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鱼》非渔非渔

5、都怪西瓜（已修）

　　莫谦半夜是被身边哼哼唧唧的声音吵醒的，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小莫渔躺的位置，紧跟着就被吓一激灵。

　　只见小家伙皱着眉头，额头上还沁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原本红润的唇色也变得发白。

　　许是难受的缘故，小手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靠在莫谦手边。

　　莫谦拍拍他后背，“小渔，快醒醒。”

　　“唔～”小莫渔睁开眼睛，意识回笼后身上的痛苦越发明显，他哭道：“爸爸，肚子。”

　　莫谦抱起他，随后摸了摸小家伙的肚子，感受到里头咕噜咕噜的就知道是吃坏了东西。

　　他温声问道：“是肚子疼吗？”

　　“嗯。”小莫渔哭着点头，“很疼。”

　　“不怕啊。”莫谦抱着他一边往床下走一边温声哄道：“有爸爸在呢，爸爸带你去看医生。看完医生咱们很快就不痛了。”

　　索性夏天衣服穿的薄，莫谦随意套了件短袖就抱着小家伙出门去村里的卫生所。

　　路上低头瞥见儿子苍白的小脸，莫谦不由有些担心。

　　先前在A市的时候小莫渔也因为肠胃不好的缘故时常犯肠胃炎，每回都折腾得小家伙蔫蔫巴巴好几天。

　　后来次数多了，他便盯着小家伙饮食，不许吃重油重盐的东西，时间长了这才渐渐养回来一些。

　　谁知回来这几天忙着收拾老屋，忘了提醒小家伙不能乱吃东西。

　　小莫渔泪眼婆娑地趴在爸爸怀里哼唧，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有点胀胀的，还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他拉着莫谦的手委屈道：“爸爸，肚子不舒服。”

　　“嗯。”莫谦摸摸他汗湿的额头，感受到一片冰凉时忍不住皱了皱眉，“爸爸知道，一会儿爸爸陪小渔看最喜欢的动画片好不好？”

　　“好。”小莫渔抽泣着答应。

　　小家伙难受也不闹腾，就这么乖乖待在莫谦怀里，只一双红润润、湿漉漉的眼睛小鹿看得人心疼。

　　走到半路突然小家伙脸色一变，小手撑着推开他，紧跟着就是哇哇一阵吐。

　　莫谦一手轻轻拍着他后背，另一手摸着他手心，发觉里头全是黏黏糊糊的冷汗。

　　小家伙吐完委屈得直哼哼，莫谦听着也难受，忙加快速度往卫生所去。等带着小家伙挂上水时，才惊觉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有点发烧。”

　　“药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回去要忌口，油腻和荤腥都不能沾。另外，要是明天那针打完还难受得再加一针屁股针。”

　　老医生低头开药，莫谦认真听着老医生的叮嘱，尽管这些对他来说早就烂熟于心。

　　对方见他这么配合难得给了个正眼，这一瞧就觉得有些面熟。他眯着眼睛看，忽然想起来这年轻人像村里莫家的小子。

　　“你是莫老二家的小子不是？”

　　“您认识我？”莫谦惊讶。

　　他离开村子有十多年之久，原先村里的人走的走，留下的大多也是舍不得这里的老人。

　　闻言老医生笑了，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这会儿瞧着莫谦面熟便忍不住开口问，没想到还真是。

　　“我家和你家祖上算得上是同族，只不过平时见得少，后来你家搬走就更少来往了。按照辈分，你还得喊我一声表舅公呢。”老医生笑容满面道。

　　莫谦愣住，他倒是鲜少听人提起过这位表舅公，反倒是另一位舅公因为一些旁的原因变得臭名远扬，连带着父亲也变得讳莫如深。

　　老医生道：“这崽子你家的？”

　　“我儿子。”莫谦反应过来道，“叫莫渔，今年四岁。”

　　老医生眯起眼睛笑，“是个好孩子。”

　　任谁听见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好都会高兴的，莫谦也不例外。他笑着走到小床边摸了摸小莫渔没扎针的那只手，小家伙身体难受，再加上哭过一场这会儿已经精疲力尽了。

　　小团子一样躺在小床上，红肿的眼皮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喊着爸爸。

　　莫谦拍拍他，“困了就睡，爸爸在旁边陪小渔。”

