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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雪国列车(五) ...

  •   申侑也的怀里拱进来一只披着雪的小白鼬,灵动活泼。

      它的两只前爪奋力地朝前伸展,以期抓扒住他的两侧肩膀而不掉落下去。
      一个黑亮湿漉的小小鼻尖凑在他的脸边,一耸一耸;
      蓬松的长尾轻轻卷住他的小臂,摆一摆的。

      申侑也用没被尾巴卷住的另一只手托起小白鼬的身体。
      笑意自嘴角径直漫开。他为小白鼬抚祛那些凝在皮毛上的冰雪。

      深棕暖色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臂弯里的重量忽然一沉——是余元杰变回拟态,就着被他抱起的姿势,将双腿稳稳地盘缠在他腰间,喁喁私语。

      “侑也,你来啦。”

      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耳畔,有些酥酥麻麻的。“今天的我也很爱你。”

      “嗯。”他笑了下,用侧脸摩挲小白鼬的侧脸,耳尖在不经意之间产生丝微的充血。
      他的一只手被握住,然后牵起来,十指相扣。

      “侑也,我很高兴你在我的身边。”

      日光照耀,身边鼬两只沉黑的虹膜上反射出一层氲白,瞳孔的中心深红,如同休眠的火山,没有再次失控。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们一道处理这片废墟上遗留的痕迹。

      申侑也将所有被波及的尸体拉过来聚集在一处,他则用岩浆封闭整个区域,将这一带覆灭的原因伪造成自然界深埋地底的未知活火山爆发,才导致一场悲剧。

      【神说,来世福之】

      清透的嗓音和声细语:“我以此地为引,赐佑他们下一生平安顺遂……”
      说完,棕发的身影捏了捏他的手指,偏转头来,用微笑凝视他:
      “……侑也,你好像并不惊讶。”

      “你现在很危险,知道吗?”他捧起神的脸,指腹抚着神的眉尾和眼角。
      “……水生有一种特殊的基因病,奇异畸变。病灶是否显现依据它们所承受的思想压强是否超过身体能承受的极限阀值而定。显性1级病灶,身体20平方厘米以内的某个、或某几个部分会出现轻度至中度的异常反应;显性2级病灶,发病者所有的血肉和内脏从外而内开始腐烂,伴随有各式强弱不等的异能产生,成为‘污染者’;显性3级病灶,异能强度到达峰值,腐烂的程度也达到最高,体内积液根据异能强度呈现不同亮度的荧光色,攻击倾向极强,越晚期越难缠。”
      早在他退役的之前,蔚蓝就已经居隐幕后,很久都不曾在深海大教廷中活动。

      而那时就有小道消息称,蔚蓝主教快要迈入3级病灶。

      “蔚蓝主教来找过你没?”他伸手从神的臂下穿过,紧紧地环住神的腰身。

      “你说的是伊瑞尔特吗?”有吻轻软飘落在他脸庞。
      “没事啦,他被我杀死了……”神的语声仿佛是轻柔的波浪,又恍若初雪消融。
      “侑也,你不要害怕。”他听到神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一只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我没害怕。”

      他将神搂得更紧。耳旁是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缓而平静,让他的呼吸也放缓下来。
      “……傻子。”他低沉的嗓音掺了些沙哑。

      “极光出来啦。”神倚在他的怀里,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抬头。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天幕上有数道渐变的光带蜿蜒舞动。
      他看见极光、雪地、和世界都倒映在神的黑眸中的缩影,也看见捧着神的脸颊、定定凝望着神的,另一个自己。

      雪停了。

      有两串脚印并肩回行。繁星闪烁,他们经过村庄、和石板路。
      灰云稀疏飘浮。金红霞光破开灰蓝色的天空,群山下的灯火通明。

      余元杰出生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今年的12.31才是他真正的21岁——

      陆兽法定意义上算作成年的日子。

      讯鹿小队发来邀请,在夏新的一处度假村参加圣诞派对。
      “你带文建去,我在家等你。”申侑也端着一杯热巧克力站在窗前,看窗外雪花纷飞。

      “好。”他走到侑也身边,轻轻搂住侑也的肩膀,在侑也颈间留下一吻。

      顺带把侑也手里的热巧克力替换成盐水。

      ——咔啦。

      十米外轻轻响起关门的声音。一个半小时之后,申侑也的通讯器叮咚不停。

      昏暗的别墅客厅里亮起道光。

      狭小的通讯器屏幕里显示着余元杰拍过来的各种照片,那度假村银装素裹,豪华的装潢和美丽的景色应有尽有。
      讯鹿小队每个兽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喜悦的笑容。

      门口处,有一位陌生的女士,头顶一对巨大的盘羊角,双腿交叠,站在缠挂各色彩灯的圣诞树后面,握着智脑,神情肃穆地垂首观阅着什么。

      文建要去和她玩耍,她腾出一只手来,揉揉文建的脑袋,拒绝了。

      暖融融的烛光浮动,场中仍旧一片笑语欢声。

      他们交换礼物,共同备菜,制作烤布丁和棕姜饼,用圣诞绿的丝带编织的点缀盛装的器皿。

      文建和白兔嘻嘻哈哈跑绕在圣诞树后面,胡丰瑞捡起被两个小孩撞掉的伯利恒之星。
      裕野在试吃一份小食,望着叉子里由菠菜和牛油果混合土豆泥打成、再在中部装饰以散落红彩椒的圣诞树造型的魔鬼蛋皱眉。
      夏新勾着余元杰的肩膀,和余元杰手里各执一杯热红酒,站在长桌最前面,一镜拍下在场所有兽的动态。

      “侑也,新年快乐!”

