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百万冲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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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了。”韩倾淡笑着挥挥手，开车离去。
顾笑扛着半睡不醒的来福，余莫图手中拿着牵狗绳，跟着顾笑一前一后地走着。
“真沉啊——”顾笑苦笑道。
“当爹的真没用，抱都抱不动。”余莫图晃着绳子，转身玩味地嘲笑。
“有种你扛着。”顾笑冲了他一眼。
余莫图才懒得跟他斗嘴。
前方漆黑的夜空之下，是高楼林立，星星点点，灯光万千。即使到了深夜，这座城市也依然一片繁忙，在层层幢幢的大厦里，透过无数扇落地窗，依稀窥探见了数不清的忙碌人影。好像区分北京昼夜更迭的，仅仅只是靠着远方天穹的黑白。
暮色四合，灯火阑珊，人潮来往，车水马龙。
“顾笑。”余莫图突然张开口，回过身子，眼神恳切。
“嗯？”顾笑错愕地愣了愣，他望着余莫图的脸，自己心脏突然莫名其妙地加剧狂跳，如同种子快要破土而出。
“我想去看天安门，明早。”余莫图很期待地邀请他，“你能陪我嘛，我来北京都半个多月了，都还没看过呢。”
还以为什么事呢，顾笑轻笑着一声应下。
“不过，去看天安门要预约的。”顾笑疑惑地问，“所以哥们，你约了吗？”
余莫图指着手机示意，一脸嘚瑟道：“当然啊，你的信息被我录进去了。”
顾笑一阵失笑：“搁着你是先斩后奏啊喂。那今天早些睡了，明天还得早起。我会叫你的，从我们这边到天安门，得两点起床吧，国庆人超级多。”
“额......”余莫图很狐疑地看着他——顾笑在高中出了名的经常赖床，当时任凭余莫图怎么叫都叫不醒，他被子捂得严严实实，鼾声震天贯地。
顾笑每次急急忙忙赶去参加早自习的时候，都是头顶着一团鸡窝示人，他习以为常地听着章春萍的絮叨，坐在教室门口一边晨读一边解决早餐。
所以哥们，你怎么叫人起床，对方表示不相信。
次日凌晨。
余莫图挣扎着起身，关上闹钟，手掌严严实实地挡住眼睛，到处摸索着直到触碰开关按下，昏黄的灯光亮起，余莫图旋转着亮度，即使自己隔着手心，他的眼皮也仍能感受到一丝刺眼的暖色。
他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朝向灯光，微微撑开指缝间距，余莫图轻眯着眼，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去适应光线，等感觉差不多了后，才缓慢地把手垂下。
每天起来，余莫图都会重复日复一日的习惯，他挤了几滴眼药水，眨巴着，让干涩的眼眶能够舒适一些。
余莫图轻轻打开房门，客厅中，来福缩成一团躺在软垫上鼾声大作。他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入顾笑的房间——果然是鼾声连连，振聋发聩，他仰面朝天，睡成了“大”字型。
“......”一人一狗一样的德行。
余莫图扶额。
“顾笑，起床。”余莫图摇了摇他的胳膊，“顾笑。”对方也很配合地继续扁扁嘴，舔了舔唇，用手擦了下，翻过身把被子盖住了脑袋。
五秒后，被子里呼噜继续响起来，像牛哞哞地哼叫。
“姓顾的起床啊——”余莫图无语凝噎，猛地一把掀开他的被子，点开小夜灯。
真是服了口嗨的。
“嗯......”顾笑煎熬地睁开双眼，半睡半醒之间，仿佛看见前方有一道熟悉安详的人影。他眯着眼缝用胳膊肘挡着，隐隐约约地发觉前面人影微动。顾笑困得意识不清，烦闷地把对方一把拉来环抱住，夺回他手中的被子重新盖上。他环起双臂又再度闭上双眼，用腿夹住对方，搭在他的身上，撑着被子，把俩人捆得严严实实。
顾笑脸贴着脸，咂巴着嘴，轻轻覆了上去。
“我靠——”余莫图惊恐地瞪大瞳孔叫道，他赶忙想推开他，却被对方死死裹住，脸上湿润地被覆上几道唇痕。余莫图大气也不敢出，心脏砰砰直跳，身躯陡然狂热升温。顾笑鼻息倾吐，喷涌在余莫图的脸庞上，漾起一道热意，余莫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热烈的呼吸交缠之下，他慌乱地死死盯着顾笑的唇，想竭力远离，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紧张到一直吞咽着唾沫。余莫图屏不住呼吸，喘了口气，顾笑身上的味道顿时充斥在四周灌入鼻腔。余莫图顿时感到又羞耻又难堪，他索性咬着嘴，破防地一头用力撞过去。
“啊！”顾笑的头一阵吃痛，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他捂着鸡窝脑袋坐起身，一脸懵逼地看着前方的人，才发觉对方竟然真的是余莫图。
他见到对方脸颊通红，余莫图愤愤地拉开自己的被子，瞬间隔开距离爬起身来，“别他妈口嗨了，还搁这赖床耍混，赶紧给我起来。”
