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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永不休眠的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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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莱汀坐在天台上,看向东边太阳会升起来的地方。他很安静坐着,等待天亮之前那一刻的黎明。
天亮前一丝光,他认为那是无可复制的希望。
最近北京的气温逐渐回暖,花开了又掉,掉了又开另一种,跑出来觅食的流浪猫好像也多起来了。就比如体总里常跑到操场上的大白猫,和喜欢蹲在保安亭头随着车杆动的三花。
不知道为什么。
这几年体总里的猫好像多了好多。
许莱汀看着天彻底变成湛蓝色,翻身跳到平地上,从地上拎起包离开天台。
体总的操场上有两个人在橡胶跑道上并肩慢跑,还有一个举着手机跟在后面。
“我们在……跑步,现在北京已经回温了,没有前几天那么冷了。妹妹跟着我们一起跑,给你们看看。”
赵锦一将后置摄像头打开,对准已经跑了一圈的江羽黎和齐洋。
江羽黎围着内圈,齐洋跑在她前面和她说话。两人已经跑了好几圈了,这一圈也快完了。
“小锦子你行不行?”
齐洋在跑过赵锦一时大声喊出来,并迅速的跑远。
“哎我操,小洋子你给我等着!”赵锦一把手机扔进江羽黎手里,迈开腿狂奔追上去。“妹儿你帮我放包里。”
“啊?好。”
江羽黎绕着外围走回训练馆,把赵锦一的手机放到他包上。她盯着杯子里的水看了几秒,内心极度纠结下然后选择视死如归的喝水。
许莱汀一进来就看到她跟那个狼山牙五壮土一样灌了半瓶水,不禁被她逗笑,放轻脚步走过去拍拍她的肩。
江羽黎回头没看到人,把头转回去时面前突然出现老大一个人。许莱汀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没概下去,显得他有点呆,还笑的一脸灿烂,显得更呆了。
江羽黎把嘴里含的水咽下去,抿了一下用水润唇。
“你怎么来了?”
“呵。”
许莱汀轻笑一声,微微俯身,低垂了眼睛和她对视,“我不能来吗?”
对方好像并没有在这种氛围里,转身盖上瓶盖放在包旁边,从夹层里拿出一个长方扁形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球拍。
“来了就打一局,我刚热身完。“江羽黎手放在拍柄上,拍顶撑在球桌上,球拍转了几圈,她抬手将眼前的碎发拔到旁边。
许莱汀像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摇头,脱了外套拿出球拍走过去。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有活力的吗?”张露和李指站在不远处,脚边滚来一颗小白球。
李指:“两个人一个醒得早,一个睡不着。这已经是常态了,你习惯了就好。”
张露低头踢开小白球,李指双手抱臂,“你真打算当她教练,不反悔?”
“世界第一带出另一个世界第一,当然要带。”张露笑。
“你就这么肯定她会是下一个世一?”
“我信她,她也会相信她。”
小白球在空中翻转,然后然被一拍子打到地上。
李指一脸不高兴的把许莱汀拉走说问题在哪,张露笑得很欣慰,鼓着掌走过去。
“你学东西真得很快,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李哥这么憋屈了。”
张露将自己的几个打法教给江羽黎,后面两人就拿对方练手,她亲眼看着李指从一开始的开心到最后的不开心,笑得像是李指本人不在这一样。
过去打不过我,现在徒弟打不过我徒弟。
张露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谁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不就饶过了。
“练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小羽,来,我教你个好玩的。”张露从地上捡起球,站在球桌前,擦了擦手心的汗,然后打出一个球。
小白球跨过隔板直奔向地上,却在球桌边缘迟迟不掉下去,呆在原地弹了几下然后停下来。
“这是什么球?”江羽黎俯下身吹口气,把球吹开,在快掉下时一个跨步上前接住。
“我不知道这叫什么,就叫它悬崖勤马好了。来你看好,还有一个好玩的。”
江羽黎站在她对面,看着球打过来又返回去,眼前一亮,问:“这是什么打法,挺有意思的。”
“孔雀开屏。”张露把小白球放进她手里,“之前小赵和小石打混双,输了,梦瑶不高兴,你锦一哥就是用这个逗梦瑶的。”
“名字挺好的。”江羽黎试着打了几个,但感觉都只差一点,又不知道差哪了,张露又示范了几遍,手把手教她。
李指和许莱汀站在远处,看着她们两个,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又有些伤感的对他说:“汀啊,你也知道我年龄大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咱就是说你打不过你张露姐,那是你打过她的徒弟好不好?”
“不好。”许莱汀果断摇头,“你打不过张露姐是你的事情,我打不过小鬼我乐意。”
“啊?什么玩意儿?”
李指没听懂他的意思,许莱汀直接转身就走了,留下李指一个人在那块儿冥思苦想他的意思。
“等等,你发球一直这样吗?”
张露突然出声,江羽黎发球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解,“对,有什么问题吗?”
她没发错啊。
“你再发几遍我看看。”
江羽黎又发了几遍球,张露算是看出来哪不对了。
发球有点暴力,胳膊到后面会很酸而且发抖,手上可能会力气减小。
“你前面发球力太大了,所以后面才会手抖,我没说错吧?”
