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光》八块年糕

49、做花墙啦

　　七月的第一周，茉上花店接了个大单子，客户是一位女明星的粉丝后援会，这位女明星目前在C市的《眸光》剧组拍戏，她的生日就在这几天，粉丝定了一面朱丽叶玫瑰庆生花墙给她。
　　和那位ID为小鱼快跑的后援会会长确认好花墙尺寸和具体文字排布设计之后，花店的四个人在女明星生日当天早上五点，清点好要带的花材和工具一起去了生日活动现场。
　　林序平时八、九点才起床，这会儿坐在车里，哈欠打的眼泪直流。
　　西宁跟他并排坐在后座，摸了摸他头顶翘起的呆毛，说：“对不起啊老板，实在是时间太急没招到合适的兼职生，不然也不会拉你来干这么累的活儿。”
　　林序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然后又打了个哈欠，他打完之后突然想往旁边靠一下，动作比脑子更快，他有这个想法冒头的时候，脑袋已经歪在西宁瘦削的肩上了。
　　怎么没有想象中舒服……
　　西宁被他突然的亲近整懵了，不过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林序已经打着哈欠又坐正了身子——他不和林潮信坐在那辆宾利里的时候，坐车的坐姿是端端正正的。
　　活动时间定在晚上六点，女明星那个点会下班，然后到活动场地和粉丝一起拍照、切蛋糕、唱生日歌。
　　他们需要在下午六点活动开始之前，把5200朵朱丽叶玫瑰花插到那位小鱼快跑准备的泡沫墙里。
　　生日活动地点毗邻剧组的拍摄场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粉丝举着应援物和灯牌早早的等在了那里。
　　“天呐，他们这种精力才应该来上班啊……”冯况打开货车车厢，里面有大包大包的鲜切花，还有锁水剂、园艺剪刀、梯子、扎带这种基本工具。
　　三个员工让林序先坐车里休息，等会儿开始插花了再叫他。
　　毕竟他们老板的身子骨真的很弱，180的身高，体重可能只有110不到，比一些男明星还要瘦。
　　林序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吃，他的员工不知道他不吃饭容易低血糖，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本能的会往裤兜里装糖，然后在感觉到身体晕乎乎难受的时候拿出来吃。
　　就好像有人这么教过他。
　　七点多，日光亮透，冯况去附近早餐店买了四份早餐回来。
　　“老板，你会吃煎饺吗？”
　　冯况买来了才发现刚刚忙的忘记问老板要吃什么早饭了。
　　林序很好伺候，点点头，接过来自己开始吃。
　　西宁和阿北欣慰的看着他……把煎饺吐了出来。
　　“肉不新鲜，不好吃。”
　　林序放下筷子，呆呆的盯着那份煎饺，好像下一秒它就会变成什么酸辣粉之类的别的好吃的。
　　冯况没办法，火速解决完自己那份早饭，又去附近点了一份炒粉干……炒粉干总不能不新鲜了吧。
　　这次林序吃了大概四分之一就不吃了。
　　冯况知道这是他的正常饭量，稍稍放了心，老板平时吃饭的量基本都维持在一个不会饿死的临界点。
　　吃完早饭他们开始正式插花，从四周边角开始，每人负责一个角落。
　　大概干了一个小时，西宁觉得这块板有点不对劲。
　　“阿况，你有没有觉得这块板比我们设计图里的尺寸大了一些啊？”
　　剪花已经剪到麻木的冯况懵懵的抬头，“有吗？”
　　阿北是实干派，立刻去车里拿了卷尺来量，结果令他们措手不及，这板子的长和宽都比那个小鱼快跑给他们的数据大了百分之三十左右。
　　这意味着他们带的花会不够，设计图作废，工作量变大，连这单生意的价格都要重新商议。
　　三个人面面相觑几秒，立刻给那个小鱼快跑打电话，要求她到现场来解释清楚现在的情况。
　　林序知道他们出问题了，不过怎么解决问题不是他需要想的，他无所事事的站到了一边，正巧这时有工作人员搬了几个易拉宝过来装饰现场，他就跟在旁边一起看。
　　都是林序看不懂的剧照，一个漂亮女人的脸占了每个易拉宝的大部分位置，其中有一张，右下角缩着两个穿校服的男生推着一辆自行车并肩走路的小图。
　　他莫名觉得很熟悉，这个场景好像他亲身经历过似的，他慢慢的蹲下来，身上背的那个绿色针织手机包垂到了地上他也没管，眼神定定的看着那啤酒瓶大小的两个人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墙那边的争执声停了，小鱼快跑承认他们后援会的人报了错误的数据，她表示按原方案继续，完成后之后订单尾款会相应的增加百分之三十，同时把定金少的钱补齐。
　　西宁脸色不太好，但也没办法，都忙碌一上午了，丢进去的沉没成本太大，只有继续做下去才能不亏本。