　　“嗯。”小莫渔点头。

　　莫谦捡过旁边的薄被给小家伙盖上小肚子，小莫渔迷蒙着眼睛，拉着爸爸的手便睡了过去。

　　老医生道：“小家伙有些太瘦了。”

　　莫谦怔住，随即点头，“小渔有点挑食。”

　　实际上小家伙有些轻微厌食，莫谦不是没尝试过逼着他吃下去，但毫无例外的都会哭着吐出来。

　　当爹的一看孩子哭得那么难受，哪里还狠得下心来，只好着他去。

　　这几天许是换了新环境，每日跟在宋俨身后跑进跑出，运动量大了食量跟着也大些，倒是不怎么显出这毛病。

　　“他这几天玩跑进跑出的，吃的就多些。”

　　老医生扫一眼被子里的小莫渔，小家伙脸色苍白，哭过后的眼皮红红肿肿的，连带着小巧的鼻尖也泛着粉，往下的嘴唇血色全无。

　　可见这肠胃炎给小家伙折腾的不轻。

　　老医生陪着莫谦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过了许久。他年纪大了有些撑不住，便让莫谦守着，要是药水吊完了就喊他过来拔针。

　　很快，不大的卫生所里剩下莫谦一人，他静静地陪着小家伙输液，偶尔抬手掖掖被角。

　　昏暗又温柔的灯光静静地从头顶倾泻，落在那道清瘦的背影上，添了几分孤独和落寞。

　　从小莫渔出生起，莫谦就时常一个人带着儿子守在医院，时间长了路过的护士见他都面熟。

　　有时候觉得累了，便抱着儿子坐在医院长廊的凳子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后来小莫渔长大了些，身体虽然好了不少，但也是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

　　宋俨一直念叨着要吃奶奶做的大肉包子，宋老太太一早便起来擀面做包子，忙碌完出来扫院子就看见莫谦抱着小莫渔从外头回来。

　　于是眯着眼望一眼天，蒙蒙亮的时刻，她老婆子觉少起得早，年轻人和小娃娃咋能起得来。

　　尤其是几岁的小娃娃，这个点该睡得正香才是。于是等父子俩走近了宋老太太忙问：“怎么了这是？”

　　莫谦无奈道：“闹肚子了。”

　　宋老太太担忧道：“打过针了？”

　　“嗯。”莫谦道，“在卫生所打了两针。”

　　宋老太太望向他怀里的小莫渔，小家伙脸上没什么血色，看着没精打采的，只不过乖巧劲儿还在，见到她还不忘打招呼喊宋奶奶。

　　她心疼地伸手摸摸小家伙的脸，柔声的道：“一会儿奶奶炖个蒸蛋让你阿俨哥哥送过来，小渔要乖乖吃知道吗？”

　　“婶儿，不用。”莫谦不大好意思，“等我晚些煮点白粥给小渔就行。”

　　老太太直接瞪他一眼，“白粥能有什么营养，还是鸡蛋好，补身体。”小孩子家家的，吃的好才能长的好。

　　莫谦婉拒不过便感激道：“那先谢谢婶儿了。”

　　小莫渔也跟着道谢，“谢谢宋奶奶。”他抿唇笑，乖巧秀气的小模样看着多了两分生气。

　　“真乖。”宋老太太捏捏他小脸，对着莫谦道：“都是邻里邻居的，客气什么。赶紧带小渔回去补补觉，醒了就过来婶儿这吃。”

　　老太太这么说莫谦也不再客气，朗声答应后朝老太太笑笑便带着小莫渔回家去补觉。

　　宋老太太则拎着扫帚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忙完又去厨房盯着蒸笼上的包子，直到天光大亮才进房间喊孙子起床。

　　夏天天亮得早，艳阳高照的时候也不过才七八点，宋俨昨晚看电视看的有些晚，这会儿眼皮都还有些打架，一听宋老太太说小莫渔病了便忙坐起身问怎么了。

　　宋老太太道：“小渔吃坏肚子，你莫叔叔昨晚上在卫生所守了一晚上，等会儿奶奶做个蒸蛋，你吃完早饭再带几个包子一起给你莫叔叔送过去。”