张露注意到江羽黎每打完一局都会甩胳膊和揉手腕,手有点抖,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嗯。”江羽黎点头。“是这样。”
张露从她手里拿过拍子,手背不小心的触碰让江羽黎皱起了眉,她深呼吸几口气,强忍着没冷脸。
“刚我打的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
张露一把将弹回来的球抓在手里,想将球和拍子给她,却看她从包重拿了一个拍子,拿湿巾将球仔细擦了几遍。
张露眨了下眼,回头看向李指,见他在教许莱汀,想了想,将拍子和球擦干净在江羽黎背包旁边放下。
石梦瑶和赵锦一在早上七点左右来了,刚热完身就被叫去和两人对打。
乒乓球清脆的碰撞声在馆里此起很伏,张露找到李指,抬手将他的水杯夺走。
“你又咋了?想反悔了,那不行。”李指道。
“不是,谁说这了。”张露无语地白了他一眼,然后面色严肃下来,“你实话告诉我,小羽是不是心理上有点小毛病。”
李指想了一下,“有,丫头有点洁癖,被别人碰过的东西直接扔。”
那就对了。
她就说她不能看错。
张露看着四人的方向沉思,然后很突然给李指了一拳,“我刚带她的时候你干什么不说?”
李指龇牙咧嘴的揉胳膊,“你又没问我。”
“我不问你不知道要说啊?”
“妹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们都走了你就光欺负我一个是吧。”
“别打岔,她这样的话,那在赛场上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忍着打完球,然后去厕所里面把手洗的通红然后出来呗。”李指说道。
张露抿了抿唇,若有所思,掏出手机背过身去。
江羽黎坐在地上,从石梦瑶那借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上出的汗,长呼一口气待着休息。
“讲真的,我推荐你去买个首饰戴。”石梦瑶羡慕了看了好几眼,抓着她的手摆弄,“你超适合戴戒指和手链你知道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江羽黎张嘴打了个哈欠,眼里泛出点泪光,“好困。”
“困你就赶紧回家,回家好好睡一觉。”
“奥。”
说完江羽黎就两眼一翻往下倒,石梦瑶眼急手快托住她的头,轻轻让她靠在墙上。她在江羽黎包里没找到外套,想了半天拿过许莱汀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抖开盖在她身上。临走时把帽子扣上将江羽黎脸盖住,写了张便签放在许莱汀包上。
宽大的黑色外套将整个人都罩住,只有一双手和腿放在外面,深色布料显得肤色冷白。
许莱汀训练完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远远的就看到墙边缩着的一团。他走过去从包上拿起便签,轻轻皱了下眉。
「梨子太困了,北京天还没热到直接睡的程度,我怕她着凉,借你外套一用,感谢厅长的大人大量!」
落款:石梦瑶。
许莱汀被她的话逗笑,仿佛已经看到石梦瑶常发的表情包。转头看向地上的人影,看脚上那双纯白色绿鞋带的运动鞋,知道这确实是江羽黎,从包里拿了瓶水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大大一坨和小小一团靠在一起。看着无源来的有点温馨。
馆里的灯关了大半,许莱汀视线直看向球桌,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搭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水瓶。
他看到了。
赵锦一凑过来给他看的江羽黎微博底下的评论。
手机里一条条的评论看得他心里难受,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了个严实,密不透风。
江羽黎微博下最新一条新加坡夺冠自拍合照,评论数高达100万+,或是恭喜或是辱骂。
骂她心高气傲、尖酸刻薄;骂她缺乏教养,不知好歹;骂她品行不端,实力不行。
这本来不该出现的。
许莱汀也没想到江羽黎会直接和体总对上,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
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她不经常看手机,还是庆幸自己先一步看了不告诉她。
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像只溺水的鱼。
许莱汀把手埋在臂弯里,沮水在眼眶里打转,想忍也忍不住。
一只手放在他低下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沮珠猛得砸落在衣服上,许莱汀愣住了抬起头。
“你干什么?”
“学你啊,摸摸头。”江羽黎说着,又揉了几下。
你别说,手感还挺好的。
“你说你哭什么呢?我都没哭你先哭了。”江羽黎坐起身把腿盘起来,外套堆叠在腿上,“怎么着,你觉得对不起我啊?觉得你真的很没用?”
都被她说中了。
许莱汀低头垂下眼睛。
江羽黎看着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那笑盈盈的。
“你看啊,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江羽黎张开一只手,又拉起许莱汀的一只手。
“你再看,这,是我们未来的位置。”
两只手掌心相贴,指尖却隔了点距离。
江羽黎的手不短,是石梦瑶她们羡慕的纤细修长还白皙的手,却被许莱汀的手显得有点短。
“这!是我们要走的路。”
“那些杀不死我们的,只会让我们更强大。我的脚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息?那你呢?许莱汀,你会停吗?”
许莱汀刚想摇头,她的话就先一步出来。
“好了行了,我替你答了。不停。”
“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意,他们的主观评价对我来说和每天飘过的云一样,只要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行了。我对我的搭档有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也请你相信我,我没有那么脆弱。”
“可是你很厉害。”许莱汀说话有点闷,“我不够厉害,不值得你那样做。”
“我怎么厉害了?”
许莱汀:“你是不到15岁以5370分空降世界第六的天才,没有人会说你不厉害。”
“哎呦。”江羽黎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了,头一次在他面前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天才只是天坛东路的一块敲门砖,北京到处都是天才,不缺什么所谓的金子。你说我是天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许莱汀,你也是从几百个人里杀出来到北京的。在别人眼里,你也是天才。”
江羽黎的眼睛很好看。
像琥珀一样。
干净、澄澈,装得下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
她的眼睛是有感情,是会说话的。
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看狗都深情吧。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许莱汀,里面的欣赏和夸赞不是假的,是真心实意的。
许莱汀感觉心里面没那么难受了。
“哦。”
哦?
