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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抓/奸 ...

  •   春日正盛,龙鳞渠畔满苑东风,怒放的垂丝海棠纷纷为风扫落,铺成一片锦天绣地。

      龙鳞渠的名字太硬,实在辜负这好春光与锦绣堆。

      金紫袍裾匆匆拂过胭脂色落花,萧帙望见远处树后若隐若现的绰约身影,心下忍不住想到。

      几个月了……自那日麟趾寺惊艳一眼,崔家小娘子灿若海棠般的面容便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见了她,他才明白,原来相如所写,“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竟都是真真实实的心境。
      他确是见之不忘,亦思之如狂。

      不论王皇后出于何种心态,当她为己求娶崔小娘子时,他一度感激不尽。
      甚至愿与其化干戈为玉帛。

      若来日他得登大宝,只要她与萧帒能心平气和接受这一结局,他当保他们一世荣华富贵!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宋俭。
      到手的美人就此飞走。

      入他内帐的却是一张与她七分相似、却远远不及的哀怨面容。

      当晚,他宠幸崔妙珊,脑子里却都是崔妙璩的容颜。想象她在自己怀中婉转承欢,含羞盛放。

      萧帙一阵颤栗。

      草草结束后,他令宫人挪走犹自啼哭不休的女子。
      此后数月,他甚至不愿再见崔妙珊。

      他迁怒于她,一场算计,换嫁东宫,鸠占鹊巢。
      一间冷室锁幽怨。由冬至春。

      不久前,崔小娘子大婚,那宋俭如愿迎娶他深深迷恋的小女子。

      萧帙恨得牙痒。

      他是太子,且是地位不稳的太子。纵有夺婚念头,底下人却不欲他为着个女子轻举妄动、失却体统。
      对方还是他父皇新宠的臣子。

      他便派亲信去寻萧帒,以宋俭拒婚萧玉华为由,挑拨其前去阻婚。

      萧帒失败是在意料之中。可自皇后那传来的消息,却是新婚之夜,宋俭与崔妙璩并未成事。

      皇后在他的东宫安排了人,他当然以眼还眼。
      而今那眼线频频送回的却是崔小娘子的动静。

      她洞房不成,又逢月事,再与宋俭争吵冷战至今。
      二人始终未行周公之礼。

      他的崔小娘子,仍是白璧之身!

      萧帙脚步加快,额角渗汗,心情为之雀跃。

      他是龙子凤孙,亦是未来这天下的君主!上天实在不该亏待于他,让他连要一个女子都如此憋屈。

      好在,好在他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可以见到她。

      萧帙小腹绷得死紧。他想做些什么。
      不计后果的。
      抢在宋俭之前。

      而遭冷落多日的崔妙珊也已被关得筋疲力尽。此番能够随他侍宴后,感激涕零。在萧帙三言两语的挑逗诱导下,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即咬碎银牙,表示愿为太子诱出堂妹。
      献给他。

      那一夜,时隔多日后,崔妙珊再度为太子宠爱。她被圈在重重叠叠的奇疏宝帐深处,无声忍受身后之人一次又一次毫不怜惜的冲击,眼前金光乱舞。

      我一定要洗刷今日的屈辱。
      她心想。

      一定。

      ……

      萧帙已来到龙鳞渠旁的临仙观观外。

      禁苑有数座道观,这一座的观主乃是他母家族人。为博他欢心,在沿路及观内外都种满了海棠。
      观主为他亲信,又口风极紧,他才敢将人约至此处。

      倘若为人无意撞见,看花参观,都是上好的借口,观主也会为他着意遮掩。

      萧帙简直觉得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己身。

      马上就能见到她,他想,他会让她明白,只要她愿意与他一道踏入观内,成为他的人。待来日他继承大统后,必定封她为后,予她一世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终于抵达树旁,萧帙欣喜若狂,放眼望去——

      那女子回过身来,却并不是魂思梦想的那张脸。

      萧帙惊愕不已。

      有几分面熟的圆脸女子,始终戴着风帽背向他来的方向而立,才叫他认错。
      可身上所披斗篷,分明是崔小娘子的!他今日一进行殿便看见,绝不可能认错!

      不及开口发问,头顶传来声轻笑。

      他抬头,只见树旁的观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那人仰坐屋瓦,长腿微曲,居高临下看着他。

      “不是妙珊堂姊传话,想见我夫人么?怎来的却是太子?”

      宋俭唇角扬笑,眸色冷冽。

      “莫非殿下走错路了?”

      ……

      听到崔妙珊的传话后,崔妙璩想也不想,当即让春见去知会宋不行,他则旋即赶去禀报自家郎君。

      谁料宋俭竟已提前知晓。

      他放下莲座金樽,目视殿上推杯问盏的众生相。

      这看似歌舞升平的盛宴之下,到底涌动着多么激烈的暗流呢?

      明处的皇太子、崔昭训;暗处的王皇后,准太子妃。每个人为着自己的利益汲汲营营,各怀鬼胎。

      目标是他,抑或她。

      不行来找他之前,李仙凫已派人先一步秘报。道他的新婚夫人众目睽睽之下便要去赴太子私约。她从前警告过他的梦中谶言,崔妙璩为太子挚爱,且终将厮守,并非她胡编乱造,有意开坏。

      广孝帝穷奢极欲,已近癫狂。他时日无多。西羌派来的细作说不定也已经潜入京城,天下大乱近在眼前。他宋俭若想如梦中所示那般,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势犁庭扫穴,问鼎天下,又岂能为一女子拖累?

