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仙君的糟糠前妻》十三间楼

24、神名息泽

　　同仁里没有别的建筑，巷子尽头是一处破旧的小院，钟闻轻车熟路找到主卧，门象征性地关上，也不管外面的人啊鬼啊，就地开始炼化刚到手的骨头。

　　过程比预想中要顺利，除了站起身稍微有点头晕，其他一切正常。

　　还有就是，院子变得整洁干净了，木制家具都焕然一新，回廊不见枯枝败叶和破洞的蛛网，池塘里的水也换新，几尾锦鲤慢悠悠啃着新种的荷叶。

　　不用自己再花心思打扫，钟闻乐见其成，剩下只需要把他跟方仪的东西搬过来，不过，乔迁新居算是一件正经事，自古以来都会找亲人朋友暖房的习俗，他熟识的人大多已经长埋地底，方仪在学校据说是没交到什么朋友。

　　未免太过冷清，届时还是邀请几个熟人来喝茶吧，钟闻琢磨着。

　　贺京芜做好事不留名，全然不知道自己被纳入邀请之列，离开鬼门关后，既没有回人间，也没有去地府，转而走向另一个地方。

　　“咦，这不是鬼王家的小子，怎么到我这里来了，离家出走还是被流放？”
　　他醒来时，不知道躺在哪里的廊前，秋风冷雨未歇，紫藤花摇落，细碎的花瓣在他眉头肩上。
　　司命感慨好一个妖孽。
　　“既然来了，进来喝杯茶。”

　　煮水烹茶，像是算准了会有来客。

　　“你是司命，应该知道世间生灵所有的事。”

　　“嗯哼，”司命展开玉骨折扇，轻轻摇着，“说吧，想问什么？”

　　她上下打量，不明白鬼为什么会被雨淋湿，脸上愁云惨淡，活脱脱一个怨妇。

　　“我是看你失恋太可怜，今天就不要报酬了。你上次答应我的事都还没有做到。”

　　她今天是古代书生打扮，羽扇纶巾，帽檐压着一朵藕粉色的杜鹃，背篓里面有书卷跟各色花草，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踏春回来。

　　“你知道白玉楼吗？”
　　“知道，在你姐姐的地方。”
　　“主事的人我也熟，当初还是我从鬼道把她拉出来的。”
　　“那，同仁里呢？”

　　司命收了扇子，随意往身后一丢，狐狸脑袋被砸得清脆响。

　　“你要问的不是白玉楼，不是桐仁里，是那里面的人吧?”她站起来，收敛笑意，难得严肃，还挺有几分神仙样子，就跟那时候的他一样。

　　“那地方我只去过一次，没遇见什么人，不过，我猜想，应当是用什么法术，截取了一段时间的留影，而被选做参照的地方，早已经不存在了。”
　　“说个好理解的，就像是所谓桃花源，因为脱离世界久了，时间静止，独立成了一方小世界。”

　　鬼门关的形成，也是这个道理，里面的时间流速处处不同，所以误入进去的人，很容易迷失其中，再难出来。

　　“百年修得同船渡，这种话在人间难以实现，在鬼门关，或许可以，偶尔上的一只乌篷船，摇摇晃晃到岸，或许是浮生一梦。”

　　贺京芜琢磨着她的话，总觉得意有所指。

　　“你们天官说话都爱绕弯，知道什么不能直说？”

　　司命被他这个态度气笑：“可以，小贺少主，我当然什么都知道点，就怕说了你也敢信，不敢听呢。”

　　贺京芜漫不经心，有什么不敢听的，神仙们总是碍于这那，担心天道制约，担心牵扯因果，话说得九曲十八弯，各种隐喻暗示，还不如街边算命的瞎子，至少人家为了赚点钱，会说几句好听的。

　　“你确定真的要从我这里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赶出家门并且苦守寒窑几百年的心酸情史？”

　　贺京芜打住，他需要找个算命先生调理下。

　　“小少主，其实你不应该这么关心，白玉楼里面住着谁，他要做什么，跟你并没有关系。”

　　“而且，就算真的和你有关，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你既然无法改变，又何必刨根问底。”

　　司命苦口婆心劝着，想要让这位鬼界的少主迷途知返。

　　“你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感兴趣，又为什么一定要弄清别人的曾经？”

　　这句话戳中了他，是啊，他连自己生前的事都没心思去回顾，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的过去那么上心，就算是再亲密不过的关系，也太冒昧，太不合适了。

　　“这是什么？”贺京芜看见她腰间别的扇子上挂着的吊坠，有点眼熟。
　　“司命的玉印，跟你爹的王印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有品阶的人才会有？”
　　“倒也不全是这样，只是大家习惯用这个表明身份了，从前的神官，似乎人人都有的。”