哦是什么意思。
江羽黎虽然没理解,但也是知道他心里好受多了。
“哎呀,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儿渴了,早知道我就不把水喝完了。”江羽黎是故意的。
许莱汀被她逗笑,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擦干,从地上站起身,低头向她伸出手。
“干什么?”江羽黎仰着头。
“请你喝奶茶,去吗?”许莱汀道。
江羽黎挑了一下眉,“真的假的。”
她当然知道这是真的。
“真的。”
许莱汀再一次肯定。
江羽黎轻轻笑了下,握住他的手,借力从地上起来,背上包和他去买奶茶。
北京的春天没有那么冷,微风打在脸上,吹的许莱汀也没那么难过了。
就像是突然觉得北京的夜路也没有那么的冷清,就像是江羽黎永远有喝不完的喜欢的奶茶和说不完的话。
他们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和资本。
领奖台很小。
他只想和一个人一起登上。
我们来日方长。
比巴黎奥远会更先来的,是日益紧逼的杭州亚运会和即将到来的德班世乒赛。
杭州亚运会的名单已经定下来了。许莱汀和江羽黎作为实力新人和重点培养对象,一人身兼三项,作为北京队代表之一前往比赛,这几个月内每天都进行着加练。
WTT新加坡夺冠的喜悦褪去后,紧接而来的是接下来两场重大比赛中混双的巨大压力。江羽黎现在干脆直接住在体宿,每天体能馆和训练馆来回转着练。
石梦瑶看到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心疼的不得了,加上最近她练的也累,把气全撒在和她对打的赵锦一身上了。
很不容易一天的训练结束了,江羽黎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关上场馆里的灯,挎上包往外走。她的腿上挂了点淤青,一天的训练下来累到只能扶着墙慢慢往出走。
外面的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被汗浸湿的衣服此刻被风一吹感觉有点冷,打湿成股的头发在额前被吹开。
和这个月没什么区别。
毫不意外。
她又是最后一个训练完离开的。
脱离训练时什么都没空去想的状态,放松下来后,一离开训练馆,等到视线里没有一个人的影子,扑天盖地的寂静就争先恐后的冲击着她。
江羽黎感觉自己下一秒可以累死在这。
“小鬼,你这么拼命干什么?”
江羽黎听到声音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许莱汀靠在墙上,眉眼间多了一些责怪和心疼。
“这距离世乒赛还有段不小的日子呢,你还要不要命了。”
“好巧,你还不走啊。”江羽黎回道。
答非所问。
许莱汀默默想着。
“不巧,我专门来等你。”
许莱汀走到她面前,投下的影子将她包住,江羽黎脸上和语气里的疲累在这时被无限放大、再放大。
直到许莱汀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包从肩膀上滑落掉在脚边,许莱汀被人抱了个满怀,腰上隔着一层衣物传递来皮肤的温度。江羽黎头抵在他身上,盯着鞋尖轻轻地喘着气,上涌的累让她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不想拿出来。
许莱汀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有点机械的抱住她,轻轻的摸着江羽黎的脑袋。
大吉岭茶的味道很谈,浅浅的一层附着在衣服上,熟悉的味道闻着让熟悉的人安心,安心到江羽黎想睡觉。
就这里,就这样。
好好的睡上一觉,逃过这些天。
“小鬼,你不会睡了吧?”
怀里的人一直没动静,许莱汀的手从腰上移动到肩膀上,扶着她的肩让她把头抬起来。江羽黎现在没力气,听话的很,乖乖的像只小猫一样,很呆很呆的摇了下头。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不饿。”江羽黎先是摇头,想了一会儿又点头,“有点。”
许莱汀看着她这个样子抿起唇笑了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从地上拾起包背在身上,拉着她走下台阶向体总门口走去。
“哥哥,我们去哪儿啊?”江羽黎声音很轻很轻,还有点糯糯的,许莱汀凑近了才听到。“去我家。”
“去你家干嘛啊?”江羽黎问。
“给你做饭。”
江羽黎皱了下眉,“那怎么什么不去我家啊?我家又不是不能做饭。”
许莱汀放慢了脚步,和她并排走着, “你家冰箱有菜吗?”
江羽黎突然停下了,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一样,过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这是实话。
她家冰箱里全是喝的和零食,平常吃饭要么是点外卖,要么就是出去吃。
“那就去我家。”
“哦。”江羽黎不说话了,一路上都乖乖地被许莱汀拉着走,到了他家后跟个毛线团一样缩在沙发上。
江羽黎跟一坨面团一样瘫着,缓了一会转头看着许莱汀在厨房里面忙碌,悄悄举起手机按下拍照键。
许莱汀家是全开放式的厨房,屋子只开着厨房的顶灯,照着地上扔的白色帆布包和沙发角落里呼吸均匀睡着的人。
许莱汀腿长,轻轻松松就坐在案台上。他看着沙发上冒出的一个脑袋,有些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关了燃气灶。
客厅里的平板是唯一的光源,进度条还在一点一点的挪动。
许莱汀取了条毯子还在江羽黎身上,把窗帘拉上只留下一条小缝,好让外面的灯光照进来,转身离开卧室带上房门。
北京下雨了,这里是晴云。
许莱汀看着屏幕上端着奖杯笑的张扬的女孩,低下头笑了笑。
摁下熄屏键。
北京时间5月下旬。
北京今天又是个下雨天,但德班是晴天。
“让我们恭喜中国队选手江羽黎、许莱汀荣获混双冠军!”
一切都迎来的结局,场馆里响起如浪潮一样的欢呼声。
心脏在胸膛里快要跳出来,耳边响起嗡鸣。许莱汀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把这吹散了。
拍子从手中哐当一下滑落掉在地上,江羽黎整个人都是懵的,反应过来后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的扒拉着许莱汀站在原地,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许莱汀!你看到没有?我们赢了!”
