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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遇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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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落再去绵绵洞的时候,洞里有两个男人。他们都晕倒了,而且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一个还是穿着墨色锦服,胸前因染血而呈现暗红。不过,那血显然不是他的,因为他伤的是腿。他的腿上中了两箭,肤色泛黑,显然是箭上有毒。另一个年轻些的男人身穿铠甲,伤的是腹部,他虽然也晕倒了,但伤的不深,也没有中毒。
绵绵山杳无人烟,雪是非常干净的。温落让大胖在洞口点了炉火,取了壶把雪放到壶里烧成水给两人擦去身体上的血迹。又让大胖去家里偷偷取两件与这两个晕倒的男人身材差不多尺寸的衣服,还让他带些滋补的吃食来。之所以是偷偷,是因为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变成这样。
大胖离开以后,温落在洞里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珍贵药材,辩证之后毫不吝啬的用在两人身上。她的心情很奇怪,既有救人的善念,又觉惊奇而跃跃欲试。毕竟机会难得,温落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过家家,真的去做饭给人吃,真的去救人。平日里,她的被‘折磨’对象只有大胖一人。
年轻的这位,两人见过。他刚到花溪时,皇祖父宴请了他,当时温落也在席上。他叫元骁,战神元珩的儿子。他的肤色如麦,五官俊朗。
至于年纪稍长的这位,自然是元珩。传闻,元珩战时如魔,一手执长枪,枪枪入喉。像是未免他人长久痛苦,往往一击毙命。放下长枪后,他温润儒雅,手执佛珠,无念无想,仿若隔离尘世的神佛。皇祖父说,最厉害的将军身上是没有刀剑气的,他们上马杀伐,下马慈悲。那时,皇祖父形容的便是元珩。
虽然现在长枪不在手中,但温落的猜想却得到了百分之百证实,眼前和元骁同时出现的人是元珩。那个叫玉通的人,确实是只身上了绵绵山的元珩。
皇祖父说,因为怕遇伏击,战时行军路线一向是隐秘而不为外人知晓的。既然如此,便不难得到一个结论,南堃军中有内鬼泄露了行军路线!同时,如果是真正的战争,是很少在箭上淬毒的。箭上的剧毒,显然就是冲着这对父子来的。此行只取命,不受降。
皇祖父说过的,有很多人想要元珩的命。北萧的人,南堃与元珩为敌的政党。在元珩偏要离开南堃时,主君也会想要杀他的。这般利器,不为己用便留不得。
可元珩并未打算留在花溪,南堃主君不会杀他。若无故杀他,北萧又怎会忌惮南堃,到时战乱又起,主君也无法收拾残局。南堃主君保护他还来不及。
无论是谁,此时谁最先出现寻找他们父子,便极有可能是来斩草除根的。那人就是幕后黑手。
于是温落早在刚才就告诉大胖,关注山下的情况。无论是谁问,都说没见到山上有什么人。她还让大胖带些护卫来守在山下,就说公主害怕有北萧的人来。
温落给他们治了伤,拔了毒,仔仔细细的处理了伤口。又让大胖给他们两人换了干净的衣服后才颇有成就感的熬起鸡汤。她期待这两个人能在自己的救治下醒来。
担心元珩他们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醒过来,离开绵绵洞前温落给他们两人留了字条和药,仔仔细细的告诉他们该怎么用何时用药,并告诉他们明早会来送新的吃食。
竖日温落来的时候,元骁已经醒了。许是留了字条的缘故,元骁对他们没有太大的敌意。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他们主仆二人,一个看起来弱,一个看起来笨,没有什么杀伤力。
更因为两人见过。
“多谢殿下。”元骁捂着伤口道。
“应当的。”温落示意大胖把篮子里的吃食递给元骁,又到床边去查看仍然没有醒过来的元珩。
“如果没有我,我爹不会有事。他是替我挡了两箭。”
“你该庆幸的是你爹给你挡了箭,若中箭的人是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温落拿起一旁的医书和此刻昏迷的人给她留下的那些批注,仔细的翻阅起来,“你爹内力深厚,应当扛得住。”
看在对面是救命恩人的份上,元骁只好笑纳了这份善意的毒舌。
“现在你想怎么办?”温落给元珩腿上换好了药,“如果你想现在离开,我会派人给你们准备马车。如果你想告知我皇祖父你们在这里,我便教大胖回去禀报。如果你们想养好了伤再走,那便留在这。”
“这里安全吗?”
