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小传》幽235

54、流云十九式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方淳四下寻找有无幸存者时，忽听耳边惊雷阵阵，紧接着便是大雨倾盆。

　　白雾弥漫，甚至连脚下都有些模糊不清，方淳眨眼间被大雨浇透，但他没有丝毫倦怠，依旧在满地尸体中翻找幸存者。

　　红瑜拍了拍方淳，她衣着干爽，头发蓬松，急促的雨点竟不能湿她分毫。

　　“你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方淳没有抬头，只焦急地回了一句：“一点一点来，总会有收获的！”

　　红瑜打了个哈欠，悠闲道：“你歇着吧，看我的！”

　　说着，她凌空而起，化为一只赤色火凤，在天空盘旋一圈之后，刚才还争先恐后的雨点竟全部消失，顷刻间雨过天晴。

　　火凤掠过地面，又回到了方淳身边。红瑜双手抱在胸前，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顺便把方淳的头转到自己这边，得意道：“夸我！”

　　“女帝威武！”方淳正说着，脚下忽然燃起熊熊烈火，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奇怪的是，火烧的很旺，可烧在方淳身上竟没有半点感觉，别说是人，就是脚下的青草都没有半点焦痕。

　　“这是荒火，只烧死物，剩下的自然就是幸存者喽！”

　　方淳悄悄咽了口唾沫。荒火可不是一般的修士能使用的，虽说只烧死物，但几乎可以挡下一切攻击，毁掉一切神兵利器。一万年间，有记载的荒火只有两次：一次是堕神屠尽神界之后以荒火将神界化作灰烬，一次是洛华仙君在仙魔之战后清理战场，用荒火焚尸以求天地涅槃重生。

　　而面前这位看上去很年轻，心理上很年轻但实际上已经有两千多岁的红瑜姑娘竟能毫无负担地使用荒火，恐怕只是勤奋修炼是远远不够的。

　　方淳正想着，红瑜又跑到方淳面前，晃着方淳的肩膀，要求道：“夸我！”

　　方淳正想说话，这时荒火已经渐渐熄灭，他鼓足勇气抬眼一看，只觉天雷轰顶，一阵眩晕，几近晕倒——荒火已经完全熄灭，偌大的平地上，除了青草之外，别无他物。

　　方淳不忍心再看，只好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但红瑜还在奋力地寻找着，终于，她指着方淳左侧的远处大喊道：“看！那好像是个活人！”

　　方淳赶忙转过头去看，果然，一片绿色中隐约夹杂着一些白色。他顾不得许多，以仙术闪到那团白色身边，那果然是个人，而且还是个熟人。

　　林清锋安详地躺在地上，嘴角还残留发黑的血迹，身上大小伤痕无数，两臂张开呈一个圆形，似乎是抱着什么。但双臂中间已经空了，想来是被荒火焚尽。

　　尽管林清锋对方淳多次出言不逊，但人命关天，而且林清锋也是为了保护仙界才受重伤的，方淳还是摸了摸林清锋的脉搏，结果只碰了一下，他竟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倒吸一口冷气。

　　红瑜走上前看了看，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这人仙姿平平，却要强行使出高难度的剑术，结果经脉具毁，以后恐怕连正常生活都有困难。”

　　红瑜说的正是方淳所想，但此时他还想着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于是，他伸手触到林清锋的额头，一股股灵力注入林清锋的身体，却不见林清锋半点反应。只有一丝微弱的鼻息证明这人还是活的。

　　“我来吧。”红瑜压住了方淳的手，一小团红色火光飞入林清锋口中，半晌，林清锋咳嗽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眼睛早已没了平日的凌厉，目光涣散，眼白布满血丝。看到方淳时，他想抓住方淳的手臂，奈何他那双手已经动不了分毫。

　　方淳把林清锋扶起来靠着自己坐下，语气急切：“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清锋张了张嘴，他还能勉强发出一些声音，可惜都是连不成句子的词语，什么“天魔”、“弟弟”、“高上仙”之类的。

　　红瑜听着着急，催促道：“你能不能想好了再说？”

　　林清锋咳嗽了好久，他张着嘴，努力要说出什么，可不论怎样，蹦出的词语永远都连不成句子，方淳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无奈之下，方淳只好和红瑜商量着先把他送回巫山派养伤，剩下的事情从长计议。