江羽黎半天了才憋出一句话来,许莱汀被她拉着胳膊走,看着江羽黎笑得灿烂,也咧开嘴笑起来,“我们赢了。”
很顺理成章的握手,再然后就是拥抱。
“哥,我们赢了。”江羽黎趴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看到了。”许莱汀丝毫不觉得烦,回应她的话。
“我们赢了。”
每一次的胜利拥抱,心脏都在为彼此跳动。
我与你心跳共振,眉眼与心脏的距离在对视那瞬间清零。
对视是人类不带任何欲望的接吻。
但此刻所有的美好都值得吻上他们的眼睛。
让昼夜为他们欢呼。
“年仅17岁的他们在赛场上有着非凡的毅力和勇气,天衣无缝的配合和无与伦比的默契都是他们获胜的关键。从休斯顿失利到如今的四冠王,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如脱疆的野马奔驰而上。”
江羽黎和裁判以及对方选手教练握完手,正拿着湿巾纸擦手,听到解说的话笑了笑,“他说错了,我还没17呢。”
“不论是不是17岁,我们都是史上最年轻的获得者,这就够了。”许莱汀喝完水盖上瓶盖,拉上外套的拉链,歪了歪头,“小鬼,我看那台子挺大的,要一起踏上去吗?”
“好啊。”
江羽黎穿上外套,跟上许莱汀的步伐。
“刻苦、不懈构成他们如今的实力,让我们再一次祝贺这两位年轻的世界杯四冠获得者,为他们的胜利欢呼!”
观众席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些,许莱汀跟在江羽黎后面和她围着领奖台绕了一圈,替她依次和获奖者握手。
没有人会去说江羽黎不尊重。
实力摆在那。
事实也摆在那。
女单决赛结束后领奖完,江羽黎在接受采访中被问到“为什么在握手后要用湿巾擦手,是什么习惯吗?”。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有比较严重的洁癖,没有不尊重对手和教练的意思,只是这样自己心里能舒服点。
两人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工作人员端来奖牌,微俯下身好让人戴到自己脖子上。
江羽黎低头拿着金牌看了会,抬起头找许莱汀说悄悄活,“我感觉这玩意挺有分量的,汀哥,你说这是纯金的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羽黎渐渐地不再叫他“哥哥”了,而是和别人一样喊他“汀哥”。
许莱汀不喜欢这么叫他,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和她说,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许莱汀拿着金牌掂量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是,这东西不轻。”
江羽黎还想说什么,看到工作人员搬来个看起来特别沉的奖杯,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把嘴闭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两人将奖杯接过来,江羽黎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和不情愿,尴尬的笑了笑,咬着牙把一边扶稳。许莱汀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叫了声她。
“黎黎。”
“嗯?怎么了?”
江羽黎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转头,反应过来是许莱汀后皱了下眉,突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怪怪的。
许莱汀像是没察觉到一样,“你先把这个抱一下,我弄个东西。”
江羽黎应了一声好,伸过胳膊把整个奖杯抱在怀里。
真的怪沉的。
许莱汀把自己的金牌取下来,转到正面从头上套下去戴在江羽黎脖子上,然后把奖杯从她怀里接过来过来稳稳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江羽黎感觉他今天特别的莫名其妙的。
“我挺喜欢这个的,我的奖牌你戴着,奖杯我来拿。”许莱汀理直气壮的,低头看了她一眼,自然的搂上她的肩膀将小姑娘揽进怀里,“在拍照,看前面。”
江羽黎听到在拍照迅速把头转了回去,抿着唇笑,眼睛看向摄像头,脖子上挂着两块绿带金牌。奖杯的重量都压在一条手臂上,许莱汀笑的有点不值钱了,像地主家的傻大儿一样,将有些酸的胳膊忽视了个干净。
官方拍摄结束,亚军和季军都离开了。
许莱汀拦住准备离开的江羽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又要合照啊,你每次整的还怪有仪式感的。”
江羽黎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和奖牌,抬头看向手机摄像头。
笑容被按下暂停键,仿佛一看到就会回到那天彩带飘扬的时候,再感受一次那时的情绪。
江羽黎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拍那么多张,翻了个白眼扯住他袖子就往回走,许莱汀最后是被江羽黎硬拉着回去。
23年平平无奇的春天。
想通了。
许莱汀好像总是缺少点运气,江羽黎的到来就像他的专属幸运女神忽然降临。
带来一丝的光亮,又打破心里的孤寂。
当时间被定格。
那这一刻就是永远。
我的心脏随时为你跳动,无论何时且只为你。
青春的喜欢来的快,却很难走掉。
就是一秒的时间。
紧紧相拥的一刻钟。
他很确定。
江羽黎就是命运赐予许莱汀的永不休眠的春。
是他青涩记忆里的唯一年华。
认定的无解特效药。
“我跟你说我真的要累死了,那东西真的可沉了。”江羽黎边说边装东西,石梦瑶摇着手机笑,“虽然吧沉是沉了点,但值得,幸好有你,不然我都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女双的奖杯呢。”
“你看这个,给你俩拍的可好看了。”
江羽黎随便看了一眼,应付了几句,把行李箱立起来抽出拉杆。和石梦瑶打个招呼跟着工作员离开。
出口有好几个,秉持着对工作人员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江羽黎一路上闷头就走,根本不看走的对不对。
脚下突然出现一条红毯,快门和闪光灯让江羽黎一愣。她缓慢的抬起头看着一群记者,一瞬间想要逃跑。
老天爷,这给她整哪来了?
她不要采访啊!
