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问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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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问答
流浪者听到了脚步声，有人一步步爬到山顶，穿过鸟居。而他和万叶，只是静静站在大社庭前望向远方，他感觉有些紧张，胸口的心跳在告诉他，你在害怕啊，你真的面对得了她吗？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愤怒？兴奋？疑惑……太多情绪混杂在一起。
他用力握了握拳头。
那是在与万叶相识后，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见过面后，才积攒下足够的勇气，这数百年的疑问，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答案。
不多时，便见到稻妻神明孤身前来。
万叶抬眸一望，忽然感觉将军大人哪里变了，和他曾经见过的将军不同，她现在的气场似乎更柔和了，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作为稻妻子民，又是曾经的贵族，他便不紧不慢的行了个礼：“将军大人。”
流浪者有一瞬间的晃神，天气没有风云突变，他没有歇斯底里。他有挚友相伴，有阳光和煦，他的心突然间平静许多。
雷神在距离他们数步之遥停下，神态柔和，对万叶点头回应，又看向流浪者：“好久不见……”她停顿一下，像是在思考，“啊……应该叫你流浪者，对吧？”
流浪者点头，面无表情：“好久不见，母亲大人。”
鸣神大社的巫女早已按照安排，在神樱树前铺好地毯，摆上甜点，放好跪垫。雷电影与流浪者相对跪坐，万叶则倚靠在不远处的樱树下等待。
一开始二人相顾无言，后来还是雷电影将点心盘推过去：“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已经成为人类了啊……”
流浪者看一眼点心盘，又看向对方，无言。
“你……过得还好吗？”
流浪者叹了口气，端起那杯特意泡制的苦茶喝下，思索片刻：“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
雷电影垂下眼睛：“我知道，你还在恨我……”
“巴尔泽布，我这次来，主要是有三个问题想问你。”流浪者直呼其名，连不远处的万叶都有些惊讶的发愣。
雷电影见他并没有要叙旧的意思，神情也越发认真起来，虽然隐约猜到他的问题，却还是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当年为什么要创造我，又抛弃我。”
“当年……我也深陷泥潭之中。”
雷电影像他讲述五百年前的故事，雷神本为孪生鸣鸟，姐姐雷电真才是掌管稻妻的神明，却因为五百年前的坎瑞亚战争身陨。雷电影的好友也因那场战争死去，她感觉自己被彻底抛弃了，就创造人偶来掌管稻妻，自己则进入一心净土封闭起来，以此达到永恒。
“创造你时，你在睡梦中流下泪水，不论作为神明还是人类，都太过脆弱了，但你是我的造物，我不忍将你毁弃，便封印在秘境里。”
道貌岸然的说辞。流浪者在心中这么评价。
“直到前段时间，神子和旅行者协助下，让我看到如今的稻妻，才知我心中的永恒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
流浪者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当初创造我后，为什么没有给我取名。”
雷电影微微愣住：“我并不知道，你需要名字……那时候将你作为器物，更没想过为你赐名，所以，只能留下代表你身份的金羽。”雷电影指向他胸口的那片金羽。
流浪者的手抚向金羽，神情复杂，这片羽毛到底算作祝福，还是诅咒呢？
“可是你的说法太矛盾。”
“？”
“你为了使用工具而创造我，却因脆弱没有使用我。你因我像人类一样在睡梦中哭泣，却像丢掉器物一样将我舍弃，没能给我赐名。”
雷电影陷入沉默。
流浪者闭上眼睛：“也正因此，我这数百年来从未寻到身份的归处。”
雷电影细细思索他说的话，陷入沉默，但是执拗如她，并没有完全理解，却很清楚自己对这只“人偶”有所亏欠。“抱歉，那现在成为人类的你，有归处了吗？”
流浪者微微侧头，看向万叶，万叶与他对视，眼眸含笑。
“嗯，有归处了。”他微笑着说，饮下杯中的茶。他问出第三个问题：“母亲大人，你认为我现在是什么？”
是人偶？还是人类呢？
雷电影咬下一口绯樱饼，细细咀嚼吞咽，思考良久。
她创作的是一只用泥土做成的人偶，只是为了代她执政，如今，却以人类之躯跪坐在自己对面。明明刚诞生时，还是个脆弱到只会落泪的瓷娃娃……
“你是，我的子民。”她的声音小却清晰。“不论何时，你都是我稻妻的子民。”
流浪者露出惊讶的神色，心仿佛掉进冰窟般？他的鼻子有些发酸，又慢慢低下了头。
不是这样的……他最想听到的，不是这句话……
“子民……吗？”
不远处的万叶，红瞳满是悲悯之色，失望的摇了摇头，他正欲向前走去，带流浪者离开这里，不能让他与将军大人继续聊下去了。
就在此刻，雷电影又补充道：“同时，你也是我的孩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流浪者猛地抬眸望向雷电影，她神色柔和，微笑着。
樱花花瓣在周围飘落着，落在他的肩膀。
“母亲……”千万种思绪，千万种苦涩，千万种欣喜，皆化作释然。
万叶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为流浪者感到高兴。
母亲是人类的原生，你也是有母亲的人喽。也终于完成成为人类的全过程。
在后来的时间里，他们聊了很多事，聊到雷电真留下的神樱树，聊到好友八重神子的八重堂里的轻小说，聊到稻妻子民制作的团子牛奶，还有她最爱吃的三彩团子。
她还给流浪者递过去一串，然后被果断拒绝，他实在吃不了一点甜的。
而他也讲述了自己如何在世间流浪者，遇到万叶，去过哪些地方，最后又如何成为人类。
直到夕阳下山，夜晚降临，流浪者穿回那身修验者衣着，协同万叶和雷电影告别。
他行下一礼，无言。
“心羽，这个名字你喜欢吗？”雷电影笑着问流浪者：“你拥有心脏，成为人类，你拥有羽毛，代表自由。希望你能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人类……”
远方似有爆竹声声，似乎哪里在举办祭典。
流浪者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金羽在胸前随着动作摇出弧度，另一只手被万叶牵着。
“嗯！喜欢！^_^”
“你，还会回稻妻吗？”雷电影又问，她还是记得的，如何一点一点用泥土捏出他的形状，为他点上红妆，为他留下那片金色羽毛。
流浪者的胸口发烫，眼眸发亮，对雷电影挥挥手：“下次见，母亲大人，在我们仅剩下的不到百年时光里，我和万叶会时常来看您。”
雷神也对他们挥手，直到他们离开鸣神大社，穿过一排排鸟居，朝着祭典的方向奔去。
“万叶！我们再去看一次烟花吧！那边好像很热闹啊！”
“好！”踏着风，带着欣喜，声音逐渐消失在夜幕里。
雷电影突然觉得有点落寞：“仅剩下不到一百年的时光了啊，不被时光侵染的人偶，也终有命尽之时了吗……”
八重神子从神樱树后面走出来，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但尽管如此，人类总是拥有着强大的生命力，想必接下来的一百年，他能过得很快乐吧。不要小看人类哦，影，他们可是能点亮千手百眼神像的小家伙。”
“我没有小看人类，至少现在不会了……”雷电影轻声说着。
远方的烟花，还在夜幕中绽放。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