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思绪在江对岸》狐小渔

43、第 43 章

　　友倒是给过几个招,一个说强吻,迟思哪里敢做这个,一个说要冷落，迟思根本舍不得，一天不跟他说句话,心里就跟丢了什么似的空落落，还有一个说：“你不能光对她好，你得制造情敌啊！她一看你这么抢手了，才会正视你。”
　　这一个,迟思也干不出来,他对谁好去？
　　除了关心关心江清顺，他也没别的对象可以关心了。
　　迟思有种油然而生的挫败感,除了对江丞更好一点,好像什么也不能做。
　　不知不觉,他就看了几十分钟，江丞睡觉不踏实，喜欢乱动，这床小，迟思多次往旁边躲，差点还被他踢下去。
　　宿舍楼会打铃提醒学生起床去上课,一般是放降央卓玛的歌,江丞就是被那高亢的歌声给吵醒的,一睁眼,就看见迟思跟自己躺一起,挨得极近，近到只看得见他两只又黑又明亮的眼睛。
　　江丞睁大眼睛，正要问他什么，迟思就“嘘”了一声：“我室友还没走。”
　　江丞马上闭嘴，睁着眼睛盯着他，心里又纳闷地想，自己也没干什么不该干的，怎么那么怕被人给看见
　　两人互相盯着没有说话，江丞屏住呼吸，望进他清澈的眼睛里，那眼里仿佛倒映着自己，江丞越发地不自在，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不行，他也不敢避开，总觉得避开目光就显得心虚，只好一直看着迟思。迟思眼睛很漂亮，纯情的眸子，眼神微微闪动，里面是有光的，有故事的。
　　迟思的脸被他看得逐渐变红。
　　迟思的室友醒了，这才下床，走的时候还叫了迟思一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教学楼。
　　“你先走吧，”迟思在床上说，“我等会儿。”
　　听见关门声，江丞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说：“你刚刚在睡觉还是在看我？”
　　迟思说睡觉。
　　“为什么跟我睡一起？”
　　“困了，没忍住。”迟思也没有提醒他这是自己的床，问他，“睡得舒服吗？”
　　“就比图书馆舒服一点吧。”江丞坐起来，这才看见迟思半边身体都挂在外面，自己霸占了整个小床，有点过意不去，就说，“下回你睡里面。”
　　还有下回？
　　迟思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点了点头。
　　江丞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又不知道，两人一起回了教学楼，迟思把他送到二楼，又下来。
　　晚上江清顺打电话来的时候，正好提起迟思：“我听小张说，迟思回家了？”
　　“嗯他回来了，说陪我住几天，可能是等你回来就走。”江丞问他，“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清顺说：“就这两天吧！行里还要开会。”
　　“这么快？”江丞脱口而出。
　　江清顺笑了笑：“还不想我回家啊？是不是觉得我做饭没有你迟思哥哥做的好吃？”
　　“是啊，你做饭是没他好吃。”他甚至觉得迟思的存在都可以取代江清顺了，反正江清顺也只是赚钱养家自己又不缺他赚的那点钱。
　　不过，两个人的意义似乎还是不一样的，江丞几乎有些混淆这种感情了。
　　江清顺还是笑：“对了，过几天好像是迟思生日，不知道我能不能赶回来，要是回不来，小丞，你记得给他买个蛋糕祝生。”
　　“诶？几号？”
　　“我看看日历啊”江清顺顿了顿，说，“他是农历2月19的，也就是这个月的18号生日，那就是还有两天。
　　江丞琢磨着给他送个什么，迟思每天早上都那什么那么废内裤，干脆给他送两斤内裤算了。
　　上回自己生日，虽然闹了点不愉快，但迟思给他送的东西很有意义，还做了个蛋糕，自己也不能太敷衍是不是。
　　迟思看书，江丞看电视，是外国的电影，他很喜欢这个导演。两个人很和谐地坐一起，电影结束了，江丞说要去睡觉：“你晚上别睡沙发了，回你房间去睡，四件套我都给你找出来了。”
　　迟思却摇摇头，说不去。他到现在都没开过那间屋子的门，以为那是闻里通的房间了，虽然闻里通不在，但自己也不方便开。
