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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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习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独来独往。以及一个人安静地蜷缩在被锁上的体育器材室里。
乙骨忧太慢吞吞的抱住自己，坐在陈旧的、布满脚印的垫子上。
好安心啊，他闭上眼睛。尽管肚子在咕咕地叫。
好安心啊，破破烂烂的书包抵在空荡荡的胃上。
好安心啊，终于只有他一个人了…太好了…今天里香没有出来，真的是太好了。
已经记不清的同学语气有些异样，“那个乙骨吗…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吧。”
为什么会提到他…茫茫然地抬起一点眼睛，唯一的光亮从铁门上那扇窗户透过，冷冷地洒在脚尖两三十厘米处。
空中飞舞的灰尘随着外面说话的声音震动，虽然这日没怎么挨打，但乙骨忧太看上去却比往日还要狼狈，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像是把全校的地板都滚过一遍。下意识的，乙骨忧太把脚尖收得更厉害。
下一秒，用力的捂住嘴，手指甚至在脖子上也留下印子。激烈的咳嗽还没开始就埋在喉间，发出闷闷的声音。身体僵硬的、止不住的在咳，大脑又陷入空白——拜托…不要发现我…迷迷糊糊，压抑住的咳嗽终于停止。
“我听说这间器材室是因为那个的缘故被废弃的。”像被他弄出的动静吓到，声音顿时小了好多。
那个…东西？潮红的眼角黏糊糊的，眼睛无神的飘向上空。
“啊！好可怕！”外面的女生走远，声音模模糊糊地继续传来，“好像隔壁学校的怪胎就是因为那个消失的。”
所以，是这个意思吗…现在是要轮到他消失了吗…那…真的是太好了。
脸埋进膝盖，仿佛能够从这样的动作涉取安全感。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死掉就好了…
太好了…拜托让我死掉吧…太好了…拜托了拜托了…
大脑迟钝的，第一反应是——要轮到他消失了吗？
眼前一片白茫茫，乙骨忧太习惯性地瑟缩着往后退，下一秒冷冰冰的墙壁贴上——怎么回事？你这个学生！
原来还没死掉啊——带着自己也说不出的微妙心态，他耸拉着脑袋听着老师毫不客气的训斥。
厌恶、心烦这些熟悉的情绪狂风暴雨般砸在他身上，老师是为了他好吗？是这样吗…仿佛绕进了死圈子里，逻辑混乱的，他感到的情绪和他们口里说的在脱节。
是这样吗——你知道我多想好好揍你一顿吗？拜托你也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眼神空洞，他是在说抱怨吗…为什么…乙骨忧太睁大眼睛，为什么他会觉得他在高兴呢？是这样吗——也…用不着离开家。是、是不舍得吧？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是在解脱呢？是因为读不懂情绪吧，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没错，没错！
“那个乙骨吗…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吧。”
眼前又出现曝光过度的白斑。茫然的眨了眨眼，终于看清楚了。阳光照在那头像下在晚上，第二天一定会抬头望去的，挂在树枝上初雪般的长发上。是它在闪闪发光。
好耀眼啊，头脑开始晕眩，身体轻轻的发抖，呼吸似乎又开始感到困难，就像剧烈咳嗽后难言的窒息——没错的、没错的！一定是他又开始理解错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话——一样的。祂是我和光之间的第三者，前辈是这位前辈和那位之间的第三个人。
大脑陷入长时间的空白…为什么又开始理解不了了，那个孩子究竟在说什么呀？他完全听不明白。但心跳的好快，快的似乎所有的血液都供给它。
不然，为什么，乙骨忧太混乱的看着自己的指尖，不然，为什么他的手指会是惨白一片。
但没关系的，春日同学似乎听明白了那个孩子的话，在不紧不慢的说——他所有的爱都献给咒灵了。