　　“你都见过？”
　　“大部分见过，前往人间历劫的神官，我会提前送去一封书信告知情况，若是他们同意，盖章之后，就会进入轮回。”

　　“这个图案的，你认识吗？”
　　“有点熟悉，是好久以前的字了吧，应该是什么植物之类的象形字，不过我也刚醒不过十几年，记起来的东西不多，让我想想。”
　　“不急，你之前让我找的人，他的名字”

　　“这印章是只有一个吗？”
　　“怎么可能，弄丢了怎么办，这个又不是统一发放的，丢了又要重新做，而且每天都要用，只有一个多不方便。”司命说着从衣袖掏出来一堆。
　　“我一般是年初做一百个个备用，后来发现要去的地方太多，而且有时候用的时候根本找不到，索性一下做了几百个，换着用，说起来，我现在还剩多少个来着，记不清了，应该还剩下百八十个吧。”

　　贺京芜沉默。
　　“不怕被人拿去滥用职权？”

　　“不会啊，玉印是认主的，而且不认魂魄人神识，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它不认识你，是印不了的。”
　　她这个丢三落四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很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这个东西简直比发绳还不经用……所以我当初就说啊，还不如用自己神识留印，他们非说这样更加郑重更加风雅，真是不懂……”

　　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

　　“应时而生，洪水止，神名息泽，从前，大家都唤他息泽神君。”
　　“啊对，上次被你们糊弄过去了，你这次可一定要听清楚记牢，不行不行，你还是发个誓，这样我安心点。”

　　看他依言正儿八经发誓，司命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行了，茶也喝完了，你走吧，记得把门带上。”

　　见了趟司命，得到了一部分答案，可疑惑更多。

　　疑惑的贺京芜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没成想去人间的路上刚好遇见不成器的下属，正是之前在白玉楼守着他身体的白清岩。

　　对了，他现在是纸做的，时间有点久，差点忘了要回到自己身体。

　　但是白清岩送东西的装备，一辆小电动车，快递站要的免费麻袋，还有脖子上挂着的二维码……

　　“说吧，什么时候在外面接的私活。”

　　他很少跟下属说话带着审问的语气，白清岩虽然慌乱，但面上十分沉稳，给出一个起到好处的疑惑：

　　“私活？什么私活？”

　　不能慌，阵脚不能乱，别自己把家底先交代了。

　　“我有时候在人间也做做兼职，你是知道的，都是为了任务的伪装。”

　　“哦，我还真不清楚，说说，具体有什么？”

　　白清岩一时间判断不出来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还是一时兴起，纯粹是来诈他，斟酌着交代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比如在咖啡店当了小半个月店员，临走时被店长挽留差点当上副店长，还有去密室当工作人员，都是正规合法的兼职，有在人间交税，也跟上面报备过！”

　　“哦，都是线下的，线上有接活吗，现在互联网上行情也还可以。”贺京芜像是顺嘴一问，漫不经心坐在藤椅上，盯着桌面晾了半天的茶。

　　“现在平台佣金都贵死了还不如开个号引流线下交易，能省一笔手续费。”

　　“哦。”

　　完蛋，不打自招。

　　“你不服气？没诈你，上次我侄女那个活动，二维码扫开最后还有给商家宣传，说纸扎和花圈质量都非常好，我看还能定制，顺便找到店家社交帐号，拍了个意向金，结果你猜怎么，付款记录里显示对方的名字是白*岩。”

　　该死的实名认证。

　　人证物证具在，无从抵赖，他只好坦白。

　　“其实，我也是业余爱好，不耽误平时工作的。”

　　“也是，副职哪有铁饭碗重要，收入还行吧。”

　　“不差，主要是比较自由。”

　　“也是，比起做鬼差日夜颠倒阴阳两界穿梭，自由职业好多了，准备什么时候全职？”

　　“等一段时间吧，等在人间合法买套房，就”

　　话还没说完，看着自家上司堪称慈爱的目光，白清岩只觉得死期不远。

　　“继续说，买房之后呢，还有什么打算？”

　　“我错了。”

　　“别急着认错啊，跟我去个地方。”

　　“愣着干什么，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放心，不是十八层地狱，要在人间合法买房，这是最快的路子。”

　　一路忐忑地跟着，贺京芜没带他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顺道还路过了警察局和法院，在老小区后面转了个弯，到一栋结构类似四合院的建筑前。

　　白清岩眼睁睁看着他刷脸开门，又用指纹进行为此认证，第二道门开时，空气有一点点波动，这里开了结界。

　　两边没有任何不同，就算凡人误入，也不会有任何发现。

　　“这是分界处的办公室吧，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嘴比脑子快，既然他有通行证能刷脸进，答案是什么不言而喻。

　　“那个，有一次给顾客送货上门，恰好来过。”

　　“你给送货的那位顾客，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上司是谁？”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