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缝间的猫》木以得言

4、第 4 章

　　树玄参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总是可以在一些看起来和合理的情况下站在自己身后。
　　因为这人在大家眼里还是自己的姐姐，所以树玄参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将景乌川划在了自己人这边，下意识护短，对她亲近。
　　尽管不讨厌她的靠近，但树玄参还是对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说要替代自己的宣言耿耿于怀。
　　即使这个提议是自己向景玄参抛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那么理所应当，我就那么......
　　我果然，没用......一个垃圾，一个随时可以抛开，可有可无的物件。
　　真是......对不起......
　　树玄参趁着对手捡球的时间眨巴眨巴眼睛，希望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拼命救球，接球；用力打回去，再打回去。仿佛将浑身的不忿抽出去，砸出去。
　　说不出脏话，吐不了怨气，没办法流出理所应当的眼泪。
　　树玄参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知道，她没有因为景乌川而生气，甚至为自己的迁怒感到了一些愧疚。
　　景乌川看着眼前拼命接球的树玄参，回忆着刚才她和体育老师的对话。
　　明明可以直接拒绝的，为什么要向我投向求救的目光。
　　但是，这样有趣的素材观察，我怎么会拒绝呢？
　　......你在想什么呢，树玄参？
　　对手就这样看着笑容和煦的景乌川突然发力压球。
　　铛！
　　“我去！”
　　撞击声和惊呼声同时响起。
　　景乌川毫不在意将球击打到对手球杆后发出的声响，随意说了声抱歉就又缩回防守区域等待下一轮开始。
　　看着树玄参也和对面一样投来视线，景乌川笑得愈加开心地回应着她。
　　看见她又露出，刚才自己没拒绝体育老师的邀请时——那种别扭的表情和迅速撇过头的动作。
　　她就觉得这些运动都值了，简直不要太划算。
　　对面的同学看着这两人突然强势的气势，嘴角都有些僵。
　　不是，这只是个体育课啊？
　　这组同学终于在最后一球落地后得到了解脱，快速下场将球拍交给下一组后，就一脸轻松地开始在球网旁观战。
　　景乌川在脑海中搜索着羽毛球的知识，结果发现现在的自己能实际运用的就那一招压球（这还是以前记忆里就会的）......
　　分析完毕，景乌川觉得自己没必要学那么多专业知识，也就开始在后方摸鱼。
　　看着在前场散发着要一挑二气势的树玄参，景乌川毫不掩饰自己审视着她的眼神。
　　看着她每一次接球，每一次对抽球的快速反应，步伐并不轻盈，却能快速反应将球打回去......
　　如果她喜欢，她一定能混进校队预备役吧。
　　她喜欢什么呢......
　　这段记忆，好模糊......
　　虽然景乌川是有在打高球来摸鱼，但连打三轮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有些缺糖——景乌川别过身偷偷喘气，有些无奈地想着。
　　所幸，她们两人的败局来的很快。将手里的羽毛球交给同学后，景乌川像是突然泄了力似的，勾搭着树玄参的肩膀，无视她被迫负重时嫌弃的眼神，景乌川主动示软，“让我靠一下吧，好累。”
　　景乌川听着树玄参从鼻子里叹了口气出来，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应。
　　“行吧。”
　　听到树玄参果然还是软下来的语调，景乌川更加蹬鼻子上脸——将脑袋也放到了树玄参的肩头。
　　没有被制止后，上扬的嘴角太过显眼，让得路过捡球的王风朝她们嫌弃地呲了呲牙。
　　“想什么呢，打你的球去！”树玄参现在看什么都不太爽，看到王风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鬼话。
　　王风被迫地咽下到嘴边的调侃；看着眼前，已经开始朝自己挥手的姐妹两，“呱！”一声后就立马回到了球场里，也不给树玄参吐槽她的时间。
　　“呵......”被可爱到的景乌川忍不住笑出了声。
　　树玄参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她传染了：好烫......肯定红透了，都怪这家伙！
　　旁边这人，太惹人注目了点。
　　树玄参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心软，才让她现在越来越上脸。
　　刚下体育课的众人都会去一趟小卖铺，都不想错过刚下课时店门口的空旷。但树玄参今天负责回收体育用品，只能慢着大部队一步。
　　教室里还很嘈杂，体育课后的疲惫还没上头，大家都在挥霍着肾上腺素作用后的精神头。
　　“这牛奶......”树玄参拿出自己刚去买的牛奶放到它旁边。
　　“是景乌川放这的。”刚要出去的向乡接话道。
　　“哦。”
　　看着眼前两种不同口味的牛奶，树玄参还是拿起了自己买的那盒，将另一盒草莓口味的收到了抽屉里。
　　叼着牛奶看着另一个角落里已经开始和前后桌随意聊天的她，树玄参是有些羡慕这种社交能力，但知道自己完全学习不了。
　　因为这种有强大靠山般的社交自信感，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完全拿不出来。
　　树玄参垂下眼帘，轻咬着口中的吸管。
　　也许......这是一件好事。
　　当个小透明中的小透明，挺好。
　　周末前的最后一节课，就算是班主任的课，也压不住同学们已经回家的心在呼唤。
　　而树玄参已经开摆：不管了，一起回家就一起呗，还能死掉不成......死了，也许也不错。