“我和里香说过，要永远、永远都在一起。她一直都陪在我身边，给予我这么沉重的爱…”
“如果我不回应，就太差劲太没担当了…所以、所以…我决定将所有的爱都交给里香。”
是的，他说过这样的话。原来他的话被春日同学好好的记住了，所以他现在的情绪应该是高兴才对吧？
是高兴的，对吧。那手指为什么是一点血色也看不到呢…好奇怪，为什么会越来越头晕目眩。
“所以说啊，怎么可能同意你的提议。乙骨你又不是铁打的。”他闻到了隐藏在消毒水味里清新、冷淡且潮湿的雨水的气息，就像就像外面下着暴雨，突然发现停课通知那样，会带给他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只是，
“你的眼睛怎么都红了？”他嗅到了疑惑、不解、厌烦…还有一丝的窃喜。
鼻翼间絮绕着春日同学的气息，春日同学站在一个说是拥抱的距离也行，说不是在拥抱的距离也行的位置。
他很喜欢呆着春日同学身边，他想和春日同学做朋友。在春日同学身边他始终只能感到一点点不明朗的情绪，淡淡的、若有若无。
反正怎么思考的都是错误的，那干脆就不想吧…掩耳盗铃似地藏进春日同学淡色的眼眸和温和的话语里。但本能的，他总会察觉出乐声里突然冒出的那一点浓墨重彩。
“可是，乙骨你还想继续下去，不是吗。”
头埋在春日同学有些僵硬的肩颈处，眼神迷茫恍惚，背被轻轻的拍打，像哄孩子似的，春日同学声音很温柔，一点也想象不到她刚刚在和人冷淡对峙。仿佛面对他，话语里的冰霜全部会隔开。
“那就继续下去吧，乙骨不是希望我们一起行动吗，那这次就一起行动吧。”
他情不自禁地发颤，眼睛抖啊抖。话语很淡、很轻，反反复复的在他耳畔重复。一下一下，迟疑的、不甚熟练的抚摸，像风轻轻吹动发丝。他胆怯的抱紧怀中的人。
太好了…挨打是厌恶，忽视不是真的对他好，没有找过他是解脱。乙骨忧太对不上感知的情绪和实际话语代表的含义。可拥抱是真的，轻抚是真的，反复安慰是真的…手臂一点点收紧，怀里的身躯柔软的依着。很快他又感觉到心脏跳的好厉害，像鼓乐大作。
是心痛吧…他真的对祂有这种情绪。
一直以来都在逃避。他是一个很差劲的人，辻中佳纪一直都这么认为，他应该忽视那些差别，掩耳盗铃的继续这么生活下去。但这样是不行的，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光，小佳来了哦——”说话的人正在走动，声音越来越小。
“昨天抱歉。*”
蜷缩在墙角紧紧用被子包裹的祂，小动物般从认定安全的被子洞口里，怯怯的、问他为什么要道歉。
辻中佳纪的成绩很好，哪怕是同性里苦手的国文。他自然有无数种理由去说，甚至可以说的天花乱坠。更何况眼前奄奄的、宛如受创的小怪物，脑子里空荡荡的，用不着什么高大上的话语。
但，
像与一朵花、一滴雨触碰，指尖轻轻的让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那个…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不管你和谁见面都无所谓了，因为不想被你讨厌…*”
对不起，对不起，很厚颜无耻…对不起…很厚颜无耻的呆在你身边…温热的眼泪浸湿身上的布料。有一瞬间皮肤如同被烫到，心脏跳的很快。
“不要哭了。”
指尖轻轻的拭眼泪。
还真的是让人觉得可怜呢，这楚楚可怜的眼神，春日遥想。
握住祂的手，辻中佳纪说：“你，比起光果然要孩子气得多…*”
像是被重重的砸了一下，可，明明只是一滴眼泪而已…是寂寞吗…佳纪说祂又孩子气又感到寂寞…祂不太懂，佳纪是原谅祂了吧…那为
什么佳纪在笑，眼睛却在哭泣。
安安静静的，哪怕是在哭泣、在掉眼泪。
春日遥心情怪异的好了些，尽量无视背上的手，看着对方潮湿的眼眸，以及正在颤抖的嘴唇，一种微妙的控制欲升腾起来。湿润的指尖慢慢划过乙骨忧太的眼周，垂下眼，本来拉开的距离又近了回去，近到呼吸交融在一起。
轻轻捧着乙骨忧太的脸，“我会陪着你的。”春日遥说。
握住祂的手，波动的感情无法遏制，辻中佳纪眼神认真且温柔，但悲伤始终无法逃离这方寸之地。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你到最后。”
所以，辻中佳纪想——我会和祂一起逃跑的。如果真的，他摸着祂的脸颊，如果以后祂真的做错事了，他会一起承当罪孽*。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