　　“怎么？你睡沙发睡上瘾了？”江丞是真想不通，“还是说你想睡我床上？”
　　迟思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愣，也不知道怎么回，江丞有点臊，怕他当真：“我开玩笑的。”
　　迟思愣愣地点头，旋即笑了笑：“就睡沙发吧，不碍事。”
　　家里有人了的感觉很不一样，江丞睡在里面，知道迟思就在外面，便感觉很安心，一点也不害怕了。
　　尽管对于迟思，他仍有很多不确定的东西，也没有细想下去的勇气，可这些他也不打算细究到底了，这些事想起来太累了，什么都没想清楚不说，把自己想得头疼。
　　江丞第二天专门请了假出去给迟思挑的礼物，他直接进店里，店员正想问他要什么款式的，就见到这位还穿校服的学生顾客指着一墙不同的款式说：“都来一条，xxl的。”
　　店员：“……”
　　这么多条内裤，江丞也带不回去，好在商场有送货上门的服务，江丞专门说了，让他们放门卫，自己晚上回家就拿，出了店，他还去了趟蛋糕店，预订了明天下午送货上门的服务：还跟店员要求：“要个蜡烛，十八岁的，蛋糕上写什么啊？就写……迟思生日快乐。”
　　晚上回家，江丞让小张在小区外面停车，然后搬了个箱子上车。
　　迟思问他是什么，江丞说小姨给他寄的东西。
　　他有个计划，得用厨房，不过不能让迟思发现，可迟思睡沙发上，他不能保证不把迟思给吵醒，万一吵醒了，就泡汤了。
　　江丞机智地想了个办法，他搞了一碗麦片，用牛奶冲成糊，端着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
　　一边吃，他一边偷看迟思在干什么，紧接着，趁他不注意，“啊呀”一声，装作不小心地把一碗糊糊往沙发上一泼，然后快速变出无辜的表情，看向迟思。
　　迟思马上放下书站起来：“没弄到身上吧？”
　　“没，弄沙发上了。”麦片是白色的，江丞坐的那一片都遭殃了。
　　迟思抽了几张卫生纸，先把麦片弄进垃圾桶，然后把沙发套剥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这个得洗了，里面也进牛奶了。”
　　“都怪我不小心，”他毫无愧疚地说，“那你晚上还能睡沙发？”
　　“没事。”迟思觉得这也没什么，少了个垫子，也不碍事，他抱着垫子去阳台。
　　“这儿空这么大一块你还能睡得着？”江丞跟着他后面，心说早知道就泼的面积再大一点了，“要不睡我爸房间，反正他不在。”
　　迟思摇摇头，打开洗衣机：“没关系。”
　　“你这人怎么回事。”江丞气到了，“我床让给你行不行，今晚你不能睡沙发。”
　　迟思抬起头看他，好像又以为在开玩笑，江丞对上他的目光，好声好气地说：“迟思我让一半床给你。”
　　江丞不认为跟他睡一张床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他并不排斥和迟思挨得近。
　　这声称呼一出，迟思突然就有种电流爬上身的腿软，眼睛直直盯着他，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就笑了起来：“好。”
　　他明白，江丞关心自己，
　　当然了，江丞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床很大，他和迟思各睡一边，江丞调了早上五点的闹铃，就放在枕头边上，打算到点就醒，他必须醒的比迟思早。
　　但他又很担心闹铃吵不醒自己，反而把迟思给吵醒，于是就把闹铃抱在怀里睡觉，打算一响就马上摁掉。
　　抱在怀里会不会睡着睡着就没了？江丞觉得不妥，就把闹铃揣在了睡衣口袋里，拍了两下，这下好了，万无一失。
　　见他抱着闹铃调来调去，迟思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问他他还不乐意，叫自己别管。
　　闹铃放兜里硌得慌，江丞都没怎么睡着，一个翻身就被硌醒了。
　　一看都凌晨两点了，干脆也不睡了，把闹铃关了，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打开冰箱挑了很多新买的巧克力。
　　他没用过家里的厨房，弄了半天才开火，找了个长柄的锅隔水化开巧克力。
