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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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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丞讲故事的时候,迟思还在笑,等他凑上来的时候,迟思才猛地一下怔住,整个人都僵了。
那嘴唇湿润有温度,呼吸很轻,带着暖意印在额头上。
迟思什么都听不见了,脑袋里是一段波长很平稳的杂音,嗡嗡嗡的。
不到秒,江丞就分开。
他用一个故事铺垫了这么半天,就是希望迟思能理解,亲额头算是一种祝福的形式,也希望他知道,这其实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每个妈妈都会这样亲吻自己的小孩的。
可迟思在这个时候,完全忘了他刚才说的那些个习俗,满脑子都是他亲我了、他亲我了……他是不是也对我……
迟思怔怔地望着他。
江丞看他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迟思?”
雕像终于眨了一下一下眼睛,声音迟疑:“小丞,你”
“你不喜欢那样?”
“没有!没有”那种轻如羽毛,又仿佛很重,到现在还带着重量的亲吻,迟思还想感受。
见他那副明显是想多了,害羞又喜悦的模样,江丞也说不出让他不要在意的话了。
但他想不到的是,迟思会胡思乱想了一晚上没睡,一直看着他,心想江丞是什么意思,江丞明知自己是什么想法,为什么还会这样,是一个生日祝福?
他觉得不是,这个吻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能有什么特殊意义呢?无论迟思怎么想,都觉得是或许江丞对自己,也并非全无感觉。可他又怕自己想错了,所以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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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本应该回来的江清顺又打电话来,这回语气很沉:“她昨天半夜走了,今天早上发现的,爸爸明天再回来。”
江丞呆了一下,一想到活着的人就那么不在了,说没就没,心情一下就低落了:“爸,你不用那么急,事情完了再回来吧”
“行里月底还有大会,不能不回来。”江清顺佯装语气很轻松,“人都会生老病死,爸爸未来也有一天会……”
“打住。”江丞马上打断他。
江清顺就笑:“好好好,不说。”
江丞心情不好,哪里也不想去,是迟思强行带他出去一起踏春的:“后面的湖你去过吗?旁边有个新修的剧院,我们可以过去看看有没有剧目。”
那是迟思经常买菜跑步路过的地方,几个月前,他就注意到湖的另一端在施工,后来看见施工结束,是一栋很漂亮的白色建筑,他还专门跑步过去看到底是什么机构,原来是剧院。
江丞说:“后面就一群老头老太太每天天不亮的打太极,还修剧院?”
“走吧,去看看,春天的花都开了,你不想去看看?”迟思去买菜一般起得早,偶尔也能看见几个老年人,但整条路很长,跑着跑着,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江丞还是摇头,他无精打采的,心里一有事,就不太喜欢出门了,哪怕窗外阳光明媚。
“我看见车库里有辆自行车,你骑过吗?我载你去?”迟思说。
“那自行车多久没用了……是我爸的,他以前上班就骑自行车去,你说厉害不厉害,我要是不回国他连车都不买。”
“擦一擦就能用了,我去看看链条断没断,没断上点油就行了。”迟思笑着说,“你去换衣服,我去修自行车。”
自行车上落了很厚的一层灰,后座能载人,迟思用花园的水枪把车子冲干净了——他看见江清顺有一回就在家里用水枪洗他的汽车。
江丞装了一书包的零食背上,迟思刚给链条上了油,骑着在门前的路上绕了两圈,停下来,一条长腿支在地上大声道:“车子能用!”
江丞背着书包坐上去,发现迟思在后座垫了个软垫,用绳子缠在上面。
但自行车座位就那么点大,坐着仍然是很不舒服,腿还得曲着。
“我出发了啊,”迟思说,“你坐稳了。”
“嗯”
迟思晃晃悠悠地骑着车走了,江丞一只手抓着后面的车座子。出小区,门卫还探出头来看了他们一眼,江丞觉得有些丢脸,自己这么大人了,还坐自行车后座,便把头抵到迟思的后背:“你骑快。”稍作思索江丞想下来托着他了!
“好。”迟思感觉到他靠在自己身上,来了动力,飞快地蹬着车,不过这也是看后门没人没车才敢这样。
后门湖的风光的确不赖,尽管是个人工湖,但这人工湖修得很成功,骑着湖绕了一圈,抵达剧院,也花了二十多分钟,停下自行车,迟思找了个路灯给车子上了锁,然后和江丞一起进去。
他们运气好,今天是周末,刚好有剧目要演出,不过剧院是刚建好不久,没什么人气,演出的是他们南京一个剧团排演的话剧,票价很便宜,票面两百,实际只要二十块一张。
迟思问他看不看,江丞看了一眼宣传单,好像是讲爱情的,觉得没什么意思,但他没看过,就点了点头:“买两张。”
事实证明,这剧是真没什么意思,而且演员演技浮夸,剧情三俗,讲得是农村出来的男主,上学被人瞧不起,出社会被人瞧不起,而且长得也不怎么样,但后来中了彩票,周围人对他态度大变,曾经在大学对他爱答不理把他当跑腿使唤的女主,也对他改变了态度,回应他的追求。最后男主挥霍光了钱,周围人再一次离他而去。
江丞看得呵欠连连,迟思也看得不太舒服,可整个剧院里,只坐着稀稀拉拉几个人,他们就是其中之二,他们要是走了,舞台上的演员肯定会大受打击,说不定根本就演不下去了。
江丞是强撑着耐心,一边左右环顾一边百无聊赖地看,打算看完再离场,并发誓再也不来看这个剧团的剧了。
好容易撑过这九十分钟,要离开剧院的时候,他们被人拦了下来,一个穿蓝色西装的矮个子中年男人拦下他们,给了他们两张表,态度很客气谦卑:“不知道两位看完我们的剧,有没有什么看法想法?或者意见?”
