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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入鬼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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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地虽然不多,也花了邹宁一个多时辰,从田里回来的时候粥已经煮好了。昨天的菜虽然有剩下的,但是天气热放不了多久,邹宁怕老太太吃坏肚子,早就倒掉了。
两个人就着咸菜吃完了粥,然后邹宁又帮着老太太把水缸打满,还砍了柴火,收拾好一切就准备回县里。
老太太把自己腌的咸菜装在小坛子里,往邹宁背篓一边放一边叮嘱:“你在同安楼要听话,好好干,好好和吴大厨学手艺。”
“我知道的奶奶,你放心好了,等我出师了,一定亲自给您做一桌好吃的。”
“好,我等着那一天。快去吧,一会儿太阳大了晒得慌。”
邹宁背着背篓,走到昨天犯迷糊的地方时加快了脚步。他昨天回来问过老太太,从阳山村到县里的路上,每月初一十五是有集市,集市的地点在附近几个村中间,只是都是在大清早,没有什么在晚上的集市。
老太太一听邹宁问的话,就知道他走错了地方,立刻说以后不要在晚上赶路了。回不来就回不来,一个生日也没什么要紧的,倒是他,路上遇上脏东西也就罢了,要是遇上害人的,那可是得不偿失。
想到老太太吓唬他的话,邹宁低着头,眼睛只盯着脚下的路,走到县城附近才放下心来。好在一路上没有出现意外,回去后没多久邹宁就把这事忘了。邹宁回到了每天切切菜,学学菜,偶尔回家看看老太太的日子。
就这么过了小半年,这天邹宁洗漱完正准备休息,同屋的大胖和瘦子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邹宁一进屋,大胖立刻向他招手:“小邹,你知道钱老爷家的事吗?”
“钱老爷家出什么事了?”
“哎呀,你小子,怎么整天闷头在厨房里,什么都不知道。”
瘦子下床关好门,拉着邹宁上床,小声地说:“钱老太太一个月前去庙里上香,回来的时候不知碰上了什么脏东西,从那之后就开始身体不好。”
“对,我也听说了。”
大胖想着自己白日里听见客人们说的话,肯定地说:“钱老太太肯定是时日无多了,他们说钱老爷请了道长,老太太身上的脏东西倒是去了,可是病却一直没好。听说是少了一位药材,可那药根本就没人听过,都说是那道长救不好人,说出来骗钱老爷的。”
“是什么药?安阳县这么大,居然都没人听过?”
“谁说不是呢?所以才说是那老道士骗人的。”
“听说钱老爷到处在找药,还说可以花大价钱买。”
大胖摇摇头,略带可惜地说:“唉,要是我有那药就好了,换个几十两银子,老婆就不用愁了。”
瘦子摇摇头,对大胖没追求的行为表示看不上。
“不是我说你,那可是钱老爷他娘?能救命的药只要几十两银子?最少也得要个几百两。”
说着,瘦子眯着眼开始幻想起来:“然后就可以买个小院子,取个婆娘,再纳一两个美妾,这日子才过得爽啊!”
“还美妾,你吃的消吗你!”
“你管我,想都不让想啊!”
眼看着两人斗起嘴来,邹宁立刻吹灭蜡烛:“好了好了,明天还要早起,不要斗嘴,早点睡。”
邹宁没有将闲聊时的话放在心上,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还有一个多月过年,天气越发冷了,邹宁前几天定了一床新被子,正好今天休息拿回家。
取了被子,在买日常用品时遇上了来县里采买的村里人,好几个人坐着牛车来的,便说好了他也给个几文钱晚些一起回去。
买好需要的东西,邹宁在城门楼等着其他人,然后就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抬头一看居然是正清道长。
正清一身道袍,在馄饨摊旁边摆了个桌子,好像是在摆摊算命,他向邹宁招招手。
“邹宁,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今天居然又见到了。”
“道长,你什么时候来安阳的,还开始摆摊算命?”
“我都来了几个月了,唉,年纪大了,天南地北地跑不动了,就摆个摊赚点小钱,够吃喝就行。”
“对了邹宁,你如今怎么样?和老太太相处得可好?”
邹宁腼腆地笑:“好着呢,我现在在同安楼做工,是吴大厨的徒弟。就是不能经常回家,十天半月才能回一次,今天正好给奶奶买了床新被子。”
“啧啧啧!”正清上下看了看邹宁,“真没想到,你这假孙子做得倒是比真孙子还真。不枉我给你说好话,真是没看错你。”
正清起身走到牛车边看了看,看到背篓里的鸡鸭之后,眼睛一转,清了清嗓子说:“哎呀,一别这么些年,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样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要不我今天就跟你回去,也好看看老太太的身子骨。”
“啊?”
邹宁没想到正清突然说要跟他回去,指着他算命的摊子说:“那您的摊子怎么办?”