      在回京道上为他救下后,李仙凫俨然将他视为救命恩人。她向他悉数剖白梦境谶言,西京沦陷,萧齐皇室陨落,中原江山于异族的铁蹄下岌岌可危。
      而她不愿身入皇家,成为埋葬其中的幽魂。为图自救,欲与他联手,先群雄一步改换江山。

      李家世代簪缨,李父又有军功,培养出来的女儿端方之外又不乏决断。恳请他之时,不卑不亢,不落下风。

      “我非笼雀,不欲为人所困。但以毕生所知助力将军,换取自由。将军可愿?”

      这话,李仙凫在雪道上问过,又于麟趾寺甘冒大险、扮作婢女,再问一次。

      ——与萧帙的婚期已定。而她恕难从命。

      她已做好假死遁逃的准备,且和盘托出。
      只要他点头。

      宋俭到底拒绝了她。

      “富贵非我愿,帝乡不可期。”

      他是这样回她的,“我该做什么,想做什么,但凭寸心,不受掣肘。”

      骄傲如鹤的女子头一次红了眼眶。

      他于心不忍,终是安慰一句:“李娘子也莫将希望尽数寄托于他人。须知人心隔肚皮。你有勇有谋,才智过人,无论何种险境,必能化险为夷,保存自身——”

      ……

      席上短信,这是李仙凫的第三次动作。

      甚至快不行、和当事人崔妙璩一步。
      还未成婚,便有如此耳目能耐,手段当真了得。

      又特来知会他,想必是希望他去“抓奸”。抛却美色负累,专心建功立业。

      她不肯死心。这种执着到如今已令他感觉到压力。
      宋俭满心不耐。又听见不行问他该怎么做。

      他收回心神,微微抬眉道:“她是什么意思?”

      不行自然知道他所说的“她”是谁。

      “便是夫人遣我来问郎君,当如何是好。”
      不行复述崔妙璩的原话,“不去也可,只是我那堂姊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我也不好妄猜她背后是何人授意,只恐不得安生。最好能一劳永逸,让她绝了找我麻烦的念头。”

      她倒乖觉。
      知道这事是冲她来的。又不愿被搅和进去,索性把问题抛给他,自己落个清净。

      他朝席中看去。只见密密的人头中,她与裴家的小娘子正低头说着什么。似是讲到了有趣的事,两个花团锦簇的小脑袋挤做一团,笑得颤颤巍巍。

      那般生动鲜妍。
      全不似与他相处时,故作冷漠、戒备森严的模样。

      宋俭微微叹气,遂雷厉风行安排下去。

      先让不好去请长嫂,帮他看着这不省心的。无论席中发生何事,或有何人来寻她,都不准人离开大殿。
      又令不行叫来春见,拿上她家小娘子今日外披的斗篷,随他一道出去。

      ……

      萧帙满脸青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宋俭跳下院墙,好整以暇:“不巧,夫人这两日身子不适,惫懒出行,若是妙珊堂姊有事,自可来寻宋某。”
      他笑颜张扬恣肆,“妙璩的堂姊,自是宋某的堂姊。宋某责无旁贷。”

      “宝珠。”

      萧帙听到他这暗含挑衅的话语,似乎并不着恼。他很快平息下来,轻吐一个名字。
      而后丹凤眼一抬,直视满脸不解的宋俭。

      “你不知道吗?”
      他轻笑,“崔小娘子乳名宝珠,与孤的小字宝卷,恰好是一对。”

      见对方神色转阴,他乘胜追击,补刀道:“无怪你不知,想是崔小娘子不曾与你交心。宋使君,当初强行求娶又有何用?能强求她的心吗?她若倾心于你,又如何成婚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呢?”

      ……

      眼见席中数人匆匆离开,阿嫂文韶音又是明显携了任务,与萧韫一同来找她,崔妙璩心知宋俭应是安排好了一切。当下万事不理,专心与阿嫂漫谈,顺便围观一见如故的崔妙丽与萧韫大聊棋艺。

      崔妙丽受其父影响,自小喜爱黑白子的技艺,很有几分痴劲,对着个六岁小童也能侃侃而谈。

      而据文韶音所说,萧韫却是个无师自通的。
      她小小年纪,言谈间已胸有千壑。

      “棋盘如战场,善弈者谋势,善谋者致远。阿韫将来,想做一个最好的执棋之人,善谋善奕,笃行致远。”

      小小女童口齿清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她的阿娘亦是满目骄傲地看着自己的独女。

      崔妙璩与裴妙丽默然交换目光,眼中俱是惊艳。

      “叔母相信你一定能达成所愿。”
      她由衷赞道。

      话音刚落,忽而感觉有奇异焦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崔妙璩抬头,见到前方太子席位上,去而复返的崔妙珊愣怔原地,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

      她定是以为,自己必会欣然赴约。
      因为真正约她出去之人,极可能便是太子。

      面对那般露骨的目光,崔妙璩毫不避忌,朝她含笑点头。
      意思很明显,我没去,不中招,怎么啦?

      崔妙珊顿时面红耳赤。她的婢女丹若几乎是瞬间赶了过来。
      却叫不行与文韶音的侍女拦下来。

      崔妙璩看了直摇头。

      这堂姊还是一贯做事不长脑子。甘当太子马前卒陷害她,自己未必有好处不说。陷害不成,如何还有胆量大庭广众之下就想来质问的。

      她能指责自己什么?
      我挖了坑你怎么不去跳?简直岂有此理!诸如此类吗?

      真是枉费阿爹对她们家的一番仁慈。

      丹若恨恨离去。
      到底没有胆量把事情闹开。

      见人走远了,文韶音转回头看着她,若有所思道:“这京城的人和事当真复杂,与我们潭州全然不同。”

      崔妙璩拈起茶盏送至唇边,笑道:“谁说不是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抓/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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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新人小作者全力码字ing 有榜随榜更,无榜隔日更。 希望大家不吝赐教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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