　　两家虽然隔得近，但宋老太太怕莫谦脸皮薄不好意思来，索性让孙子一块儿送过去。

　　宋俨边套裤子边答应，他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好就端着宋老太太装好的东西去了隔壁院子。

　　莫谦回来并没有立刻去补觉，而是先给小莫渔洗完澡才将人抱回房间休息，忙完后这一切后便打开电脑开始画图。

　　他并不擅长农事，也有这个自知之明，因而在回来后便在网上找了个帮人设计图纸的工作。存款虽然有，但也不能坐吃等死。这一点莫谦知道。

　　看得久了眼睛和脖子有些酸涩，他揉了揉脖子，刚准备起身就听见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

　　“莫叔叔，小渔呢？”宋俨把盘子放下，仰脸就问莫谦小莫渔在哪儿。

　　莫谦指指房间，“在里面呢。”

　　“噢。”他应完就往里冲，莫谦手快抓住他手臂，“小渔生病了，阿俨进去的时候小声一些，不要吵醒他。”

　　“莫叔叔，我不吵的。”宋俨立刻保证道。他就是担心小渔，想先去看一看。

　　莫谦挥手道：“去吧。”

　　“谢谢莫叔叔。”宋俨闻言立刻小跑到门口，临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放缓步子慢慢靠近。

　　房间里静悄悄的，白色蚊帐笼罩的床铺里，小莫渔似乎很难受。他秀气的眉头拧起，薄白的唇也紧紧抿着。

　　原本因为洗过而变得干爽的头发此时又变得潮湿，枕头边露出的小半张脸苍白又憔悴，薄被下的呼吸轻缓，但却静得似是易碎的娃娃一般让人心惊。

　　宋俨怔住。

　　他听奶奶说过小渔身体不好，但还是第一次这么真实的感受到是何种的不好。

　　惨白的脸色、汗湿的额头以及捂住肚子若隐若现的呻吟，都在宣告这究竟有多糟糕。

　　他脱掉鞋子爬上床，用额头碰了碰小莫渔的额头，随即眉头皱起来。明明是发热，但碰到的皮肤却是湿冷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冰凉。

　　低低的啜泣传来，宋俨低头去看就见小莫渔闭着眼睛在哭，晶莹的泪珠顺着纤长的睫毛往下，一路坠落在小狗图案的枕头上，晕染一小片深色。

　　他伸手推了推小莫渔，“小渔，醒醒。”

　　睡梦中的小莫渔兀自哭着，他哭起来文静内敛，不像嚎啕大哭那样豪放，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人觉得更加的心疼。

　　见他不醒，宋俨便加大了些力道，“小渔，小渔快醒醒？”

　　“唔～”泪眼蒙蒙的眼睛张开，望见宋俨那张熟悉的脸时哭得更委屈了。“阿俨哥哥。”

　　“肚子痛？”

　　“嗯。”小莫渔含着眼泪道。

　　宋俨道：“哥哥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痛了。”他脱掉鞋爬上床，小莫渔乖乖翻个身让自己正对着宋俨，好让他为自己揉肚子。

　　宋俨见状索性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他一手扶住小家伙的腰，另一手试探地揉了揉。

　　温热的掌心贴在肚皮，让小莫渔忍不住缩了缩，他的身高坐着刚好够到宋俨的下巴，一动头顶的柔软黑发起便擦过宋俨的下巴，带来痒痒的感觉。

　　宋俨垂眸，发觉小莫渔的头发并不是纯黑的，而是泛着微微的黄棕色，甚至还有两个并不明显的发旋。

　　他问：“还难受吗？”

　　“嗯。”小莫渔闷闷回应。

　　宋俨道：“再揉揉？”

　　“揉揉。”小莫渔道。

　　也许是揉肚子起了作用，等宋俨再次低头的时候才发现小莫渔靠在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宋俨小心地将人放在床上，然后捡起一旁的小薄毯盖在小家伙身上，弄完这些他留待在原处守了一小会儿，等小莫渔彻底睡着才起身出了房间。

　　出门的时候恰好碰上莫谦画完图出来，他顺嘴问了句小莫渔拉肚子的原因，最后得知是吃了冰西瓜。

　　宋老太太见孙子回来便招呼他吃西瓜，谁知臭小子瞥一眼桌上红艳艳的西瓜就嘟囔了一句都怪西瓜就走了，留下宋家老两口对着西瓜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