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朵》刘小备

10、我拉一下你的手都不行？

　　第一次是水杉发消息说一个人吃饭真没劲啊。
　　火玫瑰去了，也没问他为什么没喊自己的哥们兄弟来陪。
　　第二次是水杉又发消息说这天气怎么还变凉了呢。
　　火玫瑰又去了，买了几件衣服，也没问水杉怎么不网购。
　　第三次是水杉紧急呼叫，说你快来救下命吧！
　　火玫瑰赶到的时候，水杉的妈妈正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地瞪着水杉。
　　火玫瑰一进屋，水杉就指着火玫瑰说：“你看吧，是不是我头像上的那个姑娘？你问她，我是不是在追她？追好多年了，今年刚刚关系更近一步了，这才敢介绍给你，不然你不得给人吓跑了？是不是存在这么个人？我都说了我没骗你！我以前喜欢的那个就是在美国，后来她就是死了！都是真的！这个姑娘也是真的！你现在要是还不信，我真没办法了！”
　　水杉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终于可以报仇雪恨的激动。
　　火玫瑰走上前，笑着说了句阿姨好。
　　水杉妈妈站了起来，上下看了看火玫瑰，年轻、漂亮，水杉喊了就来……
　　“姑娘，水杉是给你转了二十万吧？”
　　“是的阿姨。”火玫瑰大大方方承认。
　　水杉妈妈一脸的笃定，不屑的眼神落在水杉身上，说：“我查过了，你三个月前转了二十万出去，原来是给她，这下子你还有什么话说？收买一个姑娘来骗我是你女朋友就行了？你就老老实实承认吧，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你要是有病，咱们就治病！别整天为了这些事还破财。”
　　“你都在说些什么？”水杉真的无奈加无语。
　　火玫瑰赶紧解释：“不是的阿姨，是我要开一个宠物客栈，他要参股，那二十万是他给我的定金。”
　　“宠物客栈？现在还有几个人开店？还宠物客栈，人自己都顾不好自己了，姑娘，你长得也不差，找个人好好谈恋爱好好成家，别跟他瞎胡闹，不是什么钱都能挣的。”
　　“妈！你真是够了！你可以随便揣测我，别把这些力气用在别人身上！”水杉几乎气急败坏。
　　火玫瑰嘴巴一撇，眉头一紧，一双眼睛里忽然就闪亮亮了，泪水噙满，一直到她哽咽地说轻声喊了一句阿姨这眼泪才恰到好处地落下来，水杉都看傻了，火玫瑰看着不像是这么容易就落泪的个性啊！
　　“阿姨……您知道吗？我老家是汶川附近的，08年，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没有了爸爸妈妈，我一直自己一个人，我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家，如果我没有，我就尽自己努力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鬼一个家，宠物客栈是天真，但是也是我的自我安慰！阿姨，您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么些年，我没遇到过像您儿子这样跟我一样天真的人，只有他愿意投资这个客栈，我内心非常感激，他今天也没有说是您要来，她让我来救他，您知道吗？我天生就怕救这个字，因为我没能救回我的爸爸妈妈，而且我救过您儿子，您知道吗？他去跳河自杀，一开始我不明白，可是看见您我就明白了，您是真的很会冤枉人啊！”
　　火玫瑰说完委屈地嘴唇都在抖，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把水杉妈妈刚刚的气焰一整个浇灭了。
　　水杉也愣住了，他妈妈吃瘪的场面他完全没见过。
　　关键是火玫瑰把父母双亡都搬出来了，还能有比这更狠的吗？
　　等一下，她父母双亡？08年？
　　水杉想起来第一次和火玫瑰见面，她问自己08年在干嘛。
　　原来如此，她该不会觉得同年同月同日甚至差点同时出生的人会拥有相同的命运吧？可是从根本上他们一男一女，这就不可能相同啊！
　　水杉妈妈还愣在原地，火玫瑰继续说：“但是我不怪您，而且我很羡慕水杉，他有妈妈担忧他操心他，而我没有。”
　　空气安静了三秒，水杉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又恢复了刚刚的气势。
　　“现在你们这些孩子真叫人寒心，为了编故事连自己的父母都能咒，张口就是双亡，父母为了你们劳心劳力，你们恨不得父母早死。”
