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每天都想打死大哥的初恋》喵了个咪的喵

17、熙和纪事（四）

　　昭阳殿
　　高孝琬很没形象的歪在椅子上，看着一脸讨好地高绍信翻了个白眼。
　　“行了，要带人去养病就养病，朝会你爱来不来。可有一件事：正礼该大婚了，具体的事情有祠部管，可涉及的方方面面总得有个人去统管，大哥最近忙，你多盯着些。”
　　高绍信心里一合计，行了一礼高高兴兴地走了。
　　高绍信走了没多久，就有人通报：“太子来了。”
　　高正礼进来，刚要行礼就被高孝琬阻止了：“叫你来是为了家事，用不着行大礼。”
　　周围侍立的宫人们见状很有眼力地鱼贯退了出去，天子的家事更不该是外人该听的。
　　“你要大婚了，我给你定了斛律明月的小女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儿明白。”
　　高孝琬挑眉：“说说看！”
　　“儿娶的是斛律明月的女儿，也是……六镇勋贵……”
　　高孝琬颔首：“继续！”
　　“儿日后对太子妃至少应当敬之重之……”
　　“还有呢？”
　　高正礼心中肃然一紧，六镇代表着军权，按理说储君最不该染指的就是这个。
　　当年……
　　即便是献武皇帝如此信重文襄，也没说军权也一股脑地给出去了，对天家父子来说这是最终的底线。
　　都说知子莫若父，高孝琬一看就知道高正礼想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么想也没错，很多事情都是一开始双方心里都有数才不会有个稀烂的结局。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歪在椅子上，说：“你说说看，六镇于大齐，是好是坏？”
　　高正礼肃然行礼下拜，说：“陛下容禀，自前魏迁都洛阳，边地糜烂，以至六镇荡然，无复藩捍。至献武入晋阳，六镇依旧视中原世家为寇仇。可陛下和历代先君都知：需胡汉并抚，以武立国以文治国，二者同举，才能长治久安。六镇再有诸多不是，可终究是大齐立国之基，即便要改，也不该是一朝一夕，三年五载的事。”
　　高孝琬灿然一笑，说：“起来，今日这番话希望你日后也能教给你的孩子：有的事十多二十年干完是功在千秋，非要三年干完可能就是七庙尽隳的结局。朕将斛律明月的女儿嫁给你，是告诉六镇勋贵们：朕不想杀功臣，朕也想让那些武勋们安稳落地。斛律明月不年轻了，可他斛律家的家教好，子弟虽然不像他那般是当世名将可也算得上得用。你的叔王们也是有能力的，宗室、勋贵和世家三方相互看着，君王居中调度，不让一家独大就好。”
　　“儿明白。”
　　“你的婚事，我交给你六叔主持了，婚后记得给你六叔去说声谢。”
　　“是。只是……”
　　高孝琬轻笑：“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儿子担心以后：儿可以倚靠几位叔祖和叔王，可您孙儿呢？虽然目前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可总得未雨绸缪吧……”
　　高孝琬沉默了一下，抄起一本奏折就朝高正礼扔了过去：“小兔崽子，你是嫌你爹不够努力吗？”
　　高正礼灵活一躲，行了个礼匆匆跑出了殿门，只是边跑还边留了一句话：“儿子绝对没有，没有！”
　　高正礼一路狂奔，直到确定他爹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开什么玩笑，四叔可是教过他怎么躲流矢的，躲个奏折什么的还不是轻轻松松吗？
　　只是……唔，等会去搓搓哪个弟弟玩好呢？
　　不能只有他的叔祖、叔王们靠得住啊，那现在不知在哪的臭小子也得有几个靠得住的叔叔嘛，不能只挑着弘节和彰义两个人薅啊！崇德……算了，他和四叔一样木！他向儿子托孤还差不多！
　　老爹的意思他清楚：他的母族是博陵崔氏，差倒是不差，可世家嘛……顺风的时候自然是一大助力，万一逆风了……
　　呵！
　　******
　　宇文直靠在放在窗边的软榻上，前段时间他那要死不活的状态也实在没精力多想，如今好点了一复盘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是在鬼门关逛了一圈。
　　不是指醉心花酒，是如今把脑子捡回来了好像才回过神：他干的事要是上个秤好像叫“陷害宗王重臣，离间天家骨肉”？
　　可……
　　他如今竟然还能好好的躺在这看风景……
　　虽然他干得那事没啥证据，可大理寺办案才需要证据，高孝琬是皇帝，只需要怀疑就够了！
　　这些都是因为高绍信吗？
　　熙和六年的时候高孝琬没信韦孝宽散布的谣言尚且可以勉强解释成以大局为重，可是现在……
　　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真的好到这地步了呢？
　　让他想想他最开始为什么要发疯一样干这件事？
　　哦，是因为他知道高孝琬居然放宇文宪跟着高孝珩一起出去遛达了。
　　虽然原则上高孝琬还是防着宇文宪的，可剩下的这么些年因着高孝珩的关系也是能照顾的都照顾了。
　　还有高绍信！
　　那家伙突然跑回邺城肯定会打乱高孝琬在东南方向的布局，未必是大事可终究是麻烦；但是高孝琬居然也没有说责怪之类的。
　　这要是换成自己家的，怕不是得气得直接动手抽人了？
　　他们真的是皇家的兄弟吗？
