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上巳 ...
视线重归黑暗。
“呵——”
崔妙璩执着灯烛,眨巴眨巴眼,怒极反笑了出来。
“你当真是有病!”
她低骂了句。又满地摸索,去寻方才顺手一放、不知滚去哪里的火折子。
不管了。他爱如何便如何,左右不是她挨冷受冻。
何况因着春寒料峭,她又月事期间,卧房仍烧着火墙。这么大个男人,不过瘫睡地上一夜,哪里就能冷死了?
崔妙璩边寻摸火折子边想。
大不了她如厕回来,把被褥扔给他便是。
指尖在细密柔软的地衣上来回摩挲,几番碰到冰凉光滑的面料,又触电般收回。
好容易摸到火折子。她点燃烛台后,转身将其放回桌案,双手撑地,起身。
一只手冷不丁握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拉——
不及惊叫出声,她只觉小腿一软,整个人毫无防备朝下倒去。
四脚朝天地,跌进一个冷硬的怀抱里。
男人温热濡湿的气息近在耳畔,夹杂淡淡酒意,悄无声息却又霸道十足地将她笼罩。
一只手环腰拢着她,另只手还不忘捂住她的后脑勺。
崔妙璩摔得天昏地转。
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那狗男人扣住脚踝拉倒了。
还摔进他的怀里。
登时怒不可遏。想也不想,又是一个肘击,正中他心口。
“唔——”
宋俭叫她撞得闷哼一声。
环着她腰的手却不曾放开。原是护着后脑勺的那只伸出,黑暗中无声而精准地扣住又待出击的手腕。
“谋杀亲夫吗?”
他咬牙。于她耳畔低问。
酒醉后的声线暗哑,幽深夜色中,愈显蛊惑。
似是借着醉意恣肆。
“这个程度就能杀了你?”崔妙璩嘴上丝毫不让,手上亦奋力挣扎。可惜男人到底是挽大弓降烈马的少年将星。力量悬殊过大,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遂继续言语激他:“不是带伤都能追敌千里的大齐将星么,怎么吃个肘击就不成了?这般容易让我当寡妇?”
他滞了半晌。
“你这嘴可真不饶人。”
崔妙璩反唇相讥:“总比有人暗中偷袭得好。”
赶着去如厕的,险些没叫他给摔出来。
“放我起来。”她又挣道,“我要去净房。”
他这才松了手。
耳畔的呼吸一远。似骤然退去的海潮。
“崔妙璩,”他支起半边身子,看向只着细绸中衣,灵活爬起的女子,“我再耽误你一刻,问你个问题。”
动作微滞。
下意识忆起马车中短暂做过的梦。梦里的话他也留下一个问题,而她不及回答,就已恍然梦醒。
她几乎脱口而出,不曾收到,谈何回信?却听见他出声。
“若当日我不曾请婚,你会嫁给太子吗?”
不防他有此一问,崔妙璩怔住。
真是莫名其妙。既是木已成舟,又何来许多“如果”?