江羽黎看着眼前的一大堆记者和摄像头愣在原地,默默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
她现在特别想逃走,最好能现在立刻马上找条地缝钻进去。
事实上她也准备就这么干了。
许莱汀来得早,被记者拉着采访,想到什么说什么,想不到什么直接选择性耳聋。正说到一半,感受到人群的躁动,转头看向入口和准备悄悄换路的某人撞了个着。
许莱汀沉默了。
江羽黎更加想死了。
“哈,哈,哈。”
造了孽了。
江羽黎仿佛历经了沧桑,拉着行李箱走过去站到许莱汀旁边,点点头冲摄像机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也来了,我以为你走另一边。”许莱汀抬手摸了摸鼻子,趁机挡着嘴说话。
江羽黎眼神在几个记者间来回看,冲他那里歪头,“跟你一样,被忽悠过来的。”
“首先恭喜两位在本次混双中获得冠军,同时也恭喜两位在其他的项目中获得了冠军。那么我们想问一下两位在夺得四冠之后有什么感想吗?”
记者的问题还算中规中矩,江羽黎的肩膀轻轻靠了靠他,上前一小步挡住他半个身子,示意他安心。
“我觉得本次的比赛对我们两个人来说,算是是一种挑战,也是一个在实力和心性上的巨大的飞跃。比赛期间遇到的每一个对手都值得尊敬,他们身上的体育精神和优点也值得我们去学习。”
江羽黎手里拿着记者递过来的麦克风,面上沉稳冷静,带着淡淡的微笑,“对于这次比赛的话,能获得冠军也是很高兴的,也很感谢我的搭档啊,能和我一起去,嗯,获得这份荣誉。虽然不太想说别的,但是我真的还是很想说一句。我还没到17岁,这说我17岁那感觉嗯……都把我说老了。”
她的话逗笑了来采访一众记者,原本被许莱汀正儿八经的官方回答的还有点尴尬的氛围,现在立马缓和了很多。
正在采访的记者捂着嘴笑了笑,“在可欣的微博里经常可以看梨子是一整个很放松的状态,和大家的互动也很有爱。网上还有网友戏称两位为“黎总”、“汀局”,今天看来梨子在赛场下的状态果然还是要比较放松的。梨子的E人气息扑面而来,相比之下厅长就显得比较I人了。”
许莱汀的视线落在身边的小姑娘身上,江羽黎勾起唇角笑了笑,故意抬手把麦克风放在许莱汀嘴边。
搞什么?
许莱汀目光移动,不动声色地看向她。
江羽黎坏笑着挑了下眉毛。
你说呢?
许莱汀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来,“要说E人的话……我觉得应该是可欣姐和赵锦一,梨子只是有时候挺E的,我吧……我就是纯I人。”
记者笑了几下,江羽黎低头抬手摸了摸鼻子,悄咪咪的撞了下许莱汀的肩膀。
“我好像记得……上次在新加坡夺冠好像也是你采访来着。没记错的话,你是叫Momo是吗?”江羽黎回忆着。
Momo有点惊喜,连忙点点头,“上次的新加坡采访的记者确实是我,没想到梨子还记得我。”
江羽黎眼珠子滴溜转了一下,舔了下嘴唇,抬起头露出一个笑来,“姐姐长的太好看了,当然还记得了。”
Momo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害羞的笑了下。许莱汀抿着唇,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又在孔雀开屏了。
Momo问:“对于本次比赛,两位感觉和对方配合的怎么样?”
“我感觉挺好的,整场打下来也是比较轻松和舒服,汀哥打得几个球对于获胜来说也是很关键的。”
江羽黎说了几句,用胳膊怼了一下旁边的人,许莱汀紧急从发呆中撤回来,从江羽黎手上接过麦克风。
江羽黎对于两人不经意的触碰没什么反应,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有点饿了。
但是听别人说国外的东西吃起来一般都很难评诶。
那不然为什么郑和下西洋不带回中国?
老祖宗严选。
不带回来一定有他的道理。
“嗯……我感觉我们这次配合的很不错,也就是希望我们可以在这次夺冠之后可以再接再厉。嗯,争取在杭州亚运会能继续拿到这样的好成绩吧。”
Momo笑着点点头,看了眼卡片上的问题,一堆密密麻麻的字让她皱起了眉,干脆直接装进兜里,看向两人道。
“嗯好的,感谢梨子和厅长的回答,最后再次祝贺你们夺得冠军,希望你们可以好好休息,全力以赴备战杭州亚运会,我们下次再见。”
“好的,谢谢Momo姐姐。”江羽黎挥手和她说再见,转身拉着许莱汀离开。
许莱汀拖着箱子走在她旁边,“你不是不会回答问题吗?”
“谁说我不会了?”江羽黎道。
许莱汀瞥了她一眼,“那你干嘛每次采访的时候低头,然后把麦克风给我,刚才说的不是挺好的吗?”
江羽黎看着他,感觉有点儿没话说,“我是不想被采访,又不是不会采访。再说了,你一个理科生说的明白吗?”
许莱汀:“怎么着,我是理科生,你是文科生是吧?”