　　宇文直突然觉得有点冷，又很想哭：自己好像一直在以他自家之间的相处模式来揣度高孝琬会怎么对他的兄弟们。
　　他理解的高孝琬都好像只是他想看到的：狠辣、决绝、算无遗策……
　　却好像，从来没看到过高孝琬的另一面：那个会真的为兄弟着想、会因为他们受委屈而生气的高孝琬。
　　宇文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笑话：自己家兄弟之间的感情烂成这样就以为全天下都是这样……
　　他突然有点想哭，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有点难过。
　　宇文直就这么呆呆地躺着，直到天色渐暗，那个这些天来已经很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是高绍信。
　　“园子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我明天带你去好不好？”
　　“殿下决定就好。”
　　“嗯，那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我……明天早朝之间就来找你？”
　　“嗯……”
　　宇文直突然开口：“高绍信。”
　　“嗯？”
　　宇文直转头看向他，眼神有些奇怪：“你……谢谢……”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
　　起码高绍信愿意认下那件事，愿意把他捞出这个地方，剩下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好了，想多了也没用。
　　******
　　十月的天气早已经不暖和了，宇文直裹着厚厚的狐裘靠在高绍信肩上。
　　唔，总感觉他在这躺着的这些天消耗了高孝琬内库里的不少好东西；要走了居然还能再带不少：包括他身上这件新做的狐裘，看料子估计是粟秣进贡的，也只有辽东那地方的狐裘才会这么好。
　　这可真是……
　　只是都说病去如抽丝，他最近还是精力不济，虽然好不容易出宫了可还是没什么精神，他渐渐地靠着高绍信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似乎已经出城了，掀开车帘却发现已经能看见一处园子了。
　　而且那说是园子，亭台楼阁看起来一样没少。
　　他颇为漫不经心地问：“这园子，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熙和九年，修好以后三哥就送给我了。”
　　宇文直垂眸：哦，又来了！兄弟情深！
　　“怎么了？不喜欢这里？”高绍信见他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
　　“没有。”宇文直迅速收回目光。
　　那园子远看就能看得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想来内里景致也不差，他肯定不会单纯不喜欢这园子的。
　　“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他含糊其词，不愿多提。
　　高绍信也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陪着他。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停下，高绍信扶着他进了园子。
　　园内的景致果然如宇文直所料，美不胜收。
　　宇文直把下巴搁在高绍信肩膀上，说：“你这园子挺好的。”
　　高绍信似乎瞬间笑开了花：“你喜欢就好！”
　　宇文直暗自撇撇嘴：嗯……他在高孝琬心中的形象这么纯良吗？高孝琬竟然不怕他把这傻白甜骗走了？
　　话说自己在高孝琬眼里不会也……是这样吧……
　　不过……
　　宇文直看着高绍信的笑脸，突然有点心虚：自己好像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没安什么好心……
　　但是高绍信对他也真的挺好的，这些天在宫里，高绍信几乎是一有时间就来陪着他，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了。
　　高绍信十分担心的：“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真的……你能跟我说就说，太医说你养病的时候不能想太多，有的事情说出来也许就有解决办法了，就算……起码会好受一些……”
　　“没事。”
　　宇文直迅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就是突然有点饿了。”
　　“饿了？”
　　高绍信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看着高绍信跑开的背影，宇文直突然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要不……还是就先这么过下去？反正都去鬼门关逛过一圈了，还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现在。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