      仿佛全世界的光都融化在这里。合影里的笑容明媚又璀璨。
      他被余元杰传递给他的多巴胺感染,也勾了勾唇角。
      ——又很快放下了。

      新年啊,他却无法和陆兽一起度过。

      “侑也,你还好吗?”

      他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小白鼬拽着他的手腕,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勾勾小白鼬的下巴,问,“不是去参加派对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就是去露个脸。”余元杰嘿嘿笑道,“跨年还是要跟侑也一起度过才有意义。”

      他拿出一个戒指盒,单膝跪在地上。

      一枚布契拉提风蓝宝石镶钻裱金指环出现在申侑也面前。
      “侑也,我升月华啦。这是我们的订婚戒指——学院赞助的喔~”

      “嗯。”

      申侑也的目光一点点往下移动,那枚金蓝相间的戒圈锁在他的左手中指上。

      耳后传来呢喃低语:“大家都在跨年。文建和初辰都玩疯了,今晚留在夏新那边。”

      话语间,他感到有两只手掌渐渐划上他的小腹,暖意在他的肚脐下方扩散开来。

      “……所以你就自己回来了。”

      申侑也抚摸着身后挂着雪的发丝,补全对方未尽的话语。
      “我们去外面坐坐吧。”他道。

      “好呀,侑也,我去房间拿点东西。”余元杰很快上楼,又很快下来,衣兜的两个口袋里鼓鼓囊囊。

      “走吧~”他的怀里扑进一只白鼬。

      他们并排坐在远处的雪地里,手中各捧一杯热饮,成群的烟花在夜空中闪耀。
      他们交谈、大笑,漫步在空地里,发现一处闲置的雪屋。
      它以排列整齐的木材封顶,四棱均有硬木棍支架,两面木墙,两面单向玻璃墙——从外面看,只能看到全黑,从里面看,整个世界都清晰无比。

      “我觉得这处地方就不错。”他抬手锁住神的行动空间,将小腹贴在祂的肚子上。

      “是嘛。”深黑色的双眸微眯,祂举双手作投降般的姿势站在原地,看自己衣兜里的东西一样接一样地被翻出来。“侑也,你喜欢就好。”祂说。

      一条长而热的尾巴压在他腿边,然后缓缓圈上他的手臂。

      烟花更璀璨了。

      玻璃屋外传来跨年倒计时的喊声。“十!九……八!七……”

      他的呼吸都没喘匀。“侑也,看着我。”祂张开五指插进他湿漉的额发间,低头啃咬他的唇瓣。

      “……六!五……”

      他的喉中止不住低吟,水绿色的瞳孔隐约涣散。

      “四!”

      他感觉到热浪翻滚。原本干净整齐的被褥都变得湿润、枕头掉下床去。
      不断有大颗大颗的汗珠顺延他青筋暴起的鬓角和抻长的脖颈滑落。

      外头的倒计时仍在大喊:

      “三……二……一……!”

      “咻,咻咻咻咻咻——!”烟花齐放。

      他充血发抖的嘴唇上印下来一片绒羽般的轻吻:
      “……侑也,新年快乐。”涟涟笑意在祂的眼里微微荡漾。

      无数烟花持续升高,球体陆地上空笼罩的大半个大气层都被照亮。

      陆联最边缘的版图,就在那北拾肆区的上空,也依稀可见微光闪烁。

      某处溅血的角落,一具覆了雪的空壳尸体正在重新生长。

      “啊呀,痛死我了。”

      伊瑞尔特从雪堆里坐起来,垂首,揉揉自己对半分开的额头。
      疼痛在他的神经中枢弹射、蔓延。

      “您对仆从的惩罚可真狠。一点也没有怜惜之心……”
      他的嘴里虽然这样抱怨着,宝蓝色的眼瞳中却逐渐显露疯狂。

      血管如细密绞缠的树根在他的头骨内相互搭建、扩张。
      神经脉络网连,深深的沟壑在白质、和灰质上道道纵横。
      须臾,一颗崭新的大脑静静出现在他的颅骨内侧。

      伊瑞尔特回想起自己在为主神更衣时,发现的藏在祂臂窝里的那只叶蛞蝓。

      “厄白,你居然敢捷足先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雪国列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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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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