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笔小凉》囚厨鸡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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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秀凉彻底感冒了。
　　他慢吞吞地穿上鞋，鞋底被老头用又粗又硬的红线加固，有些硌脚。

　　换做是平常，他新新的鞋被这样糟蹋，早就暴走抓狂了。但失去煜绥，楚秀凉的心好像已经再也起不了波澜。
　　他走回了自己在校区附近的那套房，昏昏沉沉地吃了片药，抱着一小块墨色的碎布，摸到床上倒头就睡。
　　他感觉额头发烫得厉害。床上好像还有煜绥的味道，也好像没有。

　　梦境也乱七八糟，他一下子是楚秀凉，一下子又是一朵花。这朵花不自量力地在另一个世界爱上了一只好看又温柔的黑豹，最后又飘飘忽忽地离开，回到自己属于的世界，变成了一个人，度过了一个普通人类的二十余年。
　　虽然是梦境，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秀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摸自己的脑袋，本来生病就难受，被碰来碰去的，更生气了。
　　楚秀凉先是闭着眼嘀咕一声，烦躁地拨开骚扰自己的东西。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感觉这触感不太对劲。
　　楚秀凉一下子醒了，他瞪圆了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
　　脑袋搁在一个人的腿上，楚秀凉怔怔望着眼前人亮金色的瞳孔。

　　眼神清明的煜绥捧着楚秀凉的脸，像是有些颤抖，很久才说——
　　“小凉。”

　　楚秀凉飞快地站了起来，觉得晕晕乎乎的，差点栽倒在地，被煜绥扶了扶。
　　“你额头很烫。”煜绥说。

　　楚秀凉生着病，整个人像飘起来，有些分不清眼前是幻觉还是现实，又或者是自己梦中梦的延伸。但无论是真是假，眼前的煜绥不再是最开始眼含雾气的模样，喊了他名字，又停住不再说话。楚秀凉渐渐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彼此间又亲密又生疏。
　　憋了半天，楚秀凉说：“……对不起啊。”
　　煜绥看着他，有些疑惑：“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楚秀凉不敢抬头看他，“我害你跑到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又莫名其妙的差点死掉，我……”
　　梦境中他作为玫瑰花的记忆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真实得可怕。他说着说着，开始有些哽咽，忍不住想抬头偷偷看煜绥一眼，只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好像不久前才见过面，中间横跨了生死不明的恐慌和影影绰绰的前世，便又像久别重逢。

　　“怎么能说是你害的我，”煜绥眼中翻滚着浓重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是我自愿去另一个世界，找我丢失的玫瑰。”
　　楚秀凉怔怔望着他。

　　那些似真似假的梦中记忆在煜绥话音刚落的瞬间，终于从飘忽不定的天际重重下沉，给了楚秀凉明晰的实感。

　　楚秀凉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双手犹豫地微微摊开。尚未做下一步动作，煜绥便跨大步走到他跟前，将他紧紧拥住。
　　楚秀凉的鼻尖充斥着一股熟悉的异香。
　　“你身上的味道……”

　　煜绥舍不得将楚秀凉放开，一只手继续揽着，一只手腾了出来，将掌心摊开。
　　先是冒出一团熟悉的火焰，火焰跳动着，焰心中浮出一片洁白的花瓣。
　　“我把你留给我的花瓣融在了我的火焰里，”煜绥说，“这样，我们就好像一直在一起了。”

　　楚秀凉又震惊又想落泪，他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不应该真的当一朵哭哭啼啼的娇花，而应当是一朵坚强铿锵的玫瑰，便硬撑着情绪，故作自恋地说：“我就说怎么这么好闻呢，原来是我本体自己的味道啊。”
　　煜绥顺着他的话，赞同地说：“是好闻。”

　　煜绥总是顺着他的话说，让楚秀凉有些不好意思。他扭扭捏捏地站在原地，开始对着煜绥挑三拣四：“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什么都不跟我说。”
　　煜绥有些无奈：“不是你这么写的吗。”
　　楚秀凉先说了句“好吧”，然后又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煜绥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定了一会儿，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卷眼熟的红色粗绳来。
　　“有个绑着红头绳身怀仙根的老者，骑着一辆怪异的车来，给了我这个，教了我个仙诀，说知道我同你的事情，还说拥有此物，可穿越世界两地而不惧灵力消减而亡。”
　　“他没掏个二维码让你扫码付账？”楚秀凉狐疑。

　　煜绥茫然了一会儿，理解了楚秀凉的意思后道：“没有，他说你已经付过了。”
　　楚秀凉平平地“啊”了一声，想起自己那天去银行取款反被柜员反复询问取款用途并苦口普心传授反诈知识最后终于少量多次在多家银行取到款的艰难回忆，下意识动了动脚，鞋底缝制的粗红线有些硌人。

　　“用钱就能买到吗？”楚秀凉有些疑惑，“这老头这么贪……这、这么热爱身外之物啊。”
　　煜绥一直紧紧搂着楚秀凉，手变得不正经，脸也埋在楚秀凉颈侧游离，“我们小凉还有什么疑问呢，不如一气儿说了。”

　　没有人烟的山峰，奇形怪状的树木郁郁葱葱。空气清新得像从未受过污染，时而有外形奇特的鸟群自天上飞翔。

　　煜绥慢条斯理地向楚秀凉解释新的疑惑：“最开始去你的世界，确实有点被控住了，像是什么术法，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反抗。”
　　楚秀凉一副不太信的样子。

　　煜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认真举例说明：“你一边哭一边说不要的时候，我不是也没有停吗。”
　　楚秀凉红着脸狠狠锤了煜绥一拳。

　　煜绥笑着握住楚秀凉的拳头，抵在自己胸口，手指轻轻摩挲。

　　远远的天边，厚重的云层间，隐约像是站了两个人。
　　一个老头，和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人。
　　“……何必呢，你要单纯想完成月老指标，那么多世界多的是普通情人给你挑，选个难度这么大的做什么呀，”身穿工作制服的人抱怨道，“拦都拦不住，还得我帮你去层层跑审批。”

　　老头乐得直开花，拍了拍鼓鼓囊囊的破布包，吟唱似的叹道：“没办法，那朵小花给的太多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