“这个剧是你写的?”江丞问那男人。
“鄙人是副团长,参与了编写剧情的部分。”
“其实吧……”江丞不想说太让人伤心的话,“道具做的很好,剧情虽然有些夸张,不过还说得过去,演员的演技也可以,女主挺漂亮,还可以进步一下。”他模仿着江清顺平日那说了等于什么都没说的语句,“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嗯,加油。”
他连忙拉着迟思离开了。
那副团长站在原地,还在思考他说的话,思考了半天,觉得刚刚那个年轻学生说了那么多句,好像等于什么都没说。
一拉着迟思出去,江丞就开始吐槽:“什么烂剧,浪费我时间。”
尽管他不喜欢,但也从不当面说,免得别人听见会受伤,对于话剧创作者而言,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批评。
迟思去给自行车开锁,江丞坐在后面,听见迟思说:“也不是那么地不可取,至少有一些是很真实的,世界就是围着有钱人转的,你看那男主,拥有钱的时候,别人靠近,没有钱的时候,就被人所抛弃。”
“你怎么会这么想?”夜色下的湖水是漆黑的,倒映着路旁为数不多的路灯,星星点点,江丞侧头靠在迟思背上,望着湖面上倒映的灯光。
迟思骑着自行车,风吹拂在脸上,说:“我刚刚就在想,如果我是那个中彩票的人,我会不会也像他那样遭遇”
他会忍不住那么想,是因为那男主的演员其实演得很到位,内心独白里的自卑完全说出了迟思的心里话,想爱不敢爱,喜欢一个人不敢追她,就是一直拼命地对对方好,却被人所忽略。
江丞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便说:“那只能说是剧里的男主设定有问题,他根本没有一点人格魅力!所以别人会被他的金钱所吸引,但他也只有钱了,没有钱的时候他就没有人爱了。你不一样啊,你中彩票是锦上添花,别的不说,你长得就比他帅了一个黎明。”
迟思不知道居然会从他这里听见这样高的评价,受宠若惊,想马上掏出手机照一下,觉得自己帅?
“而且你哪里需要中彩票,就算你去卖板栗都能赚钱!”江丞继续评价,“你卖板栗也是板栗界的黎明。他身上没有让人喜欢的起来的地方,他追不到人和他穷可没有多大关系。你不一样的,迟思,你身上有让人喜欢的特质。”
这句话一出,迟思一个没留神,自行车磕到了一块石头上,腾地歪了龙头,江丞差点飞出去,下意识的一把抱住他的腰抓紧。
迟思一下被他抱住,拥抱的那一瞬间,昨晚他跟江丞所有的触碰全都涌到了眼前——这是今天第一回,江丞这一整天坐在后座。
迟思心脏不可遏止地狂跳,不知道是因为差点骑下草坪掉湖里的紧张,还是因为突然被他抱住的紧张:“小丞,你受伤没有?!”
“没就晃了两下。”江丞惊魂未定,“车差点就开湖里去了,开湖里去了怎么办?你会不会游泳?”
迟思说:“狗刨算吗?”
“那你刨不上来还得我救你?”江丞看见天这么黑,知道不怪迟思,自行车没有灯,看不清楚路很正常,没有说他,“你停车,我们走回去。”
两人推着自行车回家,晚上,一贯洗澡很快的迟思,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他一直在照镜子,他很少会在意外貌问题,不过来了段家之后,在意了不少,为的是让自己显得干净体面一点,所以每天早上都会涂一下江丞给的水乳。
不过他其实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长得帅过,倒是一直嫌弃自己皮肤很白,可这是天生的,他也没有办法。迟思面对镜子,看了自己很久,他仔细看着自己的五官,当然和江丞评价里的那位明星是完全不同的,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自我一样,看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唇。
或许自己也没有那么糟糕,或许在江丞心里不一样吧。
迟思觉得自己眉毛有点乱,有些介意,就用刀片刮了两下,没想到手滑刮了一个缺口出来,还刮了一个刀痕,有点血。他忙把刀片放下,血很快止住,迟思把眉毛往缺口的方向梳,企图遮住难看的缺口。
出去的时候,迟思听见江丞在跟江清顺打电话,江清顺说晚上过了十二点开车从老家出发,而江丞让他不要这么劳累:“你可以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可江清顺惦记着要开会的事,知道不能拖了,这是一年一度的大会,他还得去北京一趟。
挂了电话,迟思问他:“叔明天回来?”
“嗯,他非要开夜车,你没去过他们老家,都是山路。”江丞看向他,“你今天怎么洗了这么久?”
“热水器有点问题,我等热水等了一会儿。”其实他照了半小时的镜子。
迟思不自在地用手指理了理眉毛。
不一会儿,江丞也洗漱完出来,迟思在床上看书,其实心里在想闻里通的事,叔叔要回来,那闻里通回不回来?自己是不是必须得离开了?他心里很不想离开,他很享受这样的二人时光,如果没有其他人,他可以一直在。
江丞坐上床,问他在看什么书,迟思回答:“《忏悔录》。”
“什么书?”江丞对这种翻译书的中文名字,不是很清楚,就趴过去凑近看书名的英文名和作者的那行小字:“《lesQonfessions》jean-jaQquesrousseau……”他用法语念出来,“哦,这本书啊。”
迟思低头:“小丞看过?”
“当然没有。”江丞趴在他腿上,抬头的时候忽然注意到迟思眉毛好像缺了一块,缺得特别奇怪,以前怎么没见他眉毛缺啊?
“你别动”江丞盯着他,伸出手,迟思下意识不敢动了,又以为他是不是要???迟思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浑身都绷紧了,直到江丞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