“你确是醉得不轻。”
她想了想,回道,“那种情况下,我的意愿能决定什么?不过是上头如何安排,我便如何照做罢了。”
话语间带了几分凄楚。
仿佛清冷春夜一场无可奈何的雨。雨水要落在枝头或者沟渠,它亦身不由己。
不过随波逐流而已。
许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他长久沉默。
直到幽幽烛光金砂般覆了他一身,勾勒出沉默如石雕的轮廓。
他才低声、暗哑地开口。
“我知道了。”
……
崔妙璩自净房回到卧室,里头已空阒无人。
似一个夜半突兀出现,又如轻烟般消失的精怪。不过须臾,那男人已不见踪影。
空气中弥漫淡淡酒气。提醒她,一切并非幻境。
……
三月初三。上巳日。
此好春良月,天朗气清,草木青翠,京中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皆出游踏青。不论皇家禁苑,或洛川河畔,俱是人头攒动。
往年崔妙璩都是去往洛川,与京中同龄女子宴游。或者斗花,或是各自挂起少女裙衫,以成饮宴幕帐,谓之裙幄宴。
崔妙璩自及笄以来,年年见到春华正盛的女子昨年与宴,而今却如枝头落花般忽而消失。她便明白,那是成亲嫁人,不适合再参与女儿节的盛宴了。
今年终于轮到她自己。
一早打扮停当,她与春见顺娘坐上马车,外头跟着不行,去往禁苑赴宴。
宋俭没在。他先一日让顺娘传话,当天他与萧逸一道随行侍君,需伴驾左右,无暇关照她,叫她一切自便。
——他也是此地无银。
崔妙璩闻言心想。
说得好像若没有伴驾任务,他就会陪着她似的。
自那夜酒醉离开后,这几日,他甚至都没怎么回过府。便是不巧撞上,也是当她空气,冷着脸视若无睹。
崔妙璩不知哪儿得罪他了。只感慨这男人果然有病,猫一阵狗一阵地,根本捉摸不透。
连顺娘都瞧出不对头了。
还去同春见旁敲侧击打听,道夫人月事已尽,怎地使君反倒不见人影了。这可真是不走运啊。
被人盯着是否同房才是真正不走运呢!
她愠怒地想。
便是前世身入东宫,管教女使也没有盯得这么死的,至多不过萧帙流连不去,冷落李仙凫与其他嫔妾,忍无可忍,方提点几句。
青衣皂裤的顺娘坐于次位,闭目养神,似是未曾察觉她厌烦的目光。
更不知她心中已有了盘算。
下月便要启程去往涿州。绝不能带这个眼线同行。
马车停在禁苑门口。崔妙璩一行下了车,汇入姹紫嫣红的人流中。
当今率文武百官宴请远道而来的长沙王世子夫妇,京中贵家女子亦是铆足了劲打扮,与春芳争艳。
入园未几,忽的听见有人唤她。崔妙璩回头一看,见是裴妙丽与她阿娘。
前年裙幄宴,她二人正好比邻而坐,交换名姓才发觉原来彼此名字中都有个妙字。关系由是亲近。裴家亦是大族,裴父于太常寺任职,她有个兄长字长随的,亦是年少有为,二十三四岁便担任都防御使,镇守北境军事冲要。
走得也是“夷狄未灭,何以家为”的封狼居胥路子。
先时说过便忘,如今一见裴妙丽的脸,她后知后觉。
那位裴长随似乎就是驻扎涿州。
思绪间,满脸笑容的裴家母女已走近。分别见礼后,裴妙丽更是亲热地挽她胳膊,二人自然而然边走便聊起天来。
裴妙丽生得娇憨,从前相处下来也显出她是个没城府的,崔妙璩亦不抗拒,专心听她拨开话题。
“听说今日宴请的长沙王世子,是你夫君的义兄,算来也是你的阿兄呀!那日你婚仪上有幸见过一面,果真是人中龙凤。”
崔妙璩略有歉意:“当日我忙得晕头转向,不得空招待你。”
裴妙丽毫不介怀:“你可是新娘子,最忙的人,哪来许多功夫招待宾客!何况你阿嫂忙前忙后,周到得不得了。”
阿嫂?
她反应过来,是世子夫人文韶音。
脑海浮现将门贵女从容大气的神韵。崔妙璩含笑:“我阿嫂确是女中豪杰。”
女帝陆仲儿的时代落幕后,女子自朝堂回到厅堂,重为世情困囿。只她这位阿嫂例外。
文家几代从军,前后出过好几位将门虎女。当初群雄逐鹿中原时,文家第一代掌舵人文老夫人雄踞楚地,为一方霸主。后经齐高祖与高皇后游说,决意归附大齐。高祖感其大义,封其为楚宁郡夫人,羁縻南境。
文老夫人珠玉在前,文家遂格外注重女子培养。陆仲儿时期险些出了女相。而当女子无法为官时,则踊跃从军。
可惜文韶音幼时出海惊水,留下后遗症,以致病弱,也令文家这一代少了位女将。
她与萧逸成婚多年,如后世一样遵循一夫一妻制。二人育有一女,便是大婚那夜夸她似嫦娥的阿韫。
言谈间,一路经飞桥连廊,流觞曲水,几人已来到筵席场地。
裴妙丽放眼一看,瞠目道:“圣上可是真看重长沙国啊!”
