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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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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望...阿望...”
赤红的光笼罩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甲板上空无一人,身后枪声骤然响起,脸颊随即感到一片温热,茫然触碰下颌骨滑落的液体,摊开双手,瞳孔瞬间被染成血一样的红。
“阿望...阿望!”
“咚——”女子悲痛欲绝,纵身跃入海里。
海底是寒入骨髓的蓝。少年双眼紧闭,胸口绽放着鲜艳的曼珠沙华。她不知疲倦地朝少年游去,想要抓住他的手。
咫尺之间,天涯之远。
这已经是夏昭不记得第多少次在梦里跳海救人。
只有这一次,她终于跨越层层阻碍,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恨不得融为一体。
“你是谁?”
少年开口的瞬间,夏昭从梦魇中惊醒。
后知后觉才发现,梦中那片触目惊心的温热,竟是自己流下的满面泪水。
夏昭怀里抱着李望留下的衣物,久久不能平静。床头柜上的药瓶空空如也,倒在了李望留下的唯一一套照片上,还好照片已经塑封过。那是夏昭二十岁生日那年,在游乐园拍的大头贴。那场意外后两个人的手机都丢了,夏昭出狱后担心自己终有一天忘记李望的样子,发了疯一般在家里找李望的照片,终于找到了被李望藏在柜子里的珍藏回忆。
缓慢回过神来,看着窗外不算熟悉的风景,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搬离了城中村。
“阿望还活着,只是不记得我了。”
“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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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帮小助理拍陆明逸没有拍到,她还并没有死心,又通过人脉弄到了陆氏即将举办商务晚宴的消息,就是苦于没有邀请函。
据说在这场晚宴上,陆骋将正式向外界介绍陆明逸,而陆明逸也将以集团总经理身份空降陆氏。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可能就是城中村改建。
近年来,自媒体影响力不断扩大,逐渐有替代传统媒体的趋势,大型企业市场公关部门也开始注重自媒体的关系维护。夏昭的营销号矩阵在商业财经领域亦有布局,顺利拿到了邀请函。
她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见一见陆氏集团的高层。
“陆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待我查清楚真相,一定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当年得知李望坠海失踪并且查无此人的消息之后,夏昭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无知无觉的麻木状态,连被冤枉入狱也丝毫不想挣扎辩驳,人是李望为了保护她而杀的,她亦有罪,坐牢就当赎罪。
在牢里,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夏昭认识了被判无期徒刑的狱友桂香,或者说是桂香主动结识的她。
桂香的丈夫酗酒家暴,要把他们年仅十五岁的女儿卖了换钱,桂香为了保护女儿趁丈夫熟睡时砍死了对方。桂香说,夏昭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夏昭不说话,桂香就会主动找她聊天。讲自己的故事,讲自己女儿的故事。
桂香曾经在南山路11号做过一段时间的保洁。据她所说,那里是一家高级会所,很注重保密性,保洁不被允许在客人还在的时候靠近会所的房间,有个新来的犯了错,试图偷看房间里面,很快就被几个很凶的保镖抓走了,后来再也没出现过。
那个新来的保洁消失的时间和夏昭母亲自杀的时间对上了。
后来,桂香在电视新闻里认出了陆骋,是经常在会所出现的大人物,会所的人从未将他当做客人,所以她做保洁时也会偶尔在走廊遇到他。
夏昭逐渐从浑浑噩噩中被桂香唤醒。李望失踪后,寻找真相成了她活着的全部动力。
亲身弟弟究竟去了哪里?
母亲是被谁所害?
父亲的车祸是不是意外?
李望为什么会被绑架,她消失的爱人一直掩藏的身世之谜是什么?
当船上的人全部离奇死亡,当母亲的真实死因被掩盖,当自己被诬陷为过失杀人,她知道,离真相越近也就意味着离危险越近。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一个人。那辆车祸当晚出现的黑色保时捷,全国限量仅10辆,出狱后她找遍全网,综合比对终于发现了它的归属——陆氏集团陆骋。而当时自首的肇事司机出狱后全家都出了国,查无踪影。
此时此刻的夏昭还不知道,这么多谜团,今晚马上就会揭晓其中的一个。
踩着八厘米高跟鞋,身着一身渐变鱼尾蓝缎面礼服裙,夏昭实在不习惯今天这身装扮,小心翼翼地走进酒店宴客厅。
这次的宴会是自助的形式,无数名流精英来到现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服务员们端着盛满高级洋酒的玻璃酒杯,穿梭在名利场之间。
有一个长相稚气的女服务员端着餐盘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看起来一个不小心盘上的酒杯就会倒掉。
夏昭默默向旁边挪动位置,想离她远一点,身上这条裙子价值不菲,穿完还得给人完好无缺还回去。
刚一后退就撞上了人,还踩了对方一脚。
夏昭回头道歉,闯入眼里的是一身暗蓝色高级西服,胸前叠着繁复的口袋巾,和自己这身正配。
抬头,又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
“是你?住在贫民窟的女人怎么也混了进来。”说话的人语气轻慢,满脸倨傲。
夏昭死死盯着这张脸,思念、怀疑、否认、难以置信,万千种情绪涌上心头说不出一个字。
陆明逸轻轻拍了拍身上被夏昭撞到的地方,仿佛在抖落不存在的灰尘。这一切都落在她眼里。
不仅仅是脸,低沉的声音和骨节分明的手,都和她的爱人一模一样。不可能存在第二个一模一样的人,他就是李望!