正清把铺在桌上的布一收,对着老板喊:“老板,桌子今天不用了,还给你了。”
馄饨铺的老板听到头也没回,一边包馄饨一边应好。
“可以了!哎呀,那是你们村的人吧,走走走,人到了别让人家催。”
邹家老太太看到正清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是邹宁出了什么事。
正清立刻说没事,是今天正好遇到,邹宁担心老太太,请他回来看一看。又问老太太邹宁对她怎么样,让老太太放心,邹宁要是对老太太不好,只管给他告状,他一定好好收拾邹宁。
老太太拉着正清说了他离开之后的事,说了邹宁对她如何如何,两个人聊的投缘,邹宁则在厨房忙着做饭。
等到饭菜上卓,老太太请正清留下吃饭。正清假意推辞一句后就坐上了桌,一边吃一边夸邹宁在同安楼手艺学得不错,都快出师了,又说老太太以后有福享。
一顿饭下来,吃得老太太是眉开眼笑。
吃饱喝足后,邹宁在厨房收拾碗筷,正清进来塞给他一张符。
“老太太说你之前不小心进鬼市了?非要我给你好好看看。我看你也没什么毛病,这符是保平安的,你好好收着,就当饭钱吧。”
“奶奶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这话怎么说的,那不是担心你吗!”
“我就到入口,根本没进去,就是赔了一只烧鸡,换了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你真要给我符,能不能给那种鬼一见就怕,能保命的?”
正清又从盘子里偷了只剩鸡爪,一边啃一边说:“都一样都一样,功效差不多,你把这个收着就行。”
“对了,你用烧鸡换了个什么?鬼市都是以物易物,说不定还真是什么好东西呢!”
“不记得了,那人说是什么玄霜草,听都没听过。”
“玄霜草?!!!!”
正清鸡爪也不啃了,拉着邹宁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哪里,你放哪儿了?”
邹宁一脸懵,任由正清动手动脚:“什么东西放哪了?”
“玄霜草啊!”
邹宁推开正清:“自然是扔了,那种地方来的东西,难道还带回家来!”
“扔了?你居然扔了?”正清满脸的不敢相信,“你知道那东西值多少钱吗?”
邹宁还从没见过正清这样子,一时有些吓到,磕磕巴巴地问:“值多少钱?”
“只要有这东西,能换多少钱还不是我说了算,钱老爷还能不给!”
“钱老爷?难道你就是钱老爷请的那个道长?”
“是啊,本来还想着能赚一笔。”正清叹气,“结果因为治不好他老娘,连作法的钱也不给我,算下来我还亏了,真不愧是商人。”
“不行,这笔钱我一定要赚回来!”
“那草我都扔了,你怎么赚回来?”
“扔了就再去换!不就是烧鸡吗,你买他个几只,万一再遇上个没脑子的可就赚大发了。”
正清真的很想知道,是谁会用玄霜草换烧鸡啊?
“哦。”邹宁不是很懂正清突然的热血,但他不想掺和这事,那种地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
正清踮起脚尖,凑到邹宁脸旁:“哦…是什么意思?”
邹宁微笑:“意思是可以,但是我不去。”
“那怎么行!”
“你自己去同安楼买几只烧鸡不就行了,那地方我可不想去了。”
“我要是有钱还用你!呸,我的意思是说,我今天看过老太太了,她虽然看起来身子骨还可以,但是毕竟上了年纪,之前又连带着打击加生病,其实内里早就空了。”
“因为没有好好调理和补身体,老太太能撑下来这么些年已经不错了,我之前看过老太太的八字,估摸老太太也就这一两年的时间。难道你不想多赚点钱,让老太太走之前好好享受享受吗?”
正清说着说着,脸色严肃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奶奶她真的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绝对不骗你!你在同安楼做工能赚多少钱?我这不是想帮你才特意带上你,你可得抓住机会!”