“啊......哦。”顾笑茫然地瞅着他很不爽地跑出房门。
自己刚刚，是抱他了吗？
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余莫图面红耳赤地打了个哆嗦，冲到卫生间洗了把脸。他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这并非是介意不介意的情况，问题一定在于是顾笑没刷牙。
一边认真脑补想着，余莫图突然觉得脸上臭臭的，嫌弃而害臊地用洗面奶重新再洗了一遍。
然后，余莫图捂着嘴哈了一口气，回味了一下后满意地点头，还好，自己没味。
街角口塞满了一坨......人类。
顾笑和余莫图两个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人山人海的现场。好多人打着地铺席地而坐，还有的仰头躺在书包上昏昏入睡，凌晨前门的辅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街道路灯与人们的手机光线把眼前视线晕染得格外亮堂。
余莫图前面的人说自己已经熬了一宿马路，靠玩狼人杀和手机麻将硬是挺起了精神，“你们要不也来玩一把？”他们抬头笑着问，小分队的地铺上摆着桌游，正玩得闹腾火热。
余莫图表示谢过，与顾笑侧目而视，他悄悄吐槽道：“人也太多了吧。”
顾笑咧着嘴，有些无奈地摇头，对着余莫图耳边低声说：“好像越来越卷了，我之前三点多去的时候刚好。”余莫图顿感耳朵有些发痒，他又想起了前些时间的折腾，不由得紧绷着脸，揉了揉发红的耳朵表示理解。
“待会跟紧我噢。”顾笑突然道。
“诶？”余莫图呆愣，下一秒想到短视频里的天安门升旗仪式人潮百米赛跑，顿时明白了顾笑的意思。
凌晨四点一到，民警打开拉闸门，示意群众排好队。大家有条不紊地起身，把行李和垃圾都收拾准备好，跟着民警缓缓入场。顾笑示意余莫图往前走，自己在他身后紧跟着，余莫图左顾右盼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环境照片上传到高中死党群里。
两人跟着队伍缓慢移动，余莫图探头往顾笑的后方望去，只见身后的队伍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一汪人潮，放眼过去望不到尽头。
在核对身份和检查包裹的过程里，等待这件事就显得格外漫长而让人迫切，余莫图眼巴巴焦虑地凝视着最前面的人们进入过道后一路狂奔，前方传来“快跑！”的欢呼声，顷刻间一哄而散没了人影。
马上就要排到自己了，余莫图此时此刻突然心如鼓擂，七上八下。顾笑若有所思，握着余莫图的手，对方也紧紧回握住。核实完一切后，顾笑轻声说道：“准备好了吗。”
余莫图快速背上书包，重重地点了点头。顾笑见状，又把书包要来背在自己身上。
“像高中接力一样，只管一路冲就行了。”
顾笑扬眉笑着，招呼着手，“三，二，一——”
“跑！”
顾笑猛地冲入过道，余莫图紧随其后下楼梯。
“我们走路就行了，跑着多累啊，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前方的叔叔阿姨们正在边走边谈笑风生，忽然间，两缕风在刹那之中刮过，一溜烟的功夫已经卷出几十米开外，他们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老爸，所以我们还走不走？”小孩拽了拽家长的衣袖。
“我靠！跑啊！”大叔抄起孩子，抱着扛在胳膊上一路狂奔，其他人见状，踮着洞洞鞋也小碎步踏了起来。
顾笑迈开大步，手臂快速来回摆动，电光石火般向前冲刺。他回头望着余莫图，嘴角微微扬起，“有些长进啊，马上就到了。”
余莫图“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完全无暇理会，眼睛死死地盯着顾笑，面目狰狞扭曲，体力都快耗尽。直到他跑出过道，蹿上楼之后，余莫图发现最前方已经站了好几排人群，他咬咬牙，一路冲刺到底。
“冲啊！——”有人疯狂大喊，不少人纷纷响应，在广场泛滥起无数回音，擦破了夜晚的沉寂，如空山梵呗里的巨石滚滚砸落。
身后是人潮汹涌，推搡着你追我赶，叠影重重，密密麻麻的如同大坝泄洪的鱼群顺势飞跃而出。
在对面的入场门口，乌泱泱的一大票人群也同样策马奔腾，一瞬间迸发狂奔而入，往四面八方飞速蹿去。
无数道密集而分散的人海旋涡，像是无穷无尽的流星迅猛地划破天穹，演绎一场浩浩荡荡的争先恐后与原始激烈的追逐。
如果有人问自己这辈子有没有为了什么事情拼过命。余莫图绝对会回答：第一次是为了大学1000米体测，第二次是为了天安门百米冲刺。
他已经筋疲力尽，腿脚发软，小腿乳酸堆积到又麻又胀，跑步有些缓了下来。“马上到了，加油啊莫图。”
他看着顾笑转头回望自己的充满肯定的笑容，余莫图突然间又有了些气力，面如死灰地向前狗刨式地摆手，匆匆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