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落地窗干净透亮，将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冷空气隔绝开来。黎明的晨光朦胧苍白，繁华了一整夜的城市还未从梦乡苏醒，像处于酣睡中的巨人，蜷伏在直入云端的高楼大厦脚下，静候着忙碌的新一天的到来…
窗前的男人摁下了停止的按钮，跑步机缓慢降速，趋向平稳…
这里是海市最顶级的住宅之一，在这里拥有房产的人们非富即贵，大多是商业精英或达官贵人。他们生活在最闪耀光彩的世界里，是有资格在云端安然入梦的天之骄子。和这个男人一样，他们的一天从俯瞰着整个城市迎接清晨的样子开始…
夏崇南擦了擦运动后的汗水，将略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走出了住宅配备的健身房。长期以来坚持锻炼使他拥有了模特般令人心潮澎湃的身材，这或许也是造型团队总热衷于为他准备各式西装的原因之一。
餐桌上摆好了各式各样营养丰富的早餐。叶静书坐在桌旁敲电脑，她眼镜的反光折射出电脑里密密麻麻的文字，敲打着键盘的手指几乎快出残影，反映出她极高的工作效率。
夏崇南端起桌上造型别致的咖啡壶，先倒了一杯给叶静书。她停下飞快敲打着键盘的手指，无视了杯中冒出的滚烫热气，举到唇边喝了一大口。
“别告诉我你在这边坐了整整一晚”夏崇南看了一眼桌上散乱摆放着的文件：“这么多工作怎么不分点给别人？”
“你觉得我能放心那群新人去做事吗？”醇香的咖啡入口，叶静书难掩疲惫的表情似乎好了点：“昨晚竟然就把这么重要的文件放在星桥里了，浪费我的时间…下次再出现这种事，你别怪我不给新人机会。”
夏崇南对于团队中工作失误的宽容超乎想象，甚至到了一种无所谓的地步。而叶静书奉行完美主义，在她手下工作犯错的机会少之又少。
因此夏崇南总是气定神闲，与忙得焦头烂额的叶静书形成鲜明对比。
“对了，徐导他那边开始催了，问你在国内的事什么时候结束？结束后尽快回罗马准备电影。”叶静书眼神都没移开过屏幕，毫不分心的敲打着电脑。
“不是说还在选外国演员吗？我也才回来了一天，事情都还没落实呢。”夏崇南独自享受着早餐，被忙碌的叶静书衬托得格外优雅从容。
“毕竟你也参与了编剧，总要过问一下你的意见…其实关于收购星桥这事，只要我一个人回国就可以了，哪用得着你从剧组请假过来？”叶静书似乎终于在电脑上忙完了，轻轻合上电脑。
夏崇南默不作声的喝着咖啡，仿佛已经猜到接下来她会说什么。肯定又是要说他把等备电影的首要任务放在一旁的事。
他们在谈的电影是指正在筹备中的《徘徊》。由徐盛川作为导演，中意两国合拍。以及最令人惊喜的是，夏崇南参与了其中一个单元的编剧。
徐盛川对于电影有着堪称业内最极端的追求。作为编剧之一的夏崇南本应该好好待在罗马，和剧组一起为新电影忙碌的。却偏选在这个时候回国，开始一手推进收购星桥的事情。
叶静书质疑过他的决定，虽然很早以前团队就谈论过盛南收购星桥的计划，但都是从长计议，始终没有敲定落实。谁知偏在这时，与世无争的夏崇南突然莫名觉醒了事业心，还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了徐盛川，请假回了海市。
这个理由就是他和记者们说的那样，回国筹备电影相关事项，比如说选角。
照理来说，选择演员应该由全剧组一起慎重进行。但夏崇南以编剧的身份表达的十分诚恳，加上徐盛川对他又格外纵容，破例允许了他回国找合适的演员来出演他编剧的单元，并带回罗马。
可如果让把一生都奉献给电影事业的徐盛川知道了，夏崇南回来正忙着壮大自己的商业帝国版图，甚至还正在悠哉悠哉地享受着假期生活，估计会气得从此断绝往来吧。
“所以我的意思是，收购的事情你就先不用关心了。像你向徐导承诺的那样，把心放在电影选角的事上。不然到时总不能跟导演说，你回来就光忙着收购的事吧？”叶静书看向夏崇南。
尽管夏崇南终于开始关心盛南的发展有让叶静书感到短暂的欣慰。可他毕竟是一位演员，不是商人，重心本应放在本职工作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功利？明明从前都全心投入在演戏上，最近却关心起了公司的事。”夏崇南放下杯子，神情平静温和，望向叶静书。
“是，收购星桥不急于当下，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理由要提前这样做。”叶静书向来有话直说。
“……其实，我说回来是为了电影的事，并不是在用这个理由骗徐老师。”
夏崇南目光转动，望向餐厅的窗外，似乎正在想一些遥远的事情。窗外有阳光正一点一点的照射进来。
“之所以要收购星桥，一部分是为了我的私心，一部分也是为了这部电影。”