“这里非常偏僻,一般人不会上来......你们是怎么能找到这里的?”
“我爹带我来的,我也不知道我爹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哦。你们若想留在这,我们会照顾你。你们帮助花溪,我们做这些也是应当的。”
“我爹什么时候可以醒?”元骁问。
“明天。”温落的声音向来清澈而又慵懒温柔,此刻却是十分笃定干脆。
“你们在山下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暂时没有。”
“那,我们想留在这,待我爹醒后再做定夺。你能先别告诉任何人我们在这里吗?包括花溪主君。”
“可以。”温落点点头,低头看向躺着的人忍不住好奇,“你爹仍信佛,还很虔诚。”
“你是觉得杀戮这样重的人便不能再信佛了吗?”
“不是。”温落并未解释这样问的缘由。
血腥气都盖不住元珩身上的檀香气,初见他时有,换了大胖带来的衣服后,这种气味仍会若有似无的散发出来。她看得到,那气是从他的身体里出来的。但温落并不想提及自己的禀赋。
尽管这两日的新奇体验带给温落的是刺激是留恋,但与这对父子而言,是生死。所以,她给了元骁一张地图,是如果逃跑可以用来临时躲避敌人的那种地图。
“若你将来到南堃,我和我爹定会好生招待你,以报救命之恩。”
“一言为定。”温落和善的笑了笑,却并未放在心上。
第三天上山的时候,温落和大胖在山脚下碰到了一些人,穿着便装,但腰间都挎着军刀,正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为了不显得欲盖弥彰,昨天她走时已经让人撤了这里的护卫。
温落派大胖去和那些人交涉这是花溪公主待的地方,让他们尽量避让。而她自己则换了一条路线上山。
到了绵绵洞,温落发现他们还在,而且元珩还没有醒。
“你拿些药和吃的,去让大胖带你躲起来。山下有人来了。”
“不行,我不能丢下我爹。”
“我会照顾他。”温落未再多言,而是按动了床上极为隐秘的开关。所谓的床,不过是一块不起眼的木板,可是按动开关以后,木板打开,下面竟是玉石做的暗格,暗格不是很大,却刚好可以容纳两个侧躺的人。
机关一开,元珩就跌了进去。把元珩扶正后温落再次按动开关,床又恢复了普通的样子。皇祖父当初就是怕她在这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才这样设计。
暗格的制作材料里有夜明珠的成分,所以暗格里面并不黑,有一些小暗孔也可供呼吸。
元骁目睹了一切以后便也不再多言,拿了温落吩咐的东西就出去找了大胖。
从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不可能不紧张的。温落在听到洞外传来人声的时候真切的体会到了一种血液倒流的感觉。洞外的交谈声变得格外清晰起来,她捏住自己发冷发抖的手,坐在案牍旁烤起火来。
那些挎刀的人出现在了洞门口,见到洞中只有温落一人,他们一时竟有些语塞。
温落抬起清冷的眉眼瞥了过去,“南堃的将士?”她端起公主的威仪,字句缓慢。
“是。”
“知道我是谁?”
“知道,公主殿下。”
“知道为什么还上来?我记得我已经派人告诉过你们,别来打扰我。”她冷漠道,“现下两国交好,你们若要寻人,只要告诉花溪主君一声,我皇祖父定当协助。可你们不告而在我花溪自查,查的还是我的地方,是什么意思?是你们远在天边的元珩将军的意思还是刚刚离开这里的元骁小元帅的意思?”
“另外,我的仆人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公主殿下恕罪,贸然到此是我等不对。但我等未敢伤及殿下的人分毫。”
“哦,那他估计是看你们说不通,回去叫人了。”温落拿木棍拨了拨火堆,“谁派你们来的,报一下,这样我向皇祖父告状也好有个依据。”
“殿下恕罪,我等即刻就走,不敢惊动主君。”说罢,那些人便转身离开了。
片刻后,温落才起身跟了出去,看他们走到了半山腰才又回到洞中。
待温落重新打开暗格时,她方才知道元珩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