邹宁穿过来快五年了,因为没有手艺,原身又还小,一开始只能在各处打小工,省吃俭用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后来邹宁和老太太亲近起来,又成为了吴大厨的徒弟,邹宁只觉得日子可算是好起来了,就等过几年他出师,成了掌勺的,老太太就可以享福,今天却收到了正清扔来的炸弹。
邹家本来就是家徒四壁,除了三亩薄田再没其他值钱的东西。
刚穿过来的时候,邹宁就弄清楚了邹家的情况。丈夫和儿子生病早逝,儿媳妇改嫁,老太太一个人带着孙子生活,可是家里没有能担事的,日子实在是难过。
不说平日里,就连过年也吃不上一顿肉,原身就是为了掏鸟蛋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磕到脑袋丢了性命。
老太太平日里吃得差,身子自然不好,又遇上了孙子去世,一连送了家里三个人,怎么能不受打击。
邹宁穿过来后,老太太又得了风寒,大夫来看时也说过老太太身子亏空得厉害。
后来邹宁涨了工钱之后,总是想着能让老太太吃好一点,吃不起鸡鸭鱼就吃鸡蛋,可现在看来不过是无用功。
邹宁自己也是从小和他奶奶相依为命,为了赚钱,大一的暑假,邹宁没有一放假就回家,而是打算打两个月的暑假工,赚一点生活费,再用赚来的钱请他奶奶吃一顿好的。
尽快大学生兼职赚不了多少钱,邹宁拿到工资的时候还是很开心,至少他奶奶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等邹宁回到家,得到的却是奶奶晕倒去了医院的消息。
医生说邹宁奶奶是长期劳累过渡,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还在昏迷中,没有脱离危险。邹宁在病床旁,陪了三天,还是没能等到奶奶醒来。
从那之后邹宁就是没有了家的人,他最后悔的事就是因为赚钱没能在奶奶最后的日子陪着她。
刚穿过来,正清道长作法的时候,邹宁也从邹家奶奶和围观的人口中知道了邹家情况。所以后来正清道长建议由他来给邹家老太太养老的时候,他才会答应。
邹家老太太和邹宁奶奶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但是那份对孙子的心却是一样让人动容,邹宁答应也是想弥补自己没能给自己奶奶养老的遗憾。
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见面都不怎么说话,邹家老太太是见不得别人用自家孙子的身体,邹宁是鸠占鹊巢的愧疚。
风寒一事之后,祖孙俩才慢慢亲近起来,后来不只是邹宁把邹家老太太当亲奶奶对待,邹家老太太也是把邹宁当亲孙子疼。
正清在一旁看着邹宁突然沉默,知道对方是担心老太太,可他这人也不会安慰人,只好说人总有一死,老太太遇到邹宁,这些年过得还算是可以,邹宁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
“当然了,你能做多赚点钱,让老太太天天吃香喝辣的更好是不是。”
正清侧着身子,偷偷观察邹宁表情,在他转身的时候立刻拿起刚洗干净的盘子假装在擦水。
“我手上也没多少钱,再说了,也不知道那买烧鸡的人还来不来,要是去了没遇上也就算了,要是遇上些脏东西,丢了性命……”
一听有戏,正清立刻上前解释:“你放心,那可是鬼市,专门有人看着,不管什么东西去了,都不能在里面动手,这是规矩。”
“再说了,这不是有我,绝不会让你有事,怎么样?”
正清再接再厉:“这样,要是换到了玄霜草,我丛钱老爷那赚多少都分你一半行不行,你最少也能分五十两银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还不算多的。”正清昂着脑袋得意,仿佛他已经换到了玄霜草。
“我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得陪奶奶,不回县城,最快也得明天。”
“不着急,明天鬼市也不开,后天才开。”
“你怎么知道?”
“呵,我正清是谁?这都能不知道。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我先回去准备些东西,后天来找你。”
说完,正清哼着小调摇头晃脑出了院子,让邹宁看了直摇头。
两天后,邹宁背着背篓,在城门处等正清,正清一到就催着邹宁快走。
领着邹宁来到郊外,正清从布袋里掏出掏出一张符,又拿出一个碗倒了些水让邹宁拿着。
邹宁拿着碗,打量起四周来,心里直犯嘀咕,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正清带他来干嘛?
正清夹着黄符默念咒语,符纸忽的燃起,灰烬被抖落在碗中,邹宁瞪着正清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命喝下。
没一会儿,似曾相识的牌坊再次出现在了不远处,邹宁不可置信地张着嘴:“这……刚才还什么都没有,怎么突然……”
“嘿嘿,你小子,上次运气好,正好鬼市开放,误打误撞被你遇到了。”
“开放?难道平时不开放吗?”
“那是自然!”
“这里虽然叫鬼市,但其实是三界交汇的三不管地带,叫无尽墟,每五天一次集市,大多是以物换物,来的大多数都是妖灵或修行之人。”
正清一边走一边解释:“每个月月中和月末的集市都会对外开放,像你这样的普通人也能进去,你上次就是正好遇上了。”
原来是这样,邹宁开始想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来到牌坊下,邹宁自觉掏出荷包准备交入场费,正清疑惑地看着他:“你掏钱做什么,这里大多数是以物易物,你这钱没人要,又花不出去!”
“不是要交入场费吗?三两银子,我攒了大半年呢,不用交?”
邹宁捂着荷包,想起上次那个人高马大的守卫,说给了正清。
正清摸着胡子转了转眼珠:“他肯定是看出来你小子是人,想讹你!”
“讹我?你不是说我的钱花不了吗?”
“那谁知道,也许人家有门路呢。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快走快走,晚了没位置。”
正清催促着邹宁,推着他来到一处空位,邹宁将布铺在地上,把吃食都摆在上面就算开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