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凤》枣糕鸡蛋饭

34、我花开后百花杀（下）

　　天相这三日一直躺在床上，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小凤进来后照例问了问余罂花他的情况，然后便罢了罢手道：“你先下去吧，”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未曾像现在这般仔仔细细地看看天相，他对自己的心意从在哀牢山她就很明白，可是她一直都间接或者直接地利用着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意。小凤握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眼眶还是通红一片。“天相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门外有人通禀道：“少主，上官天鹏求见！”

　　“上官天鹏，”小凤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滑出，透着一股令人生寒的气意。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过头低声对天相道：“我现在去处理一些事，你一定要醒来过，别忘了你还是我两个孩子的干爹。”

　　小凤威严地端坐在正厅前方，她冷笑了一声却半天不开口，让上官天鹏是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昔日的武林盟主今日是怎么了，”小凤终于开了口，上官天鹏立刻便道：“往日的恩怨能否请先放在一边，今日我前来是想带个消息给聂帮主。”

　　“你既然都说往日恩怨，”小凤声音立马阴冷起来，“又如何能够放在一边。”

　　上官天鹏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要不是张觉不打算留他，他也不会沦落到要对聂小凤如此低三下四。但他为人最后一点的骨气还在，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应该来错地方了，就先行告辞。”

　　“慢着，”小凤踏步而出，凛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来了什么都不说就想走吗？”

　　“聂小凤，你娘的事我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上官天鹏也不示弱，挑着眉头回了她一眼。“我上官天鹏虽然做事不见得那么光明磊落，但好歹在江湖上混迹数十载，今日来只不过想带些消息给你，若是为往日恩怨也可择日再论。”

　　小凤斜眼瞅了瞅他，“有话快说！”

　　上官天鹏咽回了肚子的那口气，开口道：“三日前芙蓉帮灭门一事，跟张觉手下的暗卫脱不了干系。”

　　“你怎么知道，”

　　“这你不用管，总之我话已经带到了，你要不要相信就是你的事了。”

　　小凤看着他离去，身侧的人问了句：“少主，不抓住他吗？”

　　“不，派人跟着他。”小凤眼眸里闪过思量，“一旦发现了什么立刻回报。”

　　小凤闭着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仰起头，许久后才开口缓缓道：“集合所有帮众，我们…该血债血还了！”

　　一声令下，没用了多久殿外就集合起了所有的帮众，她们眼神赤红地对着大殿正中的小凤看去，她一改往日妆容，衣物也都换成了绯红之色，她并未说一句话，但直立在人群之前，一股肃杀之气从中散发而出，一点点漫透到整个大殿之中。

　　觉生闻声而来，还未开口小凤便道：“反正现在武林正道已经坐实了我是个滥杀无辜的魔头，我满不在乎再多一条。”她眼眸之中，掠过一抹冰凉杀意。“若我是魔，他们也不是人。”

　　“我的意思是上官天鹏带这么个消息给你意欲何为？”觉生走上前，“它的真实性也有待查证不是吗？”

　　“你跟罗玄一样，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小凤不屑地撇了撇嘴，“现在武林乱成一片，张觉又已经当上武林盟主，我们不先出击难道要等他带人来围攻我吗？”

　　“罗兄做事一贯沉稳你该知道，”觉生仍执意劝道，“他临行前就交代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回来再说，你就耐心地等上几天又有何妨？”

　　“闭嘴——”暴怒的喝声，陡然响起。“我就不明白了，现在事情那么清楚，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要我等，罗玄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她心绪一下紊乱起来，走回椅前坐下。“北斗派的事我已经中计，那帮正道之士压根就不会相信我是被设计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躲躲藏藏，更何况现在是天相出了事，我为他讨个公道很困难吗？”

　　觉生沉默了，他也不知罗玄这几日是怎么了……

　　这次的武林大会不仅选出了新一任的武林盟主，而且就青龙帮和南海剑派两个帮派群龙无首的情况做了说明，青龙帮由张觉扶持的人做了帮主，而他本身是南海剑派的分坛主，所以很自然也做了南海剑派的帮主。

　　武林大会后，张觉已经跟各大帮派商议就在这几日联合围攻魔教残余势力，但是没想到的是在这几日竟然传来消息，称聂小凤带领芙蓉帮已经从滇南北上，不日后就会到达上官堡。

　　院墙上，暗卫首领望着那夹着凶气冲天而来的黄土，眼角有些抽搐，旋即厉声喝道：“所有人，戒备！”

　　随着黄土接近，首先一道绯红色的人影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而后她脚掌一点马背，便是暴掠而出，一掌已拍向了大门。“冲上去，一个都不留。”她手一挥，带着芙蓉帮的人马，杀气腾腾地冲了进去。