夏昭伸手,颤巍巍地拽住西服的一角。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声音低到尘埃。
在李望面前,夏昭向来坦率,这一刻却失去了底气,心底空空如也,深渊落石,听不见回声。只有手里握住的实物,能给她一点点安全感,和无限的刺痛。
如果从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那到底算什么?一起度过的三年,日日夜夜期盼他回来的七年算什么。
以为只要确认李望活着自己就能安心,等真正确认却意识到自己的贪心,还想要他记得自己,想要他回到自己的身边。
陆明逸没听清她在呢喃什么,也漠不关心。自己也不是没碰见过用千奇百怪的方式搭讪的年轻女人,但这种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确实不多见。他感到十分烦躁,皱着眉头,正要发作。
“小陆总,陆董在找你。”陆明逸的助理蒋洋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僵持的氛围。
“我马上来。”
陆明逸从夏昭手中抽出衣角,再次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在场能称得上小陆总和陆董的......
短短几个字,无需解释,夏昭已经明白了一切。
李望就是陆明逸。她的阿望,是陆骋的儿子。他从不愿提起的父亲,不愿回的那个家,就是陆家。
扬声器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所有人看向正前方。主持人简短问候后由陆骋致辞,正式向大家介绍留美归来的继承人,叱咤硅谷的科技板块新贵,归国立即走马上任的陆氏集团新任总经理——陆明逸。
夏昭站在角落里,宴会厅的承重柱正好挡住她的背影。她握紧拳头,极力压抑住颤抖的身体。
台上的男人意气风发、沉着自信,她的阿望,终于成为了他应有的样子。只是不认识自己了而已。
“昭昭姐!是你吗?”来人激动地抱住夏昭的双臂,夏昭抬头看清了对方的脸。
“茜茜?”
苏茜茜穿着设计简洁的白色小礼服,齐刘海长发变成了中分大波浪卷发,颇有职场女性的风范。不变的是,看着夏昭的眼眸依然亮晶晶的。她高中毕业直接去了英国,近期才因为苏氏集团的业务需要回国,算起来两人已有八年未见。
好友多年未见,紧紧相拥在一起,苏茜茜一时舍不得放开。夏昭像多年前一样,将下巴搁在女孩肩膀上,温柔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对方情绪缓过来。
苏茜茜拉着夏昭走出宴会厅,到了一处寂静的咖啡厅。
这些年苏茜茜一直呆在英国,夏昭入狱后两人就失去了联系。后来还是从卫朔那里得知夏昭坐牢的消息,苏茜茜想找律师把夏昭捞出来,被夏昭婉拒。夏昭出狱后,两人重新恢复联络,只是苏茜茜人在英国,一直没有机会见面,没想到会在陆氏的晚宴上相遇。
“昭昭姐,你最近还好吗?”苏茜茜不复少女时代的张扬恣意,稍显沉稳——但不多。
“你昭昭姐变成拆迁暴发户啦。”夏昭反倒比过去生动很多。
“我听说了,这次城中村改造的项目是陆氏投资的,陆明逸回国接手的第一个项目也是它。真应该再狠狠敲他一笔。”苏茜茜突然想起了什么,面露为难。
“昭昭姐,你也发现了吧?陆明逸长得很像阿望。”
“他...”夏昭想,为了李望好,自己也许不应该再提过去的事,从此以后李望是李望,陆明逸是陆明逸。
“我第一次见他,着实吓了一跳。但是这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是李望。”苏茜茜神情十分笃定。
夏昭面露疑惑,迟缓地附和着点了点头。
“昭昭姐,你别不信!我也很希望他是阿望回来了,但他不是。他...他是陆骋的私生子,在美国长大。”
苏茜茜只知道李望意外落海失踪了,夏昭每次提起他虽然表面能够维持平静,心里的悲伤却根本掩藏不了。
她也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撇了撇嘴,小声说:“他身体里流着陆骋的血,狠辣无情,跟我们懂事听话讲礼貌的阿望完全不是一个人。总之昭昭姐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不要被外表骗了,他很危险。”
把自己打扮成大人模样的女孩还打算和自己许久未见的好姐妹多聊一会儿,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父亲,正朝自己走来,她仓皇抓起手提包就要走。走之前给了夏昭一个大大的拥抱,趴在她的耳边撒娇。“昭昭姐,我爸来抓我了,我们下次聊。有时间来苏氏找我哦!”顺手塞给夏昭一张自己的名片,名片上写着“苏氏集团创意总监”。
七年时间,小女孩也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夏昭感到十分欣慰。
苏茜茜离开后,她独自坐在座位上思索着今天遇到的人事物,手机停在@高富帅的小助理最新的一条博文:
“独家爆料,陆氏集团神秘继承人回国初登场!颜值当之无愧第一名,本周好嫁榜榜首即将易主?”
配图是若干张晚宴上的陆明逸,其中有一张露出了夏昭半个背影,当时夏昭正好撞上陆明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