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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次日,老杜大跟二撂子早上来蹭饭的时候,意外发现楼枫秀上穿上了件冬衣。

      “秀儿,你这是,睡懵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过啥季?”
      “知道。”楼枫秀沉着应对“梅雨季,快到了。”
      “那不是还没到么?”
      “提前备着。”
      “那也没必要......”
      “再问就滚。”

      识时务者为俊杰,俊杰说“你等会跟我俩走,去看个丧事,戏班的活。”
      “今天不行。”
      “你要干什么去?”
      “去南五里街。”
      “哦,看雀雀啊?”
      “嗯。”
      “行,云姨让我先去看看,活不大就咱自己干,能成了我来找你。”
      “嗯。”

      少年身骨长的快,李大娘每年都会在冬夏季,给楼枫秀裁衣裳,再通过雀雀塞给自己。
      但今年时候还没到。

      往年衣裳已经统统不合身量,眼下统共只有去年两身衣裳。

      夏秋一套,冬春一套,想换,可惜换无可换。

      太阳不大,一顿早饭吃的汗如雨下。

      老杜好心道“秀儿,你要不,换件衣裳呢?”
      楼枫秀不理,老杜又道“你衣裳是不是没干?那你光着膀子啊,怕啥?”
      楼枫秀烦的不行“再啰嗦就滚。”

      老杜二丈摸不着头脑,只好看了眼阿月。

      阿月习以为常,晃晃悠悠打着扇子,风都吹到楼枫秀身上去。
      他啧了一声,反正阿月都不管,那自己还管什么闲事。

      楼枫秀跟阿月到南五里街时,李大娘刚出摊。
      她打粘糕的时候左顾右盼,一看到俩人来,立马净手擦手,拿出两件夏季汗衫长衣来。

      李大娘早在春末便裁剪了两套薄布料子做夏衫。

      一件做给雀雀,一件做给楼枫秀,后来见到阿月,便又多裁了一身。
      近来耽搁与学堂事宜,忙忙碌碌,几件衣裳总没成,通通差个几针线还没走完。
      昨天见楼枫秀衣袖磨的发白,欲破不破的惨状,连忙在昨晚紧赶慢赶,才算将新衣裳缝赶补全。

      楼枫秀身量高了,去年还能穿的冬衣,眼见短了一截。

      李大娘针线活精,丈量用眼便能得个大致,做来的衣裳大小正合适。
      这还是李大娘头一回将做好的衣裳,没有通过雀雀的手,亲自递给楼枫秀。

      他接过衣裳时候,喉咙上下滚动,谢谢俩字好像烫嘴,半天说不出口。

      阿月却能神态自如,双手接过衣裳,道“谢谢大娘。”
      “诶,快穿上试试,瞧瞧合不合身。”

      阿月衣裳单薄,穿在身外试衣,抚平袖口,还很认真丈量了下腰身,点头道“合身,不过,看花样别致,纹路细腻,针脚严密,这样的精致,想必出自名家之手,一定很贵重,谢谢大娘,我不能收,您退了,换便宜些的来吧。”
      没谁不爱听好话,李大娘笑的合不拢嘴“哪有什么名家,我挑的布,亲手裁的,瞎学瞎绣,往哪去退?”

      边说,还边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理了理褶皱。

      “您针线活真好,花纹做的真漂亮,我很喜欢。”
      阿月说话很有信服力,毕竟长的好,穿麻袋也俊,何况神态认真,绝无半点虚伪,直赞的李大娘笑的惨若桃花“好孩子,这回赶的紧,下次大娘再给你做一身还要好的!”
      “嗯,谢谢大娘。”

      李大娘比得了金银财宝还开心,半天笑个不止,回头见楼枫秀还没动作,便想他不好意思当街换衣,于是四处寻摸一圈,把悬在摊前的藩旗取下,道“小枫,你来,到旗面后头换下来。”

      楼枫秀忙不迭走过去,帮衬着抻开旗帜。
      妇人身量不足,双手撑起宽大藩旗,要踮起脚才能吃力的遮住他。

      阿月见状,上前接过李大娘手里藩旗,遮在他身前,严密挡住。
      楼枫秀便匿在旗后,换掉折磨他一早上的冬衣。

      甫走出旗面,立刻向李大娘道“合身,很合身,好看,很好看。”

      “合身就好,合身就好。”李大娘笑眯眯说完,朝他走过来。

      楼枫秀紧张了半天,却发现李大娘只是接过阿月手中藩旗,重新挂到摊上,又去打粘糕去了。

      雀雀搬好了小板凳,拿出书本,铺好宣纸,没砚台,便在碗里研磨。

      一两银子说多勉强,说少也算买齐了书本纸墨,只是墨块奇劣,研磨时,都能闻到臭烘烘气味。

      楼枫秀穿着新衣裳,坐在粘糕摊位旁的小桌案前。
      闷闷的心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我也夸了李大娘,我衣襟也没有掖好,李大娘为什么不帮我整理?

      难道是没看到吗?
      毕竟离得有点远。

      难道是因为我没道谢吗?
      这确定有点不礼貌。

      怎么不知道道声谢呢?
      谢谢。很难说吗?

