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边缘》李以安

9、顺路

　　第二日，桌上已摆好一顿精致的早餐。

　　楚濯云下巴处有淤青。

　　陈言见到，有些不好意思，总有意无意瞄两眼。

　　他察觉出对面似有若无的目光，依旧神色如常，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慢条斯理吃饭。

　　忽然，陈白启开口：“小寒，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陈言心里一惊，筷子险些没拿稳。

　　楚濯云淡淡地回了一句：“昨天不小心撞的。”

　　陈白启已经猜到八九分，却也没再多问，只嘱咐道：“以后小心点。”

　　陈言松了口气，还好楚濯云没有揭穿，否则自己又得在父亲那记上一笔。

　　他抬头，正好与楚濯云的目光相遇。

　　只听他的打趣:“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楚濯云又继续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楚濯云掠过他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想起昨晚的事情，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果然喝酒误事，自己竟然做出这等蠢事来。也不知楚濯云哪根神经搭错了，大好的机会可以他小报告，竟然放着不用。

　　陈言深吸一口气，以后万不可大意。敌人固然强大，可也不能自乱阵脚。

　　楚濯云起身刚准备去公司，碰巧陈言也去附近的skp陪小姨逛街。

　　他刚走到门口，听到楚濯云说：“我顺路，载你一程。”

　　他才不信这人有这么好心。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就好。”

　　对面却坚持道：“没关系，我也要去公司，正好顺路。而且，你昨晚喝了酒，今天还是不要开车了。”

　　陈言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却之不恭，只好点了点头：“那麻烦了。”

　　两人先后上车，一路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他偷偷打量楚濯云的侧脸，虽然看他不顺眼，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优秀，无论是外貌还是能力。

　　楚濯云忽然开口：“论坛的事，不是你，为什么不解释？”

　　陈言心中一惊，还以为他要翻昨晚的旧账。“的确不是我做的，没什么要解释的。”

　　楚濯云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繁华的市区，车流穿行，好不热闹。

　　巨幅电子广告牌上播着一段广告，一个男人眼神深邃，领口微敞，衬衫勾勒出肌肉轮廓隐约可见。袖口卷起至手肘，黑金手表的光泽与肌肉线条相映，手腕的轻微转动带动了青筋微微滑动，不知又要俘获多少女人的芳心。

　　这是一个男表的广告，而广告中的人正是陈言。

　　陈言也觉得拍得不错，小姨是该请他吃饭。

　　来往的路人抬头盯着巨幅电子屏幕中的身影。

　　他看向楚濯云，发现对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便知他一定看到了。

　　“你似乎很受欢迎。”楚濯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完全可以把“似乎”去掉的，他不受欢迎能谈这么多恋爱吗，这废话说的。

　　陈言轻笑。

　　很快，车便到达目的地。

　　“谢谢。”陈言道谢下了车。

　　而楚濯云则掉头直接开车去了公司，看看项目进展如何。

　　刚下车，便看见小姨正坐在椅子上，手里翻着杂志，一副悠闲模样。

　　今天程心梦来找自己逛街顺便请他吃饭。

　　她说过两天沈家老太太百岁寿宴，缺合适的礼服，让自己陪着去选。

　　沈家，是银行世家，打民国起他们祖辈就是银行总理，人脉通往各个行业。世人虽言：富不过三代，可沈家确实实打实的富贵了百年。到沈如风这一代，已是第四代了，还如此繁盛。

　　小姨放下杂志，打量他一番：“刚才那个是你朋友，他是不是模特，有多高？”

　　陈言：“你看到了？”

　　“我这次可是接了个大单子，对方要求很高，我手里的模特他们都看不上。我瞧着，你这个朋友倒是不错。”

　　“行了小姨，买衣服去吧。”

　　陈言听不得夸楚濯云的话，觉得刺耳。更不想介绍他的身份，现在说了之会破坏心情，于是避而不谈，转移了话题。

　　“你眼光好，今天我特意来找你帮我看看。”

　　“得了吧，小姨，别捧我了。你们公司有多少模特，眼光不知比我强多少呢。”

　　小姨笑了：“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她顿了顿：“来的路上看到广告了吗？第一次拍效果就这么好。老天爷就是赏你这口饭吃。不如跟着小姨来公司吧，也省的你爸总嫌你无所事事。”