　　他开始想的简单，也没特意买模具，弄完发现有点多，只好倒进碗里，最后塞进冰箱，大功告成。
　　整个过程约一个小时，江丞回房间一看，迟思还睡得很死，就放心躺上床了。
　　18号这天是周六，下午放得早，蛋糕店给他打了电话，说送到他家门口了，但是按门铃没有人。江丞还是让他把蛋糕放门卫室：“天气不热，几个小时也坏不了。”、
　　他没让小张来接，请了迟思去吃饭，还看了电影，让迟思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江丞说我高兴。
　　迟思记不住自己的生日，因为他从来都没过过生日，只知道又一年过去，等于自己长大了一岁。而他生日那天，不过就是当时政府的人来统计人口的时候随意填写的日期。
　　当他和江丞回家，见他从门卫室提了一个蛋糕出来，这才突然明白过来，但又有些不确定：“小丞这个蛋糕，是庆祝什么吗？”
　　江丞瞥他一眼：“你说呢？”
　　迟思挠挠头，说不知道，他怕自己猜错，闹得尴尬。
　　江丞却忍不住地犯嘀咕，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哪有人连自己过生日都不知道的。
　　“我给你买了礼物。”江丞说，“蛋糕也是给你买的。”
　　“真的啊？”他像是有些不可置信，旋即露出大大的笑容，“是给我？”
　　“你十八岁还是我十八岁？不是给你的给谁的？”江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只是有点没想到。”他低头笑了起来，“人生头一次。”
　　到家，把蛋糕丝带松开，蛋糕上面还写了自己的名字，迟思眼泪差点就下来了。江丞进去，把商场配送的大箱子拆开：“这也是给你的。”
　　“还有别的啊？”迟思把眼泪憋回去，“这么大的箱子？这不是小姨寄给你的吗？”
　　“给你买的，你看你喜不喜欢。”
　　“我喜欢。”
　　“你还没看呢。”
　　“我肯定喜欢。”迟思蹲下一看，发现是很多个盒子，盒子上印着某名牌logo，肯定花了不少钱，迟思有些心疼，“我能打开看吗？”
　　“打开吧，一箱都是你的，慢慢穿。”
　　迟思知道了，这是穿身上的，他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层包装，拆开发现是一条粉红豹纹的四角裤。
　　迟思提起裤头，那震惊的表情让江丞哈哈大笑：“你喜欢吗？”
　　“嗯喜欢。”他脸有点红，“不过……好像很大”
　　江丞说：“你不是特别废内裤吗，就买了一箱给你，这个耐穿，每天换着穿。”
　　迟思分外窘迫，还很不好意思，但也很高兴，光是收到礼物这件事，就足够让他很高兴了：“谢谢。”
　　“过来吃蛋糕，你有愿望吗？”江丞把蜡烛插上去。
　　迟思侧头看着他，说有。
　　江丞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仿佛能听见他的心思，也没敢继续问下去。
　　插上蜡烛，关灯，点燃，江丞祝福他：“生日快乐。”
　　愿望能不能实现，迟思也不在乎了，此时此刻他会铭记一辈子。
　　“对了，我还忘了个东西。”他从小到大的礼节，花钱随便买买的礼物往往是不具备心意的。
　　在迟思的注视下，他打开冰箱，从急冻层拿出碗。
　　迟思走过去，看碗里黑乎乎的：“这是巧克力？”
　　“这样你都能看出来？”
　　“看起来像，怎么在碗里？小丞，你自己做的吗？”迟思低头闻了闻，有浓郁的巧克力香和冷气。
　　“昨天弄的，用了我很多种种原材料，有蔓越莓巧克力，牛奶夹心巧克力，榛子杏仁的，跳跳糖的，树莓的……”他掰着手指数，“每一盒掰了一小块，都是珍藏。隔着水融化，用勺子搅匀了倒碗里，哎，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但应该不难吃。”
　　江丞把碗给他：“尝尝？”
　　迟思接过去，心情是说不上来的愉悦感动，心脏也在发颤，涌上来一股甜和酸涩，不禁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这么幸福，除了江清顺给的回信，在以前他没有收到过任何人特意准备的礼物。更别提，这是弟弟送的，江丞是什么性格，他自然清楚，他恐怕连厨房都不会用。