许莱汀高中选科时学的是物化生三门理科,但是江羽黎也不是文科,她学的是物化地,两个人就一个科目不一样。
都是理科。
江羽黎有些是小性子的轻轻哼了一声,拉着行李箱,撒开腿就跑去找先他们一步出来的石梦瑶说话。
许莱汀抬起胳膊,用手挡在眼睛前遮挡有些刺眼的太阳。
“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拉着行李箱跟了上去。
德班世乒赛结束后过了几天就是端午节,端午节队里给放了两天假,江羽黎和许莱汀他们这几天纯靠微信联系,有时候还见不到她人。
北京时间中午11:56。
上海的一处私人庄园里开着灯,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斑。院子里的喷泉下隐约有几个彩虹,意大利和西欧式风格的装修体现主人的品味。
江羽黎坐在转盘餐桌前,看着女佣撤下餐盘刀叉,端上饭后甜点,从旁边端起盛着果汁的酒杯抿了几口。
轻轻皱了下眉,然后将这杯对她来说有点齁甜的果汁喝了下去。
林也坐在她旁边喝汤,看她喝下这杯果汁还面不改色的。一时间,心里对她升起了无比崇高的敬意。
老姐啊。
这玩意儿有多齁甜,我还是知道的。
江老先生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转头吩咐管家端上来一堆盒子。
“小黎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和你奶奶就去给你买了点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祖父祖母给我买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江羽黎笑了笑,转头看管家戴着手套将那些盒子一一打开,一排排的高奢珠宝静静躺在丝绒盒子里。
“这有点太多了吧。”江羽黎看向江老先生,只见江老夫人出声,“不多,我们还怕不够呢。你要是缺什么,就跟奶奶说,奶奶让小王给你送过去。”
被提到名字的人站在管家身后,见江羽黎和林也看过去,微笑的点了点头。
新来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林也把头转了回去,“爷爷奶奶,难道只有姐姐都没有我的吗?我也一年才回来几次啊。”
林也是国家羽毛球队的,这次能回来,也是因为他们放假了,就和江羽黎坐同一航班回来了。
江老夫人哎哟了一声,和江老先生笑起来。
“怎么会忘了你的呢,你和你姐姐可都是我的宝贝孙子。”
说着,就看到一个女佣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了几个装在盒子里的机械手表。
林也看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整个人都特别惊喜。
“哇,谢谢爷爷奶奶。”
江羽黎看着他把新表换上,喜滋滋的给自己展示,点点头,“好看。”
林母这时候吃完了饭后甜点,对林也道:“你经常在北京待着,这家里也只有小黎和你舅舅在那边,有事不想和我说就算了,但是可千万要跟你姐姐说。”
“你们俩从小就去训练,在家的日子还没在训练馆的时间长。我单位忙的抽不开身,都没法去看你们。”
江父轻轻摇着红酒杯,回复她,“你就别太担心了,两个孩子都大了,都能照顾自己。再说了,我不是还在那边吗。”
江父把目光移向林也,“小也有什么事尽管和舅舅说,再不行你给你姐姐说。”
“嗯好。”林也吃完饭,感觉没什么可以聊的了,正好看到江羽黎无聊得在下面悄悄扣指甲。
“我吃好了。那……爷爷奶奶,我和姐姐就先走了?”
江老先生笑了笑,点头,“去吧,出去玩记得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啦。”林也道。
江羽黎向在座的长辈点点头,站起身跟着林也走了。
屋子在的两边草地上种了许多的花,林也手里拿着个羽毛球拍子,和江羽黎找了个空地打羽毛球。
“姐,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啊?咱俩买同一个航班一起走呗。”林也道。“你也好路上有个伴儿。”
江羽黎脑子里想着,手上动作不停迈出腿,将打过来的羽毛球打回去,“我买的凌晨的飞机票,打算一下飞机放了东西就直接去训练馆。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吗?难道你不会起不来?”
林也哈了一声,不甘示弱的打回去,“怎么可能起不来,我要是起不来,那我训练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江羽黎道。
“姐,你说咱俩这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一面,你是不是得有点儿啥表示?”
林也有点贱兮兮的凑过去,江羽黎皱了下面,一把推开他的脸。
“好久不见?林也,是谁在把钱花完之后,跑过来找我让我带他去吃饭的?林也,你说话好歹切合实际一点吧。”
林也嘿嘿笑了一下,江羽黎看了他一眼,放下拍子往屋子里走。
“姐,你干啥去?”
江羽黎在台阶上停下,回头看他,“不是要礼物吗?我换衣服去。”
她说完就进去了。林也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拍子,几个台阶,并在一块儿跨上去,跟个哈士奇冲进屋子里。
浦东,上海国金中心。
里面开着空调,温度舒适。
目光所及处都是些高奢品牌,门店装横低调又不失奢华和品味。
“不是想要梵克雅宝的黑曜石吗?怎么想着跑来买宝格丽了。”
林也抬头看着SA从展台里面拿出来的几条项链,听到她说话抬起头笑了笑,“这不是想着你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给你省钱啊。”
“你给我省什么钱,我又不缺。”江羽黎指了指拿出来的几条项链,“这些你要都喜欢的话,那就全买了。”
“不要,我要一条就行了。”林也摇头。
SA从林也手里接过项链,用着标准性职业微笑,“小姐对弟弟可真好,弟弟要不要再看看别的项链?”
林也动作一顿,抬眼看江羽黎的神色,见她面上带笑,把目光移向SA,“不用了,这条项链我很喜欢,付款吧。”
江羽黎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那个SA刚要从江羽黎手里接过卡,就被销冠过来抢先一步,拿过银行卡向两人点点头。
“江小姐,林少爷。”
林也面上展露喜色,“Marry,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今天没在呢。”
“怎么会呢,我很喜欢为两位服务。林少爷还有什么别的看得上的吗?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下。”Marry道。
“没有了,就这个,不用打包了。”林也道。
Marry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看向江羽黎。江羽黎手里拿着手机,抬起头,“他喜欢就让他戴着吧。”
“好的,江小姐这边请。”
Marry带着江羽黎去收付款,林也坐在展台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给林母发过去。
姐姐带我来买礼物,喜欢。
林母发来一条转账消息:钱不够了就跟妈妈说,和你姐好好玩。
“小也,干什么呢,走了。”
江羽黎手上提着个礼袋,站在门口叫他。
“好嘞。”林也关了手机,跳下椅子跑着跟上去。Marry站在门目送他们,等他们走远了才回去。
“Marry姐,那明明是我……”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就乱说话?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你就差点失业了。”
Marry不太想和这个SA说话,骂了一句蠢货就离开了。
小王等候在车边,见两人过来上前接过江羽黎手里的礼袋,拉开车门让两人上去,关上门后将礼袋放在副驾上。
“姐,我想去乒乓球博物馆,行吗?”
