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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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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菲拉的母亲?岂不就是……时年里想起那一天,一个近乎绝望的、自嘲着的、向她倾诉的那句——生物学意义上的亲人。
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就连梁瑆容是他母亲派来接近他的这种荒谬念头都出现了。可是那天去看摄影展只是一时兴起的行为,梁瑆容又怎么可能提前预料到俞岁长的出现、然后追逐出来只为递上一张未必会有回音的名片呢。
真是,关心则乱啊。她想。
而脑补的可不止时年里一人,伊菲拉回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的助手发邮件。加拿大现在真是上班时间,母亲的助手似乎很意外伊菲拉会给他发邮件,专门用WhatsApp向她求证了几句,然后才回复伊菲拉好奇的问题。
——Chérie,
la mère récemment avec les lauréats du concours de photographie en 2013 Jocelyn L transactions?
——亲爱的里奥,母亲最近与2013年的摄影大赛获得者梁瑆容还有往来吗?
——Chère Iphira,
la personne que vous interroger est beaucoup trop vieille, mais il est certain que Zhang n’a pas eu de relations avec elle ces dernières années.
——亲爱的伊菲拉,你询问的这个人实在太久远了,但能确定,最近几年张并没有与她有什么往来。
里奥是跟了母亲许多年的助手,既然他都这么说,那便是真的不曾有过交流。可是为什么偏偏那么巧?
伊菲拉见过他们一家人恶语相向的阴暗面,她的脑补也比时年里要阴暗上几分。
自从2012年那场大赛后,Sean便将相机彻底尘封,再不愿提及摄影相关的一切。即使他在摄影方面的天赋常人难及。而最近几年,摄影大赛的作品良莠不齐,协会成员也难出惊世的好作品。伊菲拉也是偶然得知,协会有意让Sean再出山。
而又这么巧,梁瑆容在此时出现。
伊菲拉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盯着邮件看了许久,没往来就没往来吧,她想。现在的Sean早已不是那个遇事逃脱的学生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可是一家人,不是吗?
相通这些,她心情舒畅了些。
伊菲拉叛逆期那年,最痛恨血缘的束缚,而如今,血缘竟成了唯一能连接这个支离破碎的家的红线。
尤远捂住水香的口鼻,把他拽到自己怀里,“嘘!别出声!”
此时外面,俞岁长还在和那位老先生斡旋,真是奇了怪了,那位老先生还真是“贼心不死”,连着几天都出现在“梅舍”,有时候也不说话,就在厅堂坐着,他们也没法赶他走.
可总是这样当然不行啊,这么冷的天,万一老先生出点什么问题,“梅舍”便是有嘴也说不清。遂派俞岁长做谈判大使与其周旋。
只是二十多分钟过去了,老先生还是没有起身离去的迹象,俞岁长应该是谈判失败了。
等等!未必!
老先生有起身的架势了,果然,只见他向俞岁长点头致意,便打着伞里去了。
尤远这时才从暗处走出来,朝着俞岁长的肩膀就是一掌。“你小子有点东西啊!这都能让你谈判成功,你说了啥让他知难而退的?”
俞岁长回想起刚刚的情形,摇摇头,“不是我。”
“什么?”
“他是接了个电话后自行离去的。”他回道,“我也以为我会谈判失败。”
那个老先生在接到电话后,神色剧变,嘴里喃喃着:“你再去别处找找,我这就回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但看老先生的样子,应该是件大事。好像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丢失了。
他们都以为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直到一个带着帽子、口罩的人站在门口,小声地问:“有人在吗?”
尤远听到声音出来迎她,“美女,住店吗?”
来人摇摇头。
不住店?他又问:“那您是找人吗?”
来人顿了几秒,才点头。然后空中又是数秒的寂静,尤远还在等她的后话,可是对面这人硬是朝他眨巴了几下眼睛,一声不吭。
尤远只能再开口:“然后呢?你找谁?”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手缓缓伸过去,递给他一张名片。
尤远拧着眉看向名片——梁瑆容?谁啊?
他常年在深山中与虫鸟草木为伍,自认不是什么性急之人,可是现在,他恨不能有读心术,“美女,您有事就说行吗?别打哑谜啊。”
语气有些重和急,梁瑆容呼吸急促起来,缓缓低下身去,想要大口呼吸,却忘了自己还戴着口罩。尤远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心想不会是自己吓到人家小姑娘了吧。
“美女、美女,你没事吧?”
他凑过去,听到梁瑆容艰难地发声:“我喘不过来气。”
尤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立马把人扶起来,然后帮忙摘掉口罩,细声问:“好些了吗?”