　　陈言笑了笑，没说话。想起了父亲，总觉得有些心烦。

　　高级礼服定制店。
　　刚进门，便看见各式各样的礼服挂在衣架上。

　　程心梦挑剔地翻看着那些礼服：“这件不行，颜色太艳了。这件也不行，我也不喜欢……”挑了半天，也没挑到满意的，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先吃饭，下午再接着挑。”

　　午饭时，两人聊了许多。

　　程心梦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问道：“最近家里怎么样，你爸没说什么吧。”

　　陈言答都挺好的，只是有一个不好，开口道：“只是，我爸有个了私生子。”

　　程心梦惊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爸有个私生子，最近被接回来了。”陈言解释道。

　　“就是刚刚那个送我来的，比我还大三岁，我爸对他好的不得了。”

　　程心梦皱眉：“你爸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程心梦虽是陈言的小姨，却很年轻，三十出头，至今未婚。
　　从小姐姐就非常疼爱她，她姐姐结婚那年，年纪还小，懵懵懂懂，只知道姐姐嫁人，要搬出去住，为此还大哭一场呢。后来突然有一天被陈白启通知姐姐去世了，葬礼上她哭得撕心裂肺。

　　她知道姐姐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一直以为姐夫也是这么多年并未再娶，也是真爱。却不想现在从哪里又冒出一个比陈言还大的私生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而见陈言的样子，似乎已经接受这个事实，语气平淡。

　　她只觉无比的愤怒和失望，甚至想问一问天上的姐姐，自己的命值不值。

　　“不行，我得去找你爸问清楚！”

　　陈言拉住她：“小姨，不用了。他既然已经把人接回来了，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可是……”程心梦还想说什么。

　　她虽然心疼陈言，可这是他们的家事，就算是陈言的小姨，也终究是个外人，没有立场去指责陈白启。况且姐姐已经走了快二十年了，她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担忧。

　　虽然现在没有公布，可等那个私生子继承了公司，恐怕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的身份。而小言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思很单纯，恐怕不是他对手。

　　届时陈言要如何自处？程心梦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中更加难过。

　　陈言看出她的担忧，笑道：“小姨，没事，我还有你呢。”

　　程心梦看着这个姐姐在这世上唯一的延续，五味杂陈。

　　是的，他还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站在他身边。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小姨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你还有一个家，就是小姨的家。”

　　陈言笑着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吃完午饭，两人继续挑选礼服，好不容易才选中一件。浅蓝色的礼服，裙摆处绣着几只蓝色的蝴蝶，仿佛要飞出来一般，栩栩如生。

　　两人买罢衣服，便分开了。

　　谁知在这迎面碰见西西，他身边站着一位男人，身如玉树，长身玉立，面若冠玉，眉眼间抹不去的贵气，正是沈家的少爷，沈如风。

　　沈家不仅是银行世家，更是礼仪世家。沈如风更是从小学习各种礼仪，自小严格教养，是标准的名门贵公子。

　　陈言不置可否。

　　但陈言总觉得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毕竟才二十五岁，就已是沈家的掌权人了，年纪轻轻，有此作为。早就听传闻说他多好男色，男女通吃，今日见他与西西同游，可知传闻不假。

　　虽然两家也有往来，不过自己和他并不熟，仅有几面之缘，

　　沈如风似乎并不避讳，依旧揽着西西的肩膀，笑道：“陈少，真巧。”

　　“明日祖母寿宴，请帖已经派人送到贵府了，陈少也一定赏光啊。”

　　陈言笑道：“一定。”

　　看着二人说的西西心有点虚。毕竟他当时给三角恋事件点了一把火，让他也陷入舆论风波之中。后面陆晨旭第二天就要和自己分手。

　　西西想起那晚，自己长久的卑微，卑微地求陆晨旭原谅自己，可对方却说绝无可能。

　　自己一直都是低眉顺目地讨好着，从来不敢发脾气。他们争吵，陆晨旭问自己为何这么做。

　　他回答了四个字，因为陈言，嫉妒陈言。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陈言？”

　　方才还质问自己的陆晨旭突然禁声，眼神躲闪。

　　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沈如风见西西刚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刚一见陈言身体就僵硬起来，这会儿还沉默得很，就猜测他们之间应该有什么渊源，但一时也不好开口。

　　“陈少，我们接着逛，先行一步。”

　　陈言点头，两人就此离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勾了勾嘴角，拍了照片发给了陆晨旭。

　　这个西西，还真是好手段，从前倒是小看他了。方才见他的样子也是不卑不亢，似乎一点也不怕自己向沈如风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