　　一阵厮杀过后，小凤没用了多大气力就抓住了暗卫首领。她的目光停留在她面前半跪着的首领身上，眼眸中是极致的杀意在涌动着。“是你亲自下的令，也是你对天相下的狠手？”她短短一句话，却是带着无尽的凶戾之气。

　　“你敢对我们动手，”他啐了一口含着鲜血的唾沫，双眸猩红地瞪着小凤道：“下场只会比我们更凄惨！”

　　小凤眼中寒芒闪过，“再问你一次，是你下的令，也是你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天相？”

　　“是又如何？”他话未说完，小凤一掌已暴掠拍出，没有丝毫犹豫，那人口中顿时狂喷溅出血，死亡的波动已经散发而出。

　　“这些人，”小凤目光一扫，其中透着的皆是恨意。“一个都不留——”

　　半个时辰内，到处都是一片兵刃相撞之声，夹杂着伤亡之人的惨叫。

　　小凤突然腾空而起，只因她听到十多支长箭的裂空之声向着她而来，势力甚急，显然是高手所为。片刻后她手中长剑挥出三道凌厉剑影，长箭纷纷而断，她喝了声道：“来者何人？”

　　一群蒙古衣饰打扮的人纷纷从各个出口涌出，而在他们之中是多日未曾露面的林萧。他踏步走来，面上微微露出笑意，看着小凤道：“多日不见，你的武功又精进了。”

　　“是你，”小凤眉梢皱了皱，“你想干什么？”

　　林萧笑着转了身，负着手大声道：“你杀了我们的人，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小凤眼中似有寒冰，盯着林萧道：“那就别说那么多的废话。”她脸上已现杀机，右腕一抖，手中长剑剑尖颤动，迅捷地向他身后而去。

　　林萧身躯一侧，手掌轻轻一挥，便夹杂着滚滚浑厚的真气。小凤左掌用了四层内力，举掌与他相接，轰然一声大响两人皆退后了半步，小凤清叱一声，右臂再次一挥，长剑从左至右，凌厉至极的将林萧胸腹部的几大死穴完全封住。

　　林萧面无表情地与她周旋，并无攻势似乎是在拖延时间。小凤与他拆了几十招也渐渐看清了他的意图，因此左掌一翻，遥空掌力，猛然打出。一声爆响后，林萧却伫立原地不动，神态自若地道：“你不问问我在此拖延你是为何？”

　　“杀了你自然就知道了，”随着最后一声的落下，小凤眼神瞬间冷厉，一声低吼，手掌豁然拍出，这掌她足足用了十层真力，加之先天罡经的人气合一，她自信林萧一定抵挡不了这攻势。

　　林萧不躲不闪，只是双手推开打出了一掌。

　　“归元掌——”一声冷喝声，从他口中扩散而开。两股掌力在半空之中交汇，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四周也应声旋起了大量尘土。“别忘了，你的武功有一部分是我教的。”林萧眼神冷厉如刀，掌法陡然一变。内力所凝聚而出的涛浪，疯狂地向着小凤而去。

　　小凤身子未动，手中长剑却是向着这涛浪斜斩而出，一道凶猛的剑气从中散发，她又接连挥出几剑，最后舞起了层层剑幕，涛浪相撞之时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喷出一口鲜血，小凤身形后退了三大步，待强行稳住身形一看林萧才发觉他竟然也跟自己一般。

　　“所有弟子听令，”小凤抬首，“这些人是来拖延我们的，所以见一个杀一个。”

　　“为我们所有死去的同门报仇，”人群中皆在小凤一声令下，仰天咆哮，刀光掠过间，鲜血飞舞。

　　上官堡后山——

　　群雄都聚集在此，打算不再就地等着聂小凤前来，而是全然出击一个不留。

　　当张觉现身后，各帮派才渐渐安静下来。“各位，我昨日也跟万大侠和大方禅师等人商议过，我们的确不可等她前来，得主动出击。”他目光一扫，双手一拱道。

　　“自古正邪不两立，”大方禅师向前一步沉喝道：“聂小凤以为有着罗玄的庇佑，便可以大肆残害我武林同门，现在更重新接管魔教，若如现在不除只怕将来会比聂媚娘更加嗜杀成性。”

　　“大师说的是，”

　　“诛杀魔教妖孽聂小凤，还我武林正道一个安稳的日子。”

　　…

　　“各位——”浑厚的声音自天空中传出，而后从天际缓缓降下一道人影，他一身花白色罗衣，头发束在脑后，宽厚的身影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当他缓缓走入群雄视线之时，漆黑的双眸直直地望向了人群之上的张觉，而后微微颔首向他示意道：“这位便是新任武林盟主吧，在下罗玄不知你还记得吗？”

