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光》八块年糕

25、冷战啦

　　林一序坐在座位上无聊的拿毛爷爷折纸玩儿，半节课过去，那叠崭新的连号票子已经被他折的全是印痕，乱七八糟的一堆扔在他课桌里面。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同学们自习，林一序，你跟我来。”
　　被点名的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话声音拖着尾调：“完了完了，下课前估计回不来了，陈一敬，等会儿帮我打饭啊。”
　　他刚准备转身，手腕被人牵住了，他同桌拿着玻璃水杯看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他认命的朝身后空地伸出双手，让温热的水流淌过指尖，“其实新钱应该不脏。”
　　陈一敬把他双手洗干净才放他去办公室，如果不是上课时间不方便，他一定拉着他去厕所用洗手液洗一次，玩儿什么不好，玩儿钱，全是细菌。
　　林一序甩着水走进办公室，姿态懒散随意。
　　刘海琳一见他这样子就头疼，“我看你比我更像这办公室里的老师。”
　　她抽了张纸巾递给他，省得看见他晃爪子，眼睛疼。
　　“谢谢老师。”
　　刘海琳喝了口清热降火的菊花茶：“你这次英语考了113分，这个成绩对你来说应该是史无前例的差劲吧，所以我问了负责阅卷的赵老师，他说你完形填空0分，0分是什么概念，我就算找个不懂英语的卖菜大爷随便蒙也蒙不出0分啊，唯一一种可能，就是你涂错答题卡了，30分的大题，你要是仔细一点，正常做怎么也是25分保底吧？这25分要是能加进总分，你的排名能到年级前19名！”
　　林一序拧着眉，人生中第一次想不起来自己涂答题卡时有没有睡着……
　　刘海琳又讲了许多，直到把一杯菊花茶都喝空了才暂停。
　　“跟你说的话听进去了没？”
　　“听……了。”
　　刘海琳一看就知道他没怎么听，得，白说。
　　“你跟陈一敬坐了一学期的同桌，怎么半分他身上的靠谱稳重都没学来？”
　　“可能……我比较活泼？”
　　刘海琳差点晕死在工位上，无力的挥挥手，让他回教室去了。
　　讨人厌的学生走后，办公室里那个4班的班主任走近到刘海琳旁边安慰她：“你看看你们班这两个宝贝疙瘩，个顶个的聪明，长得也帅，不像我班里，成绩都不怎么样，抽烟打架早恋的一抓一大把，我每天晚上睡着都要担心学生家长会不会给我打电话！”
　　刘海琳苦笑：“也就陈一敬让我省点心，林一序犯的事也一箩筐呢。”
　　早恋、打牌、踩点上课、仪容仪表奇形怪状……
　　可能还是要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会好一些，现在那个位置，上课离老师太远，旁边又有周宴行这个倒数第一在……这么一想，座位调整势在必行。

