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再回首，兴亡聚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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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孝琬看着逐渐没了呼吸的六叔久久不语，直到高孝珩走近轻声说道：“先帝崩逝，陛下节哀……”
“嗯……”
走出宫殿，全身披甲的高孝瑜已经在大殿门口等候，见高孝琬出来身为长兄的他却抢先行礼：“陛下放心，四弟和五弟已经分别控制了晋阳大营和城门，宫殿中由臣与二弟亲自护卫。”
高孝琬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了水光，高演崩逝前的那句‘莫要再让高齐上演骨肉相残之事’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压下心中种种情绪，最终高孝琬也只说得出一句：“这么多年，大哥辛苦了。”
高孝瑜也是一时哽咽，好在高孝珩适时出声：“陛下，平原王和明月公都已经在大殿等候陛下了。”
高孝琬点头，按住佩剑转身前往大殿。
到大殿的路程其实很短，短到直到踏入大殿高孝琬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直到段韶宣布完高演遗诏和太后懿旨，并且领头朝谒之后他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看着丹陛下山呼万岁的群臣眼前却浮现了诸多场景，皆是前世死后所见。
段韶病逝，斛律明月和四弟冤死，五弟拼死难救高齐国祚；宇文邕大举诛杀高齐宗室却又壮年暴崩，仅仅两年之后便是隋代周室，宇文家按族谱整整齐齐下去陪高家了；没承想杨隋国祚仅仅三十八年，终究是李唐再次统一了天下；再之后他又看见了玄武门之变，看见了贞观之治、凤栖明堂、开元盛世……最后是渔阳鼙鼓动地来。
之后还发生了什么高孝琬就不知道了，因为等他再次意识回笼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天保九年。
想到这里，高孝琬伸手按住了似乎隐隐作痛的肋骨，再想想自己那位恨不得改姓宇文的好堂弟深吸了一口气，颇为和婉地让众臣起身。
等登基大典结束，他又留下了段韶等一干重臣商议了诸多事宜，直到宫人燃起灯火才算结束。
送走段韶，高孝琬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却又见一宫人上前禀告：“陛下，太皇太后……请您前往相见。”
“知道了……”
高孝琬起身出了大殿，他知道这个时候太皇太后相召还不是为了他那好九叔。
这可……真是一言难尽……
虽然回来之后这两年他确实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搞事情，也曾经无数次考虑过等祖母没了立马把高湛这个人渣送走，可现在高湛到哪去了他是真不知道，全都是六叔动的手啊。
进了娄昭君素日礼佛的佛堂，高孝琬却看见她脸色似乎呈现了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见他进来，娄昭君的神色也有了几分恍惚：和高孝瑜近乎是和高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一样，高孝琬只有三分像高澄，还有六分更像高欢。
娄昭君哑声问：“孝琬，有小九和小十二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大哥还在亲自带人找。”
听闻是高孝瑜在带人寻找，娄昭君似乎松了口气，说：“再加派些人手出去，你九叔从小身体不好，让他回来好好养养吧……”
“是……”
高孝琬面上答应，心里却不住苦笑：这事是他六叔干的，他六叔是皇帝，是天宝年间就位高权重的绝非傀儡天子的皇帝！再怎么管不了身后事活着的时候手里绝对会有一些死命效忠的势力，这些人想把高湛和高济绑了藏起来一时半刻哪找得到呢？
娄昭君本想再说什么，却终究只是欲言又止，让高孝琬先回去了。
直到看不见高孝琬的背影娄昭君才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语：“贺六浑，你说演儿的期望等实现吗？”
前日，宫人突然抬着高演来见她。娄昭君本来依旧生气高演杀了高殷，却在听了高演的第一句话之后就惊住了。
“家家，儿已经决定了，传位给孝琬。”
当时娄昭君惊得猝然起身，高演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百年幼弱，撑不起这大齐的江山。步落稽有气疾……若是出了意外高纬和高俨怕还不如高殷呢。”
提起高殷，娄昭君的脸色又阴沉了不少，高湛却是苦笑：“儿日后自然没脸去见父兄，至于小九和小十二，儿已经让人把他们带走严加看管了，等孝琬继位大局稳定之后他们自然无事。”
娄昭君手中的佛珠摔在地上，滚落满屋，她指着高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家，若是当年……大哥不出意外……我们几兄弟，或许不至于此……儿只求日后我高齐帝室不再骨肉相残……”
事已至此，娄昭君已然明白高演铁了心是要高澄那一脉继位了。想起这些年种种，她也不住在想：若是当年高澄不出意外，儿孙间或许确实不止于此吧……
回到寝宫，高孝琬屏退众人，独自坐在龙床上沉思。宫灯摇曳，光影斑驳，他的脸色在灯火之间显得愈发深沉。
“陛下，您已经劳累了一天，是否需要传膳？”宫人小心翼翼地在殿外询问。
高孝琬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必了，朕不饿。”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疲惫和无奈，“你退下吧，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宫人应声退下，偌大的寝宫中只剩下高孝琬一人。他静静地坐着，思绪万千。前世今生，种种记忆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拿出贴身放着的，用油纸张包了几层的早已凉透的肉饼就着热水吃了下去，没办法，这宫里他能信的人实在没几个，吃的东西还是将就一下吧。
内忧外患啊！
高孝琬不住苦笑：他继承的实在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不过……目前来说齐对周国力上依旧还算是有优势，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两年后他应该有一次机会？
邙山……
这地对宇文家来说可是不折不扣的倒霉地，前世就算宇文纬把高齐折腾没了洛阳都没被宇文邕拿下来呢！
若是……这次的邙山还能让伪周的损失像上一次邙山一样，别说宇文护和宇文邕了，就是宇文泰再世估计也没辙了。
毕竟关中的世家再怎么无私，关中那地方也就只能养得起那么点人。伪周的整个二十四府兵、左右禁卫军加上秦、陇、巴、蜀的地方军拢共二十万，这些人别说全折进去，就是折一半怕都是国祚将倾。
而且吧……关中世家很无私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再回首，兴亡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