　　江丞看他扣着碗，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以为他在发愁怎么吃：“你给我，我给你弄出来。”
　　可那巧克力已经冻成石头了，就连脱模都做不到，只能把碗给砸了才能吃，可这回用的是江丞最喜欢的那个黑白配色的碗，因为碗底有只熊猫的团案。
　　江丞想不出办法来，犹豫了下说：“那我把碗砸了？”
　　“不用砸。”迟思把碗拿起来，烧了点热水，直接把碗放进去，水的高度刚好没过碗的边沿，迟思数着数，拿起碗倒扣在案板上，用手掌劈了几下，把碗揭开。
　　巧克力脱模了。
　　“我能把它切成小块吗？”迟思觉得这量太大了，一口气吃不完。
　　“反正送你了，你想怎么样都成。”
　　迟思找出一个放茶叶的玻璃罐，背着身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低声说：“我切成小块放着，慢慢吃。”
　　他用刀切开，把碎屑全吃了，江丞看他捡案板上碎屑，觉得很好笑：“都成渣了你还捡起来吃。”
　　“不能浪费。”
　　“什么味道的啊？我试试。”
　　迟思从玻璃罐里倒了一块出来给他，江丞放进嘴里，表情有些严肃，他用牙齿咬开，细细品了一会儿，说：“这一块是有蔓越莓的，有杏仁儿，嗯……好像还有点树莓味道。”
　　“还成。”他评价，“不算失败。”
　　“还吃吗？”迟思把罐子给他。
　　“不了，你留着慢慢吃。”
　　迟思把罐子密封上，放进冰箱上层。转身的时候，江丞才注意到他眼睛有点发红，眼里亮亮的，又雾蒙蒙的，沁出水汽。
　　“哎？迟思，你眼睛怎么都红了，”江丞很意外，“感动的？”
　　迟思挺不好意思，怕自己真的掉眼泪了，就用手指抹了一下，没有眼泪：“我太高兴了，真的，小丞，我是第一次生日，头一回有人给我买蛋糕，还有巧克力，巧克力也好吃，内裤我也喜欢，谢谢你，谢谢你……”
　　“第一回？”江丞顿了顿，反应过来，“以前你不过吗？”
　　“别人不记得，我也不记得。”渐渐就习惯了，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没事，以后就有人记得。”江丞安慰他，“人得向前看。”
　　夜深，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了，在聊天，江丞说自己小的时候有一回过生日：“我那年生日，我妈不在家，她去美国开展了……”
　　“不过我邻居一家很好，路德维希太太是意大利人，我从小就在他们家吃意大利面，她爱管事，觉得我妈总把我丢家里，大骂过她。”
　　“我想她可能是把我当他们家小儿子来看待了，不过……也可能当我是洋娃娃吧。”
　　“维克多的妈妈？”迟思发问。
　　“对，就是她，我三岁的时候，发不出three这个音，总是发成free，”很多小孩都有类似的发音问题，不过当时的他，是怎么也纠正不过来，“大人很喜欢问我几岁了，几岁了，每次我就比着三根手指认真地说iamfree。”
　　江丞陷入了回忆里，眼神飘远了：“他们一家拿这个开玩笑开了一年，后来我长大了些，也总喜欢用这句话来调侃我，说他是个自由人。”
　　“three，free。”迟思试着发了着两个单词的音，脑海里想象出小时候的弟弟说自己三岁了的画面，忍不住就笑了。
　　“对，就是这个。”江丞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总爱提起，“我经常住在他们家，和kig住一起。”
　　迟思拧眉：“……睡一起？”
　　江丞看着他：“那时候还小，他带我一起玩，我们会在院子里搭帐篷过夜。”
　　虽然知道是小男孩之间的游戏，可迟思还是忍不住嫉妒。
　　“到了晚上，kig他妈妈就会把我们赶回房间睡觉，在我们每人额头上都亲一下。”
　　“亲额头？”
　　“在她意大利老家，就喜欢这样，每个妈妈都会在睡前亲吻孩子的额头，大意是愿你有个美好的夜晚。不过也不止一个地方有这个习俗。”江丞侧躺着，伸手抓住迟思的肩膀，稍一起身，“像这样。”
　　他凑过去，柔软的嘴唇在迟思额头上轻轻碰了碰，不带任何意味，只是单纯的，夜光下依旧是拽拽的，他也希望他在重要的日子里能有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