　　晚上周宴行扛着他的铺盖卷来了306，袁乐乐还在上铺收拾被子，他就站在过道里等了一会儿。
　　蒋峰揉了揉眼睛：“我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海琳居然真的同意让你换过来？那意思是以后我们在学校里每天24小时都在一起了？”
　　周宴行白他一眼：“你能别说的这么恶心吗？谁跟你在一起了，只是座位连一块，床板连一块的关系好吗？”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就跟敬哥和序哥一样啊。”
　　林一序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看自己从隔壁班借来的热血漫画，没空搭理他们。
　　打牌三人组欢聚一堂，兴奋得当晚就熬了个大夜，林一序没管他们，他自己也迷上了那本热血漫画，躲在被窝里用手机偷偷打着灯也要看完，不看完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以至于等第二天起床铃响起，寝室里徒留王越和陈一敬面面相觑，其他人全睡死了。
　　林一序在睡梦中感觉很压抑，气儿都喘不匀了，冰凉的掌心偎着他的脸，刚开始有点冷，后来有点舒服，再后来……那只手开始掐他脸。
　　王越的喊声远远地传过来，声音越来越大，林一序挣扎着醒过来，看见陈一敬一只手里拿着他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本热血漫画在翻，另一只手捏着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
　　两人一上一下对上视线，林一序就知道自己要完。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试图cos某国家保护动物让自己的人身安全更有保障一些。
　　那天早上陈一敬没等他一起走，也没给他带早饭，自己先去教室上早读了。
　　他们四个起晚的人紧赶慢赶，还是踩着点进教室，不巧又是语文早读，被刘海琳抓了个正着。
　　“你们几个给我站着读课文，林一序，你大早上摆着张臭脸给谁看，衣服拉链拉不上吗？”
　　林一序木着脸把拉链拉到顶，没说话。
　　他一直站到早自习下课，后知后觉有点低血糖，坐着都头晕，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用最后的力气去课桌里翻大白兔奶糖，没翻到。
　　他像个溺水之人，趴在桌面上。
　　直到脸颊被一双手捏住，疼痛让他下意识打开齿关，下一秒，甜丝丝的滋味蔓延在舌尖，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陈一敬的脸离他很近，近到他突然发现这人鼻尖上有颗浅痣，针尖大小，很不惹人注意，在他后面是周宴行和习钰的脸，咋咋呼呼的在说着什么。
　　费力的吞咽了几下，他才恢复一点力气，那时已经上课了，第一节是数学课，徐妍妍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写一道大题的题干，准备等会儿课上讲解。
　　林一序撕了张草稿纸，在上面写：我以后不熬夜了。
　　写完推给他同桌。
　　草稿纸三分钟后才被拿起，很快又推回给他。
　　内容没有新增加，气的林一序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抽屉。
　　两个人不声不响的开始冷战，中午吃完饭，刘海琳让他把座位搬到讲台旁边，传统意义上的护法之位。
　　“坐那儿视线不好。”林一序扒着桌子不肯动。
　　“我知道你眼神好着呢。”刘海琳油盐不进。
　　“那后面全是女生多不方便。”林一序把脸也贴到桌子上。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要在讲台上洗澡啊？”刘海琳叉着腰，觉得跟他说话真是费劲。
　　磨了十几分钟，刘海琳干脆指挥张柏和另一个体育生把他连人带桌子一块儿移走了，陈一敬旁边一下子被挖空了一块，衬得他像一座孤岛。
　　“行了，都准备午休吧，最迟明天下午，新的班级座位分布会安排好，基本都是按照你们这次期末考的优劣势科目互相搭配的，班长到时候来我办公室拿表格。”
　　刘海琳扔下这么一个炸弹就走了。
　　班里哪还有人有心思午休，全在猜自己的新同桌是谁，唯二安静的人一个是哑巴，一个已经有“新同桌”了。
　　林一序身高腿长，让后排的女生给他在原先的基础上多往后挪开了四十公分才坐的舒服点，不然他感觉身体像个弹簧，一直被压缩着。
　　下午每逢课间都有人来慰问他，毕竟这个位置的特殊性有目共睹。
　　林一序烦得要死，同桌没了不说，还坐到了一个唾沫星子横飞的破位置，他恨不得每节课下课都去厕所洗头洗脸。
　　三班的同学们这时候才发现，班上这位校草真的冷下脸的时候，看个背影都能接收到一股子戾气。
　　于是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教室里一直处于一个安静到诡异的状态。
　　最后一节自习课，夏澜去刘海琳办公室拿了最新的座位分布图放映在多媒体幕布上，班里的人都开始拖家带口的搬新家。
　　林一序侧靠在讲台边，耳边听着桌椅摩擦声，手里拿着一支黑笔随意的在草稿纸上画圆圈。
　　一个黑影挡住光线，很快移开，自己那张歪歪斜斜的课桌被人移正，侧边拼上了另一张桌子。
　　林一序掀起眼皮，看见陈一敬放下了他的椅子，正准备坐下。
　　“咚”的一声，半实木半合金材质的椅子被一脚踢飞，撞到侧面的雪白墙壁才停下。
　　陈一敬的姿势明显一滞，转过沉静漆黑的眸子看着林一序，刚刚还热闹得像菜市场的班里顷刻间安静到落针可闻，离得最近的两排同学全都往后退开了几步。
　　过了大概十秒，陈一敬转身去把地上的椅子拎了起来，重新放到和课桌对应的位置。
　　立刻又是一声闷响，椅子被再次踢飞，这次连课桌都遭了殃，砰的一声被撞歪，抽屉里的玻璃水杯应声落地，透明渣子碎了一地。
　　林一序垂着眼，冷淡的看着地上的狼藉，感受着脚上微麻的震感，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有点毛病，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郁气从昨天早上开始累积，一点一点压的他神志不清了。
　　他控制不住的想，为什么，为什么林潮信娇生惯养了他十几年，甩手就把他扔掉，完全不管他的死活，觉得多养两年也无所谓了又让他回去，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像是对待宠物。
　　而陈一敬之前对他这么好，居然也会把他扔下，也会不理他，现在又来找他。
　　是不是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一样，把他宠坏，又不要他，再施舍一点温暖给他。
　　下一秒，脖子被人狠狠掐住，强迫他仰起头，看进一双漆黑的眼睛。
　　陈一敬想，要不就这样亲下去吧，把这个烂脾气的死小孩据为己有吧，不去管他那个暧昧不清的前女友，也不去管那个出价三千只为要他微信号的职校女生……
　　他们呼吸相闻，在全班面前上演一出不知何时开幕也不知内容走向的默剧。
　　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拍门声将他们的理智唤回，陈一敬的手指抽动着松开，林一序轻咳着大口呼吸。
　　刘海琳握了握发麻的手掌，近十年的教师生涯第一次觉得词穷。
　　“你们两个……跟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