      阿月都能说好几遍。
      谢谢,谢谢,谢谢。

      “哥,给你笔。”
      “谢谢。”楼枫秀脱口道。

      雀雀呆滞半天,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幻听了,也没敢相信楼枫秀开口道谢。
      多违和啊,就跟他大夏天穿棉袄一样怪。

      楼枫秀从她手里拿走笔,雀雀小声道“哥,你病了么?”
      “......没有。”
      “那,不客气。”
      “......嗯。”

      在阿月小先生授教下,楼枫秀跟雀雀开始了学习之路。
      太阳攀上高空,烈日炎炎,李大娘自制几把扇子,一手一面,给仨人轮番扇风。
      雀雀写累了,帮李大娘拿扇子扇了会风。

      由于楼枫秀太过于认真,仨人均不敢打扰,默不作声,只轻轻摇晃扇面,为他送去凉风。

      楼枫秀写的深入,一笔一划,四五个字写了半天,用笔姿势不对,手心手背沾满墨汁,却也不觉得急躁。
      心说,今天风也太合适了,东南西风三面刮,简直只朝他一个人吹似得。

      直到中途,楼枫秀揉了揉后脖颈,休息双眼,无意间,跟摊前一个路人对视。

      路人原本打算来买粘糕,在发现他后匆匆忙忙跑了。

      楼枫秀之前战绩过猛,以一敌几十,打的轰轰烈烈,白虎堂昭告全城对他的赏识,并禁止其它帮派收容。
      城里大大小小三十三条街,但凡常听市井八卦,恐怕没人不知道。

      以孤身之力,打退青龙帮几十号人,面对白虎堂的赏识无动于衷,那一定是个杀人不眨眼,背负人命嗜血狂徒!
      说不定是从哪里的死刑大狱里逃出来的,毕竟之前也没听说过这号人,怪不得整天一头乱毛遮眉挡眼,肯定是通缉了怕被人发现!

      谣言满城飘荡,版本层出不穷,无论哪份,最终结论就是,见之则溜,溜不掉自求多福。

      楼枫秀平时上街吃饭,通常买完坐到路边吃,最近行事十分干净,误以为自己是个好人,竟然忘了这件事。
      他转过头,发现李大娘坐在摊前,和蔼看着他。

      一经发现,赶紧挥舞起手里扇子,装作忙碌甩苍蝇。

      楼枫秀这才反应过来,似乎一整个上午,摊位跟前,一个光顾的人都没有。

      他顿觉沉重,垂下头,迟迟无法再度落笔。

      阿月见他心神恍惚,放下扇面,捉住他的手,纠正他写字方式,试图拢回他的思绪。
      写到一半,楼枫秀忽然一把抽开手,将笔塞到他手心里,闷声闷气道“无聊,我不学了。”

      说罢,猛然起身。
      阿月并不拦他,洗笔道“好,你稍作休息,便来帮大娘打粘糕吧。”

      有客人吗?打个屁!

      楼枫秀还没找好由头拒掉赶紧走,李大娘当即提了石凿子递了过来。

      “来一份红豆粘糕。”
      来客不熟,但此一句堪称悦耳。
      摊前终于迎来第一位光顾的客人。

      这厢说罢,看见握着石凿子的楼枫秀,藏在头发丝的眼睛微微抬起,阴沉沉的向他。
      那个神态,大概是在物色哪个不顺眼的,准备一凿子爆头。
      “不,不要了。”来客拔腿就跑。

      楼枫秀已经很努力佯装和善,僵着嘴角挑起笑意,却不想效果奇差。
      一股无名之火升起,他握住凿子,抬腿跳过摊位,在下个拐道前,一把拽住那跑掉的来客。

      那倒霉的客人欲哭无泪,迅速掏出怀里荷包。
      “爷,爷,我错了,别打我,都在这,都在这!”他慌里慌张拆荷包,露出几颗碎银子“荷包我娘在世前绣的,我就这一个念想了,您,您留荷包给我就成!这不值钱!”

      楼枫秀没有伸手接银子,而是从他手里抽走荷包,那客心如死灰,没敢试图抢夺。

      他将荷包重新系了死结,塞回对方手里,紧接着,满身上下摸索,抠出几文钱来,放到那客人手心里,道“去买。”

      “买,买什么?”
      “红豆粘糕。”
      “买!爷,爷,您?您要吃多少?”
      “这些,全花了,爷请的。”

      那客人颤颤巍巍掉头,又被他拉了一下“等会,一刻钟后再去。”
      “好的爷!”

      楼枫秀抡着凿子拐回来,阿月便开口问“你刚刚......”

      “刚刚看见老杜了,去打了个招呼。”他连忙解释。

      阿月顿了顿,继续道“你刚刚不在,杜爷来过,他要我告诉你,明天跟他一起去灵堂敛葬。”

      “......哦。”楼枫秀慢吞吞把石凿子放回凹槽里,停顿了会,郑重道“我走上去,才发现认错人了。”

      阿月非常理解,认同的点头。

      “你他妈笑什么?”

      阿月眉眼如勾,强忍笑意道“雀雀今天认了六个字,好厉害,所以,我很开心。”
      “......”

      雀雀正在学识海洋中氛围中,猛然接受夸赞,腼腆道“是阿月哥哥教的好。”
      “......”

      一刻钟后,遭受流氓堪称威胁般馈赠的男人拐了回来。

      到摊前来,颤着声,要了两份粘糕。

      抖着手付铜板时,那流氓恶人,正挥舞凿子跟摊上妇人一块在锤打粘糕。

      捶打的间隙,时不时用余光瞥他一眼。

      阿月包好粘糕,接下几枚铜钱。
      上面明晃晃沾着黑墨。

      只等那男人带着粘糕,同手同脚离开摊子,楼枫秀这才放下石凿,擦汗休息时,忽然看见阿月颤着肩,眉目弯成一弧弦月。

      “你他妈又在笑什么?”
      “枫秀认了九个字,好厉害,我真的很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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