　　“罗玄？”大方禅师脸上是不可思议，他仔细看着罗玄，熟悉的面容，就连气质也还是跟他记忆中的罗玄别无一般，但他仍然不敢相信。“你没死？”

　　万天成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随后便装出一副同样惊讶的样子道：“罗兄，你没事就好了。”

　　张觉冷冷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罗玄竟然没有死。不过他随即便笑道：“罗大侠言重了，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他话锋一转，“只是今日你来得不是时候，我们正要赶去诛杀聂小凤，你可是想要与我们一同前去？”

　　罗玄身形一动，已上了擂台。随后也不看张觉一行人，直接对场下的群雄道：“我罗玄在江湖上行走也有数载，聂小凤的事情我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但今日关于新任武林盟主的事是不是还有待商榷？”

　　他昨日赶到上官堡时，莫文已跟他说了此事已成。果然他话音一落，群雄中立刻就有附议的声音。“张觉，人不要太过于聪明，你可知有句古话‘聪明反被聪明误’”罗玄回过身，沉喝之声，犹如雷鸣般在擂台四周回荡着。

　　张觉还在思虑着罗玄的话，就听下属慌慌张张地前来报信道：“帮主，山下突然出现大批朝廷中的人，领头的那一个好像是刚刚升任潼川府的刘整将军。”

　　“他们来干什么，”张觉脚步虚晃着退后了一步。

　　罗玄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束手投降吧，前后山都已经被封住了。”

　　大方禅师看了张觉一眼，再看了罗玄一眼，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场下的一些人也不太明白，纷纷都问出了什么事。

　　“我来回答你们，”刘整一身铠甲，英勇威严地从人群中走来，他看过罗玄微微露出笑意。莫文来找他的时候，他刚好为了四川制度使王介下的命令烦恼，没想到罗玄竟然给他送来这么一个好消息。

　　莫交给了他那份名单，他当即就着人下去安排，并下令只要能指控张觉叛变，全部都不再追究他们投敌之事。“张觉早在河阳事变之时就已投敌，他苦心布局目的就是为了把一切事推给史谋遁和莫先福…”

　　张觉骇然一怔，眼中猛地涌出了难以置信之色。而后他突然仰天大笑，指着罗玄大骂道：“既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没什么话好说。聂小凤残杀武林正道人士已是事实，你罗玄今日纵然有大罗神仙的本事，也是保不了她。”

　　一言突然惊醒了还有些懵的群雄，大方禅师首先道：“他说得不错，聂小凤不能再留，我不管你罗玄是生还是死，聂小凤已是邪魔外道一定要除掉她，不能留下祸根。”

　　“谁是邪魔歪道？”阴狠的笑声突然响起，“谁又要杀我？”声音落下之时小凤已经掠过人群来到擂台之中。

　　“聂小凤，”大方禅师当即一声咆哮。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罗玄没有料到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怎么现在出现，”他拉过小凤低声问道，“现在局势对你很不利，你不该来的。”

　　小凤一甩袖口，挣开罗玄道：“林萧说张觉也练了先天罡经，我怕你有事才急着赶过来，你说的又是些什么话？”

　　“林萧？”罗玄蹙眉，想解释却也一下子解释不了。“总之你听着，之后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再轻举妄动，一切都要听我的。”

　　他说完便看了刘整一眼，意思很清楚。然后目光扫过四周道：“眼下之事应先解决张觉，其余的押后再说如何？”说完还特意回了身看过大方禅师和万天成，万天成心领神会，走了两步道：“罗兄说的是，先解决张觉其余之后再说也不迟。”

　　张觉眉头紧皱，目光阴冷地盯着罗玄等人。他不是不想逃，只是他一有动作刘整就死死地盯着他，他眼珠转了转看了万天成一眼笑道：“怎么这会万大侠是要装好人了，当初让你去杀聂小凤你不是还很听话的吗？”

　　“你血口喷人——”万天成眼中隐隐有着杀意升腾，对于张觉他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哦，还有，”张觉又看着罗玄挑拨道：“当初我给万天成下的命令是要他杀了聂小凤，谁知道他竟然惦记好兄弟的女人…”

　　“你找死——”死字自小凤口中说出，她周身的杀意也终于是暴涌而开，而后身形一动，直接是化为一道红影，凌厉拳法，对着张觉笼罩而去。

　　张觉眼神一寒，身形掠动的同时还大声嚷嚷道：“你们看到了，聂小凤杀气如此重，我不过说了几句，她的戾气就这么重…”

　　罗玄身形一动，手中雁伏刀以一种奇异的轨迹挥过张觉周身要害，却都被他一一避开，他武功果然不可小觑，面对罗玄和小凤两人的攻势竟然半点下风都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