崔妙璩也骇然见到个庞然大物。
竟是座可移动的宫殿。
只见这宫殿通身由朱板筑成,雕梁画栋,精美绝伦,宽阔宏大如真正的皇宫大殿。更精妙的,是行殿下方装有轮轴,只需安排人推动,则可来去自如。
裴妙丽咂舌道:“我听我阿爹说过这行宫,名为观风行殿,据说是前朝炀帝命宇文恺制出的神殿。后隋为唐取代,这行殿与设计图亦毁于战乱。听闻是宇文家后人前些年清点老宅,无意寻出半张草稿,上贡后交予工部,方能再造。”
她难以置信,“我以为阿爹哄我来着,谁料竟是真的!他们真造出来了!”
崔妙璩面上也做出惊讶之色来。
内里却冷淡嘲讽:禁苑内造十六院,皆奢华无匹,随便一个宫殿都能容纳上千人。又何须再造这劳民伤财的观风行殿?
大齐,去岁西北雪灾,连绵数州;开年又是春旱,祸及千里。更不用说这旱灾会持续到六月,以致整个国中哀鸿遍野,白骨累累。
而这位一心想成就大业,年号都为之更改的广孝帝,却不曾俯身听听黎民哭号。
他征战南北、穷兵黩武;修建行宫行殿,而按照前世记忆,于旱灾最严重之时,他还会提出营建西京之举,将民脂民膏搜刮至尽——
否则也不会给西羌死灰复燃之机。
花费数亿钱资、征调百万人丁兴建而成的千古之城,最终成为一个巨大的瓮!
用来捉广孝帝这只穷奢极欲、残暴无极的大王八的瓮!
……
踏入行殿后,华贵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只见坐北朝南的丹墀上设一张金玉长案,左右各立两座鎏金仙鹤铜炉,仰天的鹤喙袅袅喷吐轻烟。金案低一级的阶上,又设两张青玉案,应是王皇后与卢太后之座。
再往下是皇子凤女们的坐席。
丹墀之下,两侧燕翅般的朱漆几案一直延伸至殿门处,中间空地铺满巨大的宝相纹地毯,想是开席后俳优乐伎们舞乐的场所。
殿内人潮汹涌,赞叹声此起彼伏。
崔妙璩在人群中来回逡巡,很快与同样也在寻她的崔老爹四目相对。
父女俩交换视线,心照不宣地朝对方走去。
他们在某个朱漆金柱旁碰面,崔老爹上来就道:“听闻太子今日携你堂姊出席,可看到不曾?”
崔妙璩一怔:“不曾。”
皇室宗亲们且未出场呢。连随驾的宋俭人都不知身在何处。
可今日这大日子,萧帙竟带了崔妙珊?前些日子崔老爹还捎来消息,说崔伯母在家大哭大闹,只道崔妙珊不得宠爱,东宫之中人人都可欺负她。
莫非大伯母是故意做戏?