他的脸庞被没有温度的冬日阳光抚摸，给向来冷淡的神情带来了一层温柔。
“我心仪的那个演员就在星桥。”
叶静书听后微微一愣：“所以你这样着急的要收购星桥娱乐，并不是在为了发展公司前景，而是为了选角和自己的私心？”
叶静书有些惊讶，要找演员的话，只需要和星桥谈谈合作，远不至于把整个公司都收购了。星桥娱乐虽然还是个大公司，但似乎没有咖位大到除非把整个公司都买下来，才肯出演电影的演员。
但夏崇南既然还是如此坚决的要收购星桥，想必就是如他所说，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私心吧。
叶静书终于得知了夏崇南着急收购星桥，和为电影选角之间的联系：“那你想要的那位演员是谁？陆梓明吗？是目前星桥最优秀的男演员了，但他似乎和剧本并不合适。”
“选角我来负责，你帮我尽快推进收购的事情。”夏崇南说道，“我想的那个人是最适合我的剧本的演员，我会找时间和他谈。”
“好……不过我还真以为，你什么时候事业心突然变得这么旺盛了，突然之间这样胃口大开。”
叶静书笑了笑。看来夏崇南根本就没变，还是老样子，有别人看不透的心思，并且对于拍戏的事还是格外认真。是她多心了。
那么就该说回收购的事了。
叶静书回身拿过一份文件：“这是关于星桥娱乐公司旗下全部资产的商业价值评估，和上次我发你的那版没什么差。”
“董事会那边怎么说？”夏崇南接过文件，大致翻看了一下被重点标注的内容。
“和昨天一样，他们依然不理解为什么你一下飞机就着急去星桥进行洽谈。对于收购的决策非常不支持。”叶静书说道。
“反正都是战略规划和企业风格这样的老生常谈。”夏崇南抛下手中的文件，将杯中最后一点残余的咖啡饮尽：“既然他们没法左右我的决定，让他们全力配合就好。”
夏崇南昨天从罗马一飞回海市，就和团队马不停蹄的去了星桥。
星桥的老总陈星乔在他们来的前半小时接到了影帝要来自己公司洽谈的消息，带着一大群高管准备了最高规格的迎接。谁知影帝团队在会议室里一落座，开口就是要收购星桥的提案，弄得星桥众人又惊讶又困惑。
盛南那边更夸张，如果不是一直跟着夏崇南车队的记者发了照片，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的星桥。刚准备打电话给夏崇南确认确认，叶静书的星桥收购提案就发了过来。
盛南娱乐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长期以来的日常运营都是由董事会进行的。夏崇南常年在外拍戏，除了某些重要决策需要向他过问，几乎是半个甩手掌柜。
而徐盛川这位电影界的大神忙着艺术创作，这种名利场的事根本不屑于沾染，仅在盛南组建股东会的时候挂了个名。
可以说，盛南娱乐长期以来的运作和夏崇南和徐盛川两位关系不大，一直由董事会负责。可夏崇南这一番突然回国，第一件事就是要收购业内仍存一定影响力的星桥，如此鲁莽的决策，众高管当然是全票反对。
可反对无效。他们多次请夏崇南赶紧回公司召开紧急会议，均被叶静书以董事长操劳公司事务疲惫不堪，需要休息的理由回绝了。现在弄的不仅星桥乱成一锅粥，盛南那边也疯了…
然而夏崇南丝毫不在意外界的纷纷扰扰，活的忙碌而充实。
……
车里，叶静书确认着今天的电影学院见面会活动。冬日阳光普照着穿梭于高楼大厦钢铁丛林的人们，汽车的洪流是这座城市汹涌流动的血液，城市迎来了忙碌的上班高峰期，吵吵闹闹，熙熙攘攘…车窗外是寒冷而吵闹的世界，车内则温暖而安静。
夏崇南望向车窗外，窗上的一层薄雾让玻璃后的事物朦胧不清。
他是疏离了那个吵闹世界的人。当他无言思考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光影投射在夏崇南脸上，像一幅立体的石膏像素描。他的眉眼精致深邃，面容有着冷调的贵气，在任何人群中都高贵出尘。长发在他脸侧垂下一缕，此刻的画面如同电影海报般富有意境而引人注目。
夏崇南创造了许多角色，一本新剧本就是一个新面孔。镜头中，演员的真实性格被隐藏于角色之下。这些年来他从未给自己安排过综艺节目，连给媒体的采访机会都很少。
业内称夏崇南为“角色机器”，正是说他如同机器一般，高效率高质量的创造角色。而他个人的真实性格却不为大众所知，冰冷而神秘。
即使是叶静书这样多年的工作伙伴，想必也会认同“角色机器”这个称号…
观众眼中夏崇南的性格决定于角色是什么性格。没有角色时的他高度自律又冷漠疏离，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与本人相称的完美。
他像是被冷藏保管的蓝玫瑰，散发着古龙水的馥郁木质调香气，精美的仿佛不存于世。
……
见面会会场的灯光采用暖色调，让人可以暂时忘记天气的寒冷，感到格外温馨。场内坐的基本都是年轻的学生，也有的是十分眼熟的知名制作人和圈内人士。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望向台上，那里有着全场的焦点。