梁瑆容终于缓过神来,感谢道:“谢谢。我这是老毛病了。”
尤远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啊,我刚刚语气急了些。话说,你是来找谁啊?”
梁瑆容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他:“我来找‘梅舍’的老板——Sean,哦对了,他的中文名字叫宁岁肖。”
尤远警铃大作,怎么又是来找Sean的?难道最近有什么“文艺复兴”的活动?保险起见,尤远佯装不知,“没听过,不认识。”
可惜他真的很不会撒谎,神色慌张像做贼般。梁瑆容重新戴好口罩,幽幽地揭穿他:“老陈都告诉我了,‘梅舍’的老板就是Sean。”而且他难道不知道,梅舍的页面评论全是Sean的照片吗?她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老陈?谁啊?”
“就是这两天来拜访的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家。”
尤远“哦”了一声,食指上下点了点指向她,“原来你和那个烦人的老先生是一伙的!”
梁瑆容听不得别人这么说老陈,驳斥道:“怎么能这么评价一位老人家,你没礼貌!”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没礼貌!那位‘老陈’天天来这儿堵Sean,给Sean造成了多大的不便你知道吗?我看他才是真正的没礼貌。”说完,看了梁瑆容一眼,补充道:“现在又多了个你来堵他,你也没礼貌!”
梁瑆容没想到老陈这几天竟天天来叨扰人家,抱歉道:“对不起啊,我替他说声抱歉,我回去一定告诫他,让他以后不这样了。”
尤远见她眼神凝重,反倒心软,“额、那行吧。但是你们真的不要再来找他了,他已经不对外用这个名字很久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请回吧。”
他的神色很决绝,梁瑆容只能打道回府。尤远送她出门,可是她的左脚刚踏出大门,又缩回来。她想到了个好方法,
“那我能在这住下吗?”
梁瑆容的算盘珠子都崩到尤远脸上了。虽然梅舍平日里靠着俞岁长的美色吸引了许多顾客,但这并不能成为尤远向金钱低头的理由。
他痛心疾首、忍痛、坚定地拒绝了她和她的钱。
“当然不行!”
说罢推着梁瑆容往外走,“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就在尤远即将胜利的时刻,梁瑆容猛地一转身,指着俞岁长摆出来的招聘海报说:
“我要当那个!”
【诚聘摄影师,薪资面议。】
好家伙,真让她找对方法了。他知道一名好的摄影师是时年里工作重要的一环,这回他不能自作主张将人赶走。
梁瑆容也讶于自己突如其来的勇气,但还是直视他的眼睛,不退缩。其实心虚的要命,要是被老陈知道她自作主张,一定又要唠叨个没完。
俞岁长不在,尤远让梁瑆容随便找个位置坐。他本着待客之道沏了一壶茶。
“你先坐着等一会儿。”
梁瑆容问:“是你面试我还是Sean面试我?”
“他面试你。”他往壶里填上茶,“我这儿只有绿茶,不介意吧?”
梁瑆容不懂茶,却觉茶香非凡。她摇摇头,“不介意的。”
两人并肩坐着,闲来无聊,尤远问她:“你、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Sean呢?”
梁瑆容听到这问题,先是抬头看他,复而又低下头,过了许久才出声:“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尤远不解,“你不会想说,他救过你的命吧?”
“是啊。是救过我的命。”
回忆涌现,历历在目。
2008年,她曾妄想用死亡来逃避苦难。少年的恶总是没有来由,而她成了少年们发泄的对象,拳脚相加都成了家常便饭。幼时丧失双亲,心中苦难无人倾诉排解。
所以她选择靠药剂杀死自己。那一天,电视上正在转播08年的摄影大赛。而Sean,是那一届的冠军。
他镁光灯加身,眼色傲然。有记者采访问他为什么会选择摄影。
他说——
因为生活苦难太多,所以、他选择躲进影像里。
全场哗然,俨然没想到天才少年竟一句客套话也不愿讲。
而她,却被这句话触动,像是神的指引,她开始疯狂迷恋摄影。那是偶像的力量。她给Sean写邮件,把他当作树洞倾诉,并未想过他真的回复了她。
他在邮件中告诉她遇到伤害不是她的错、不要用死亡伤害自己,祝福她未来都是好日子。受他鼓舞,梁瑆容终于鼓起勇气把事情告诉老陈。
老陈才知道她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默默忍受了许多。报过警、闹过学校,却都以对面那群人年纪过小草草了事,老陈毅然决然给她办理退学手续,带她进行精神治疗,她才能真的活过来。
好在苦难已经过去,未来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