崔老爹叹气:“你伯父伯母叫我拜托你,道如今郎婿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若来的真是妙珊,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好歹美言几句,让她们娘儿俩见个面,说句话。”
他于心不忍:“你伯父伯母一辈子没求过我——我想着,一句话的事,能不能托一把。”
崔妙璩叹气:“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啊。”又按了按太阳穴,“我试试吧。成不成,我也不敢跟您保证。”
崔老爹闻言也很高兴:“成不成另说,总归是尽人事听天命,你我把话带到了,也不算辜负他们。”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话,听得传呼升殿,赶紧各回各座。
广孝帝率众人自屏风后绕至阶前,众人山呼拜见,纷纷落座。
崔妙璩小心留意,见到太子身后侍坐的女子,果是崔妙珊。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隆重。花钗礼衣,规格甚至超过她的品阶。小鸟依人般偎依萧帙身后,眉间紧锁着,似乎一刻都不敢放松。
王皇后身旁的两位凤仪女官有意无意地,眼风总是扫过她。
李仙凫亦有出席。
不过因着下月方大婚,席位被安排于年岁最小的金明公主萧玉安下首。
人声鼎沸中,仍是遗世而独立的超脱情态。
她的斜对面,坐着一脸漠然的绯衣宋俭。
他穿官服总是格外出彩。那张死人脸也是格外臭。
崔妙璩撇撇嘴,坐定以待观宴。
广孝帝率先举杯,一番忆苦思甜,感念萧元宏一家对大齐的牺牲与奉献。萧逸与文韶音起身回敬,只道此乃为臣本分、不敢居功。连身量未足的萧韫亦效父母,一脸正色地举杯谢恩,博得帝后、太后欢心慈爱,甚至当场催促皇太子加紧努力,早日也生个小阿韫一般可爱的孙辈来。
萧帙闻言起身举杯。落座后一张脸白着,于满座人群中晃了几眼,似在找寻。
一番张望,叫席中几人都看了去。
萧逸又献上朝贡。各种珠宝美器、明光绸缎,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甚至还有大象犀牛各一头。
由南越采献,驯养的越人教引着,于殿外做出下跪叩拜之姿。
那大象一壁朝中原至高无上的王者遥遥叩拜,一壁扬鼻吹出震天之音。
象鸣响彻天地,惊得群鸟扑飞四散。
不少靠近殿门的女眷,都叫那巨声吓得脸白如纸。
广孝帝哈哈大笑,直赞这贡品深得其心。
高兴之余,他索性命在场各位不必拘礼,开席后若有游兴的,可来去自如,不需通传。
还令田守通传下去,要于禁苑临时加增一场春猎。时间就定在明日。
皇帝突发奇想一句话,下头就能提着脑袋跑断腿。
众人山呼万岁。田守则甩着满脑子汗去寻太仆光禄那帮管事的倒霉蛋。
殿中一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剖白后,即进入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的君臣同乐环节。
首个节目竟然便是侏儒罐奴!
只见他身穿五彩衣,献筋斗之戏。身子五短却分外灵活,能做出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赢得满堂喝彩。
连一旁的裴妙丽都看得满脸通红,不停拍着手掌。
“我还是头一回亲见侏儒之戏,”她兴奋道,“果然名不虚传!”
崔妙璩勉强一笑。心里却想,若知晓这罐奴私下是个多么可怕阴毒的变态,以及需遭受多少身心摧残,方造成这扭曲的玩物,面前满座高朋,会否仍能如此尽兴。
罐奴表演完毕,面对山呼海啸般的喝彩欣然谢场。他转向崔妙璩所在角落时,她赶紧手握酒盏假装饮酒,以袖遮面。
她可不想当众为这侏儒认出,又生什么后患。
罐奴退下,新的乐伎们彩蝶扑花般奔入殿堂,翩翩起舞。席间稍稍放松,渐有人员走动,说笑劝杯,纵情恣肆。
有意无意地,她总是能见到有人去寻宋俭,推杯问盏,畅饮不辍。
猫尿喝多了,可别夜间又来寻她的晦气才是!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只怕今夜他未必会回府。
更不再会有那夜的偏差出现。
崔妙璩无端心中一涩。
像被某种虫子冷不丁咬了口,令她想掐住那块肉,止住异样微痛的感觉。
她险些便要这么做了,身旁春见忽而上前一步,在她耳畔轻道:“珊娘子令丹若传话,约您半个时辰后,殿外的龙鳞渠旁的海棠苑相见。
一个肥章,嘿嘿~新年快乐呀大家~
观风行殿来源于杨广同款产品,文老夫人原型冼夫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曹操《短歌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上巳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
,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
[我要投霸王票]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新人小作者全力码字ing 有榜随榜更,无榜隔日更。 希望大家不吝赐教QAQ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