“我想接下来的问题可能就会让夏先生有一点点的为难了，但这也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们共同好奇的一个问题。”
台上的主持人面带微笑，在如此多人的会场中也显得游刃有余：“夏先生，在您演的这么多角色当中，您最喜欢的是哪一个？”
夏崇南端坐在台上，会场中的观众往日只有荧幕当中才能见到的偶像，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那样光彩夺目。
“《枪声后的世界》里的王楷。他是我的第一个主角，也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有灵魂共鸣的角色。我也很高兴大家能像我一样喜欢这个角色…”
“我想不仅仅对于您来说，想必在座的一些朋友们也会这样觉得，认为王楷对自己有着特别的影响吧…”这个回答不出所料，王楷曾被评为塑造的最成功的电影角色之一，其对演员和观众的地位不言而喻。
“那么我们还想问一问，作为国际影帝，您最近都在关注什么样的影视作品呢？”主持人翻了翻台本，这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会场中人头攒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的夏崇南身上。享受着和偶像在同个空间的每一分钟，期待着他给出的每个回答。
夏崇南没有立刻回答，他目光流转望向台下。海市电影学院的礼堂装修雅致，气势宏伟。分两层，足以容纳相当多的人数。今天只启用了一层，到场的人数大概也有三四百余人。
台下一张张面孔面带激动的笑，用着格外期待的眼神回应他。
片刻后，夏崇南收回目光，举起了话筒：
“我很欣喜现在国内的作品开始涉猎一些从前很少讨论的题材，这是一个很好的预示和现象。”
“就在昨天。我在飞机起飞前关注到了一部国内的作品，它的题材在之前国内很少有人去尝试。这样的先锋作品，我对其抱有期待。”
“……”
夏崇南片刻沉默之后，现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迫切的想知道这是什么作品，让功成名就的影帝也抱有期待。
“《天空蓝》”
说出这个名字后，夏崇南的目光重新望向台下：“虽然它是一部很年轻的作品，但它勇敢地讨论了社会里少数群体的关于爱的话题。很高兴在今天能和大家分享这样的作品。”
台下一片哗然。
有的人没听说过这部作品，小声的询问身边人，甚至按耐不住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有的人知道这剧，震惊的情绪大于激动，难掩兴奋的和不知道的人声介绍着。
“这是什么作品？没听说过。”
“他怎么会知道这剧啊？？！”
“他还说对这部作品抱有期待！”
“竟然说的是这一部剧！我在做梦吗？”
………
台下，被淹没在人声嘈杂中的一个人影如同石像一样僵住了。他戴着口罩，露出的两只眼睛里装满了不可思议和迷惑。
“是他说错了吗？还是我听错了？但是大家不可能一起听错吧？他怎么会知道天空蓝啊？他不会看过吧……”
一万个问题在白楚齐的脑袋里相互碰撞着，戴着口罩，他觉得自己激动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不过更让他激动的坐立难安的事是…
刚刚他和夏崇南对视了。
他在回答问题前先看向了台下一次，说出《天空蓝》之后，又看了一次。
两次。
白楚齐和夏崇南对视了两次，就在夏崇南回答一个问题的工夫里。
今天上午。为了不被人认出来，白楚齐专门戴了口罩，打扮的特别低调，来电影学院附近看望朋友。结果人临时有事被催走了。为表歉意，给了白楚齐一张见面会的票。
白楚齐在网上看了这票不便宜，为了不辜负这份如此真诚的歉意，他赶在了检票的最后关头进了场。只不过没想到电影学院请来的惊喜嘉宾竟然如此有分量。
夏崇南。
本人。
不是以视频或等身立牌之类的形式出现。
光是见到影帝就足够白楚齐震惊的了，结果他还在台上向全体观众推荐了白楚齐的全新代表作。
而且还意义不明的往台下看了自己两眼。
夏崇南的眼睛有神奇的魔力，望过来的时候如一潭深湖，平静深邃，不含感情。白楚齐却莫名感觉好像被他的目光灼烧到似的，连自己的心也为之沸腾。
来不及想夏崇南是不是认出自己了，白楚齐起身钻入已经讨论的白热化的人群，在主持人维护现场秩序的声音中，仓皇离场。
场内暖色调的灯光初见时感到十分温馨，白楚齐此刻却觉得在这样的照耀下，热的仿佛脸都烧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