　　“我去......”树玄参的身体很不给她面子的抖了抖。放学的铃声响起，将树玄参吓得一激灵，一旁的向乡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树玄参有些窘迫，强装镇定地快速收拾着桌上装样子的作业本。
　　“我走了。”快速向俩个这星期不回家的住校生——向乡和王风，打了个招呼。树玄参就扭头向外走，而早就在等着她的景乌川和她前后脚离开了教室。
　　刚出学校大门，树玄参就接到了来自家长们的电话。
　　景乌川跟着她停住了脚步，看着转过身的树玄参，“怎么了吗？”
　　“走吧，先去吃点东西，等会儿老爸会来接我们。”
　　景乌川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她进了路边夹缝中的小店里。
　　小店很敞亮，敞亮到路过的人都会穿过这家店。树玄参很熟练地从角落里拖出来小木凳，示意景乌川坐下。
　　“这家馄饨很好吃。”树玄参双手指着简易桌上的菜单推荐着。
　　但景乌川却在看着树玄参那亮晶晶的双眼，“你眼睛挺大的。”
　　“什么？”
　　“我说，你的眼睛好好看。”
　　看着树玄参突然涨红了脸，但还是绷着脸，干瘪瘪地说道：“说什么你？你要不要吃，大碗小碗？”
　　“小碗就好。”景乌川没用因为树玄参的脸红而停止，“闻起来好香，这馄饨。”
　　“哼，下次你请客。”完全被拿捏了脾气的树玄参，只能用自言自语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真搞不懂你要做什么。”
　　莫名其妙被反复赞扬让她无法适从，脑袋里控制发音的开关直接卡住，完全没办法停止。
　　“一见面就说些很神奇的事，做的事也很神奇。”
　　景乌川跟着她端起老板做好的馄饨，径直走向角落刚空出来的位置。
　　“都有超能力了，为什么不直接让人消失？”
　　没有当她的捧哏，也没有回她的话。
　　“而且为什么要来这啊？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谢谢你给我平凡的高中生活发射了一个大炸弹......”
　　看着她嘴巴叭叭个不停，手上却熟练地处理起一次性筷子，递给了自己。
　　“不喜欢用筷子吗？行吧行吧，顺路的事。”
　　树玄参看着一出校门就变得痴痴呆呆的景乌川，直接将拿过来的勺子塞她手里，“就这样还想玩替代？”
　　“嗯。”
　　“哼......”被气笑了的树玄参，摇了摇头不想和这个明显理智归零的家伙聊天。
　　经过这一星期的相处，树玄参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这家伙肯定没睡好，或者是社交能量用完了，在自己面前直接处于掉线状态。
　　“你要不要这么信任自己的......猎物？”
　　“我没有啊？”
　　“没有什么？是猎物，还是信任？”树玄参知道现在的景乌川是最好忽悠的，努力想从她嘴里扒拉出来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答案。
　　“不是猎物。”景乌川咬了一口馄饨，被烫到后呲着牙答道。
　　“你竟然承认我是你的？”树玄参看着眼前人眼神重新汇聚起来焦点，就知道自己不该耍这个贫的。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就好。”
　　“行啊。”树玄参在心中暗自叹道：这家伙真是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
　　“回家......晚上再说吧。”说着树玄参就往嘴里也塞了个馄饨，但没想到这馄饨外冷内热，“嘶......我去......”
　　“悠着点。”景乌川抽出张纸巾擦拭着桌面上溅出来的汤汁。
　　食不言，寝不语。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默默往嘴里塞着馄饨。
　　吃食堂以来，树玄参养成的速战速决的吃饭速度。
　　看着自己已经见底的大碗，瞄了眼还有景乌川那还有一大半的小碗。
　　“不喜欢算了，不用硬塞。”树玄参抿了抿嘴，挣扎了一下，“怕浪费，可以给我吃，我帮你解决。”
　　“没有不喜欢，很好吃！”
　　看着景乌川抬手护住了自己的碗，树玄参勉强信了几分这番话。
　　“只是太烫了，我没办法。”
　　“知道了知道了，慢慢来！”树玄参看着说完就被烫的龇牙咧嘴的景乌川，立马吓得赶紧制止她的加速行为，“不难吃就行。”
　　“好吃的！超好吃！”
　　听到这话，树玄参还是忍不住弯起了眉眼，就算已经吃完走在路上，她也没忍住开心两下，但这份开心在下一秒接到电话后就被其他情绪彻底覆盖过去。
　　“爸爸，怎么了吗？到了？”树玄参在路边张望着，但一无所获，什么都没看到。身后的景乌川象征性地转了两下头就没再管，乖乖跟在树玄参身后到处挪动。
　　“我没看到你啊。”
　　“车牌？”
　　“这是......”
　　“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了，过来......了......”
　　听着对面完全没有耐心的忙音，树玄参默默将手机收回包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默默挺直了腰板，转过身看着似乎想要做些什么的景乌川道：“走吧，我看到车藏哪了。”
　　“你干嘛？”树玄参看着景乌川伸过来的手，条件反射地向后缩了缩，但双脚还是钉在了原地。
　　无视戳在自己嘴角上的手指，树玄参沉下脸，“不用安慰我。”
　　“谁安慰人了，我只是觉得你笑得好可怕。”
　　“嘶！你这人！”树玄参有些恼地甩开了景乌川的手，“你自己买票回家吧！”
　　“别啊，我没带钱的。”
　　看着扒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树玄参还是没忍住勾起嘴角：这家伙真的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