑的都是关键，只不过，这些问题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山洞不远处，程旭带着人已找到，听到洞里的回声便确定人在这，不一会儿荀木也赶到了，找到洞的出口时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