在林也刚说出地名的时候,小王就已经发动了车子,稳稳行驶在柏油路上。
大小姐不会拒绝林少爷的任何请求,这是不会改变的。管家在他进江家庄园工作的时候就说了,在江家,任何事情都有改变的可能,只有江老先生对大小姐的宠爱和大小姐的身份不会变。
“怎么想着去看乒乓球,我以为你会想和我去打几场羽毛球。”江羽黎道。
林也:“我也想知道姐喜欢的怎么样,你就说你和我去不去吧。”
“行行行,去去去。”江羽黎点点头,笑着答应下来。
许莱汀端午节是回杭州过的,赵锦一在他家过完以后就跑来杭州找他。
许父许母挺喜欢赵锦一这孩子的,让两人吃完饭好好出去玩玩,许莱汀就这么被赵锦一拉着去什么国际博物馆看乒乓球。
他一路上兴致都不高,听着赵锦一在那叨叨个没完。
“哎!厅长,你过来看这个。”
赵锦一大惊小怪的,许莱汀叹了口气,把手机装口袋里走过去。
“干什么?”他问。
赵锦一指着展台上旋转着的奖杯,“我们的名字刻在上面诶,还有你看那个,那上面有你和你梨子的。”
许莱汀皱了下眉,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去看 。
兹·赫杜塞克杯上王程风和边关月的名字一连出现了两次,肖楚和江羽黎的名字在休斯顿并列。
下面面赫然刻着一个“DURBAN”,再就是相挨在一起的两个名字。
XU LAITING/JIANG YULI(CHN)
奖杯缓缓转向另一个方向,一个男生的声音插进来。
“你看到没,这上面有你名字。”
“嗯,我看到了。”
熟悉的声音让许莱汀恍惚了一下,他抬起头,和对面人四目相对。
两人同时愣住,一双眼里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世界是他们的旁白,有力的心跳是耳中唯一主旋律。
白炽灯下的奖杯泛出银色微光,奖杯上的名字并肩,紧紧相贴。
无论时代流逝。
你我的名字相行永存,流芳百世。
“赵锦一?!”
赵锦一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是?”
“奥对,你不认识我。我是羽毛球队的,我叫林也。”林也伸出手,和他握手,继续道:“不认识我也没关系,现在认识了。我看过你的比赛视频,德班团体比赛你打得挺好的。”
赵锦一被夸的面上一红,对林也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许莱汀张了张口,又闭上,抬手示意她先说。
“你们来上海玩?”江羽黎耸耸肩,“那还挺巧的。”
“杭州离上海不远,赵锦一说想来馆里看看,我们就来了。”许莱汀顿了一下,补补充道,“好巧,你也来玩。”
“不巧,我来上海过节。”江羽黎看了眼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我祖父陪祖母待在上海,每年有时我会回上海陪两位过节。”
许莱汀和江羽黎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林也听赵锦一给他说乒乓球队的事,听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锦一哥,你能给我个你的签名吗?”
“行啊。”
两人短时间内就开始称兄道弟,赵锦一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林也反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
等赵锦一签完了,林也又去问了下许莱汀。许莱汀看了一眼江羽黎,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然后点点头。
“可以。”
见他点头,林也从随身背的包里掏出一沓的照片。翻了会抽出一张,连带着签名笔递给他。
许莱汀看到照片时顿了一下,压下上扬的嘴角,然后没什么反应的打开笔帽洋洋洒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给你。”
“谢谢谢谢。”
林也从他手里接过照片,又拿着照片过去找江羽黎,“能给签个名吗?”
林也问的很直白。
“啊?”江羽黎有点懵,虽然不理解他发什么疯要她的签名,但还是尽力满足林也的要求,接过照片。
许莱汀的名字张狂的写在江羽黎衣服上,黑红队服显得两人唇红龄白,十六七岁的青涩稚气被揉在坚定的眼神中,手里拿着的奖杯一看就沉甸甸的。
是WTT新加坡大满贯混双夺冠后的合照,看起来是官方发的。
其实还有一张齐洋用手机拍下来的,许莱汀端着奖杯站在江羽黎身后,抬手用两指轻轻捏着她的脸颊。
这张被江羽黎刷微博时看见了,现在还保存在相册里。
江羽黎:“你找我要签名干什么?”
“我有一颗向往去乒乓球队打球的心不行啊。”林也道。
“行行行。”江羽黎笑了笑,在许莱汀衣服上写下名字。
就像奖杯上那样。
记忆会被淡忘。
但兹·赫杜塞克杯和时间会记住那两个并排的名字。
几人在逛完场馆后一起去吃饭,直到结束坐上车回到江家庄园躺在床上的时候,林也都感觉怪怪的。
不是。
他有那么不讨人喜欢吗?
怎么感觉许莱汀看起来不大喜欢自己。
林也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干脆不再去想,掀起被子,倒头就睡。
江羽黎的脑子里总会有奇怪的想法。
比如,她今天光带了个手机就和羽毛球队的队员相约去游泳馆看帅哥。早上练完体能就往过跑。
杨书怡训练完就跑到游泳馆门口等地,汇羽黎过来时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挥挥手打招呼。
“抱款,我刚从体能馆过来,没让你等太久吧?”江羽黎道。
杨书怡摇摇头,挽上她的胳膊往里走,“我也才刚训练完,你来晚了,我还可以多体息会呢。”
他们俩是在体能馆认识的,随便说了几句就熟了起来,挑了个日子就跑出来一起去游泳馆看游泳队的人训练。
都说国家游队的男人赛男模,江羽黎今天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杨书怡不是第一次来了,笑着和人打招呼,找了个椅子和江羽黎坐在那。从口袋里掏出两罐可乐,分了一个给她。
“谢谢。”江羽黎接过可乐,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好受多了。
杨书怡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用肩膀靠了她一下,道:“你看中间那个,他叫盛新禹,是游泳队里最帅的,宽肩窄腰近一米九,还有八块腹肌,还特别有天赋。”
江羽黎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入目的也就只有一池的水的几个在水里游。
“书怡姐,今天怎么还带了个妹妹来?”