　　这时，数道白光划破晴空，一队穿着枕星门校服的弟子御剑而来，为首的正是卫子期。他们比林清锋也好不了多少，所有人都是衣衫凌乱，伤痕累累，少数人还需要别人搀扶才能勉强移动。

　　好在，卫子期受伤不重，还算神志清醒。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仙界的损失为何如此惨重？”方淳拉住了卫子期，迫切地等待着答案。

　　卫子期叹了口气，先安排弟子们原地修整，他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下。红瑜在附近升起一个疗愈的法阵，虽然救不了林清锋，但对于这些受了外伤的枕星门弟子，还是颇有效果。

　　“这事说来话长。”卫子期收起长剑，这时他注意到了红瑜，虽有疑惑，但他没有多问。

　　“损失惨重的不止我们仙界，妖界魔界甚至比我们更严重。”

　　“天妖孤云和天魔影在千魂界附近开战，无辜百姓被卷入其中。林掌门和家师带仙门弟子迎战。结果林掌门的弟弟林清安被天魔影所杀，林掌门悲愤不已，竟强行使出流云十九式的最后一式云起九天……”

　　“然后……”卫子期有些哽咽，他指了指周围，低沉道：“你们也都看到了，云起九天虽然重伤了天魔影，但他还是逃走了。孤云尾随而去。家师觉得这是个可以将两人一举歼灭的机会，便带着枕星门的弟子追了过去。”

　　卫子期的眼神突然变得恐惧起来：“可是师弟们都受了伤，实在没办法再去追击敌人。我在路上和师父苦劝，才争取到让师弟们先回来打扫战场。”

　　方淳有些不解：“不会吧？高上仙不是这种好大喜功的人。”

　　卫子期摇了摇头，拨弄着身边的青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其实自从他当上掌门之后，我感觉他就突然变了好多……”卫子期还想说什么，却被红瑜打断：

　　“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了？”

　　“东北方。”

　　红瑜拉住了方淳的手腕，目光坚定，似一柄出鞘的宝剑，她本就几乎完美的面容在阳光下更显光彩照人，只是，一向少不更事的她此时的语气竟有些沉重：

　　“我得去追上他们，这场战争，不能再打下去了。你先带他们离开，等我平定了战争，会回来找你。”

　　说着，一道橙色的火焰从红瑜的手腕滑向方淳的手腕，化成一条晶石链缠在方淳的手腕上。

　　“这条手链可以让我找到你，不要摘了它。”

　　凤翼从红瑜身后展开，她正欲乘风而去，却被方淳扯住：“我和你一起去！”

　　红瑜毫不犹豫地挣脱：“本姑娘两千年的修为可不是白练的！照顾好自己！”

　　方淳完全没有注意到卫子期和其他枕星门弟子异样的目光，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一只绚丽的火凤在视线中渐行渐远。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卫子期喃喃着，末了还接了一句：“方师兄，可以啊！”

　　方淳脸一红，强行转移了话题：“我们先把林掌门送回巫山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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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瑜化身火凤朝着卫子期指的方向飞去，沿路上不论是平民还是些稍有仙力的妖魔都涌到街上观赏这火凤奇观。

　　本来，红瑜是想用自己强大的修为对那些妖魔形成压迫，好让他们自己选择各自息事宁人。而随着全力飞行，她也能感觉到天魔影微弱的气息越来越近。

　　自己的手下，能帮还是要帮一把。

　　可随着目标越来越近，红瑜突然感觉到另一股强大的力量也在朝着那个目标靠近。她没有见过这股力量，只觉得……

　　冷！

　　这是唯一的感觉。尽管互不相见，红瑜还是感觉得到。那种冷不是来自□□上，更多是心灵上的摧残。让人觉得掉进了冰窟，毫无希望。

　　这股力量只怕和红瑜不相上下，但是红瑜没想太多，而是毫不犹豫地催动灵力护住心脉，将寒冷逼退。

　　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自她使用灵力之后，那股寒冷似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难道是，对方刻意放过来探知自己实力的？

　　她正想着，视线尽头处忽然浮出若隐若现的三个黑点，两个小的，一个大的。其中那个大黑点很快就消失了。红瑜追上去，此刻她已经能看清天魔影的面容……

　　一道银色的利剑破空袭来，红瑜下意识瞬移闪开，可天魔影就没那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