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醉庭前

4、第 4 章

　　翌日清晨，我从集上买菜回来，顾易水已经一大早将所有的窗子都换了结实的木条。
　　晚上又下起了雪，看到安安静静留在角落的伞，我天冷得我不愿意出门，挣扎半天才撑着伞，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雪地里去给顾易水送伞。
　　风雪彻骨，我躲进学堂的角门里，缩着脖子，等顾易水下课。
　　没过多久，学生陆陆续续出来，顾易水则在最后，他长身立在风雪中，眉眼清绝，果然不像是村里的人。我正要上前，就看到同样在学堂教书的李秀才正与他说话，李秀才同我一样，将自己缩成一团，两手揣在袖筒里，冻得脸白鼻子红。
　　这俩人站在一起，一个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是从泥堆里爬出来的可怜人，属实对比鲜明了些。
　　“易水哥，我来给你送伞。”我举着手里的伞朝顾易水喊道。
　　顾易水看向我的目光微怔，他接过伞，道，“下次不要过来送了，路不好走。”
　　“你身体才好，不能冻着。”
　　见李秀才也没带伞，我就将自己的伞拿给了他。这秀才哥也是个学痴，自己一个人住，每每发了月钱就买书，家中不是短了吃食就是缺了衣物。
　　李秀才收下伞，“谢谢，明日我将伞让易水兄带回去。”
　　天寒地冻，我同顾易水并肩走在一把伞下。两人隔着一巴掌的距离，他又将伞倾倒在我侧，自己就露出大半个身子在外面。
　　我抬头看了眼伞，这伞送的属实是无用了， “你把伞往你那边挪一下吧，你身体才恢复，受不得寒。”
　　他笑道，“我八尺男儿，哪有那么弱，倒是你，女子才不能受寒呢。”
　　我们俩就这样默默又走了半天。
　　正当我满脑子想话题打破安静时，迎面来了一阵疾风，脚下一滑，就要往身后倒。
　　顾易水眼疾手快抓住了我的手，“小心点。”
　　“多谢。”
　　“你的手很凉。”他没再松开手，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一些。

　　这夜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我头痛极了，脑门一直在发热。
　　我敲开了顾易水的房门。 “易水哥，我应该是发热了。你帮我煮一些驱寒的姜汤吧。”
　　他的手贴上了我的额头，眉头一蹙，摸着我的脉，“你烧得厉害，想来是邪风入体，我之前备了解毒清热的药，我去给你熬。”
　　我只见他嘴一直在说话，却不知他说些什么，恍惚中我似乎被他抱了回去，没过一会儿又喂了药。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子打了进来，我睁开眼发觉顾易水就趴在我的床前。
　　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想动也不敢动，他面如冠玉，眉眼如画，我不禁看痴了。
　　“你醒了？”他忽然睁眼把我吓了一跳。
　　“嗯。”
　　顾易水将手再次贴到我额头上，“不烧了。头还疼吗？”
　　我摇摇头，“你一直在这？”
　　他舒了口气，眉头一挑，“不在这，在哪？万一你烧迷糊了，怎么办？”
　　“哦。”我低低应了一声。
　　“应该是昨天我们回来时那阵冷风吹的，”他起身将身旁一直煨着火的中药又给我倒了一碗，“这药你喝一碗。”
　　我盯着他手里这碗黑黢黢的药，忍不住皱眉。
　　他看着我的反应，笑了起来，“都告诉你了，女子体弱不比男子，我虽才恢复，但体质尚好，不然，现在躺在床上的应该是我了。以后雪天不许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