游泳队这时休息,一堆人围在这和杨书怡说话。江羽黎坐在那听他们聊天,话题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扯到她身上。
杨书怡笑了一下,搂过江羽黎向他们介绍,“这位是乒乓球队的妹妹,叫江羽黎,人刚拿下世界杯四冠,特别厉害。大家都认识一下。”
“哎这我知道,微博上面把你的名字在热搜挂了两天,但是我没点进去看。”
有个女生顺势接话,这一句就好像打开某个开关,几人你一句我句的开始找她说话。
包括但不限于问她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入的国家队、怎么做到皮肤这么好之类的。
还都……怪热情的。
江羽黎想。
“妹妹还没谈过吧,我记得小禹是不是17岁来着,要不把他介绍给你?他长可帅了,包你不亏的。”有人突然提起这事,众人立刻笑做一团,江羽黎跟个佛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平淡地笑笑摆摆手。
“不用了,我不太想谈。”江羽黎继续道,“几位哥哥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更想打球。”
大家对她的上进心丝毫不意外,毕竟都是国家队的,能想着谈恋爱的没几个,说出来也是开个玩笑活跃气氛而已。
江羽黎仰头喝着可乐,目光看着游泳池下水的几人,默默离水花远点。
许莱汀中场休息去洗了把脸回来,刚拿出手机就看到游泳队的人给自己发来消息。
苏皓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瞧了半天拍张照给许莱汀发过去,抬手按下语音,“汀啊,是你那个小搭档不,我怎么瞅着怪像的。”
许莱汀打开图片,一口气差点提上天灵盖没吐出去。
这哪里是像?
但凡是个不眼瞎的都能认出来。
这分明就是那个小鬼。
他还说怎么不见人影,找半天累死累活,结果她倒好,跑去游泳队了。
“哦?”苏皓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摸不着头脑,“‘哦’,是什么意思?”
他挠了挠后脑勺,点出键盘打算打字问问他。
“苏皓!我打死你个山炮!你搁那等饭出锅呢还是冠军自己来呢?不下水干啥呢?!”
教练的声音怒气冲冲,吓得苏皓一个激灵,把手机塞进包里,扯下身上的浴巾扔到地上扑通一下跳进水里,溅起来的水花把赶来的教练弄湿了半个身子。
“苏皓!”
场馆一整鸡飞狗跳,笑声在里面回荡久久不能平静。江羽黎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淡淡笑了几下,觉得没什么意思,坐着和杨书怡说了一会话,就推开门离开了。
等回到乒乓球馆,被打得累成狗的齐洋看到江羽黎回来了,跟看到救星一样,连能接上的球都不管了,飞扑过去例在她腿边,扯开嗓子就嚎。
孙可欣实在没眼看,放下拍子走过去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啊!我靠!”
齐洋声音立马止住了,埋怨的看了孙可欣一眼,揉着屁股从地上起来。
“嗷成这样,发生什么了?”江羽黎问。
“厅长不知道昨了,今天脾气特别差,拉着给我们几个全打了一遍。直接给王泽宸打睡了,赵锦一正在那悲伤呢。”孙可欣解释道。
江羽黎看了一圈,“我说锦一哥怎么么今天没声呢,汀哥他出啥事了?”
“就从卫生间回来看了个消息,然后就跟个神经病一样不高兴了。”齐洋看向江羽黎时热泪盈眶,“能让他老实的也就只有你了,我实在是打不动了,妹儿,就交给你了。”
江羽黎听他这语气,搞得这好像是什么二万五千里里长征一样,好笑的点点头,“行,你休息会吧。”
齐洋活动着胳膊走向赵锦一,孙可欣拍拍她的肩,去和刘佳练单打了。
江羽黎从包里拿出拍子,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擦了擦,将外套脱下来扔包上,拎着拍子走到球桌前。
许莱汀瞪着眼靠在球桌上放空,听到有人过来以为是齐洋整理了下心情转身,弯下腰准备发球,抬头一看是江羽黎,从惊讶中抽回神,转过身拉着张脸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你怎么回来了,游泳队不好玩吗?”
这怎么听着这么阴阳怪气的。
生闷气了?
江羽黎想到个举手机拍照还以为自己没被发现的人,心里瞬间有了个猜测,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
“没意思,还不如和汀哥多练练,这不就回来了。”江羽黎见他脸色好点了,又立马接上,“那边真没有什么帅的,想来思去还是我家汀哥更帅一些。”
许莱汀紧紧抿着唇,嘴角却是轻轻勾起,他侧目上下把江羽黎看了一遍,有点小骄傲的微微仰头。
“哦。”
这不就哄好了。
江羽黎挑眉笑了下,转身对孙可欣摊开手歪了下头,又转回去和许莱汀练发球。
“这么简单就哄开心了?她干啥了?”齐洋张着嘴巴,里面能塞下一个鸡蛋。
孙可欣罕见的沉默了,再看向齐洋时带了点同情,“她就说了几句话。”
“啊?”
“真的,就几句话,其他的什么都没干。”
齐洋彻底泪崩了,掀着个屁股趴在地上爬会找赵锦一。孙可欣嫌弃的别过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掏出手机拍照。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不发个微博简直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