　　其实那位幕后金主从来没有要求过花店必须盈利，是他们三个年轻人，觉得必须做出一番事业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不让那个幕后金主看轻自家老板！
　　冯况负责去附近的其他花店采购品相合适的朱丽叶玫瑰，西宁坐在花墙的角落里用电脑重新设计排版要做出的效果图，阿北去买午饭了。
　　林序有点怕热，找了一家有空调的咖啡馆。
　　他从针织手机包里拿出手机点了一杯榛果拿铁，旁边有位一起等待的小姐姐很害羞的偷瞄他，犹豫了半天，鼓起勇气跟他搭话。
　　“小哥哥，你这个手机包真好看，是你女朋友织的吗？”
　　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太妙了，一下子就能试出来这个帅哥有没有女朋友，能不能放手追。
　　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林序低头看着自己那个平平无奇的手机包说：“我不记得了，是谁织的。”
　　他前几年住在山上那套别墅的时候记性很差，昨天做过的事今天就不记得了，给花施肥经常重复施，被他照顾死了多少都不知道，他曾经偷偷听见管家和别的佣人说，要是少爷不经常去花园，没准来山上补货的车可以少来几趟。
　　所以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手工织的毛线手机包，可能是有天一睡醒，那个包就压在他枕头底下了。
　　小姐姐以为他是消遣自己，脸色讪讪的拿着咖啡走了。
　　林序没有在意，拿到自己的咖啡之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下午太热了，三个员工不舍得叫林序干活，让他在咖啡馆里继续休息，然后去附近的粉丝堆里招了几个兼职——她们反正等着也是等着。
　　四点多的时候，太阳准备落山了，温度降了些，林序自己回了花墙那边，默默的拿过一支香槟色玫瑰开始剪枝。
　　西宁心情很低落，“老板，对不起啊，第一个大单子就出这种幺蛾子，我们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卖花吧。”
　　林序放下园艺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关系，不要不开心。”
　　西宁没忍住抱了他，很轻的一下，立刻就放开了，“老板，你真好。”
　　林序笑了笑，继续去剪枝了。
　　西宁被他那个笑容闪的有点呆愣，老板居然笑了？她认识老板快一年半了，还是第一次在老板脸上看见表情。
　　他笑起来比面无表情的时候还要好看。
　　西宁觉得他几乎像个天使了。
　　五点的时候，花墙顺利完工了，底色是渐变暖的朱丽叶玫瑰，女明星名字的首字母和生日日期的数字部分用的是保加利亚红玫瑰，已经有很多粉丝等在活动现场，被铁架围栏围在四五米外，微博都开始给那位女明星的生日活动做话题预热了。
　　小鱼快跑在活动开始半小时前才急急忙忙到现场进行验收，然后马不停蹄的准备生日蛋糕、话筒、音响还有灯光，确保等会儿的活动能出美图。
　　还剩十分钟开始的时候，西宁突然有点不安，她去找到小鱼快跑，让她先把定金部分多出的百分之三十付进花店的账户。
　　这面花墙原本的总价是三十万，定金部分十万，现在多了百分之三十的工作量，她让小鱼快跑先把定金部分需要补的三万块钱打给店里。
　　谁料小鱼快跑这会儿居然不认了，说从来没有答应过要补钱这回事儿，那一瞬间，西宁感觉自己的手脚在这个仲夏夜被泡进了冰水里。
　　这可是九万块钱的差价啊！
　　她一年的工资都没有九万。
　　花店的另外三个人这时也过来了，听见了小鱼快跑在耍无赖，说又没有签白纸黑字的合同，谁有证据证明她答应要补钱了。
　　这时距离活动开始还有三分钟，林序听完默默转身，返回了那堵花墙。
　　当着所有粉丝的面，他拿着园艺剪，先把花墙中间的保加利亚玫瑰全剪了。
　　盛放的鲜花簌簌坠落，像刽子手砍下头颅，溅出浓腥的液体。
　　负责活动现场维护的后援会其他人认识这个花店的老板，以为他上台是去做调整而已，等到她们反应过来，花墙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了。
　　几米外的粉丝也傻了，这个漂亮的男生拿着剪子咔咔一顿剪，把同事们做了一整天的花墙毁坏殆尽。
　　瞿英子开车经过的时候听见了很大的议论声，她把着方向盘往前探身，跟坐在副驾驶的老板说：“那边好像有人搞事情哎？”
　　陈一敬正在看手机消息，闻言只往那边扫了一眼，全是粉丝密密麻麻的人头，他伸手点了点前挡风玻璃，意思是让她认真开车。
　　瞿英子轻轻叹气，心想，老板现在已经连人类写进基因序列里的看热闹的能力都进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