　　这回轮到火玫瑰傻眼了，然后擦了把眼泪，同情地看着水杉，说：“你妈太聪明了，骗了不了一点！”
　　水杉妈妈得意地哼了一声，说：“你们这一代，真是病得不清！”
　　水杉忽然不受控地拿起自己的拐杖对着自己的石膏腿狠狠地砸起来，一边砸一边啊啊啊地大叫，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吓一跳。
　　还是火玫瑰反应迅速，立即上前夺下拐杖，然后一把抱住水杉。
　　水杉挣扎着大叫，浑身颤抖个不停。
　　火玫瑰冲水杉妈妈大声说：“把沙发上的围巾递给我，然后开车去医院！”
　　水杉妈妈这个时候也有点慌神，水杉这个样子她从未见过，把围巾递给火玫瑰，看着火玫瑰用围巾把水杉绑起来，有些慌张又有些怀疑地问道：“这，是真的还是演的？”
　　“别再说了！去医院！闹出人命来你再问是不是演的也来不及了！”
　　水杉妈妈赶紧出门去开车，火玫瑰抱着被捆住的水杉，抚摸他的背，说：“没事没事，不管是什么关系，只要是坏的关系都可以不要，你没有错，不要也没关系。”火玫瑰说着又看看水杉的石膏腿，算算日子，现在差不多也该拆了，现如今被他自己砸掉了大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碍，等下去医院一起处理了。
　　水杉妈妈的车直接开到了门口，火玫瑰拽着还在一直啊啊叫的水杉就上车了。
　　路上水杉慢慢安静下来，但是浑身仍在颤抖。
　　水杉妈妈一直在留意后座的动静，但也不敢张口问。
　　到了医院，火玫瑰直奔精神科，水杉妈妈奇怪地问：“不是骨科吗？”
　　“那是下一步。”火玫瑰说。
　　火玫瑰判断的没错，抑郁症，重度，并且断药三个月了。
　　恰好是水杉窝在房子里养腿的三个月，为了不挪窝地养腿，水杉甚至续租了房子，但情绪他忘记养了。
　　他经常性一会儿觉得这腿不养也罢，一会儿又觉得还是要保持身体健康，就在这种完全不想挪窝的状态下整整在一个地方呆了三个月。
　　头发都能扎辫子了。
　　服了药的水杉渐渐稳定下来，去看腿的时候水杉妈妈想张口说话，火玫瑰不确定她能说出什么话来，直接阻止了。
　　“阿姨，您最好不要说话，别再刺激他了，想让你儿子好好活着，您不如先回家，找医生全面了解这个病的情况后再开口，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是您的话可能是杀人的刀，尤其对水杉来说。”
　　水杉一直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但是此时此刻面对面前的这两个女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如沉默。
　　水杉妈妈头一回，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水杉看着妈妈渐渐走远，这才说了一句：“我还以为她连我死都不怕呢！”
　　火玫瑰此时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因为她真心觉得此时还有妈妈的人真的并没有比她好多少。
　　水杉的腿确实没事了，医生给拆了剩下的石膏，让他日常稍微留意，再巩固巩固成果就行。
　　“我能去你家住沙发吗？”水杉问，“就今晚。”
　　火玫瑰想了想，点了点头。
　　上了出租车水杉问：“你怎么知道的？”
　　“曾经我们培训班有个高中的孩子，就是像你刚刚那样，正上着课呢，大家都吓坏了，后来才知道是抑郁症。我之前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纯纯脑子坏掉了呢，没想到是别的地方坏掉了。”
　　“其实我这三个月觉得自己好多了，每次有些痛苦的时候我就叫你来，你一来，我就阴雨转晴，别人是见色起意，我是见色起生，有了求生的欲望，我以为自己好了呢，结果她一来我还是不行，我不能看见她，我这一年多来一直在逃，上次跳窗户完全是为了逃离，不是自杀，真的！”
　　“好，我信你。”
　　“但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火玫瑰看了看水杉，又看了看车窗外，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
　　“好的，我知道了。”水杉说。
　　水杉伸手去拉过玫瑰的手，火玫瑰把手抽走了。
　　水杉不解地转了转眼珠子，说：“你亲我就可以，我拉一下你的手都不行？”
　　“不行。”火玫瑰似笑非笑。
　　刚刚的气氛太严肃了，如果拉了这个手，这个手就也是严肃认真的，那岂不是默认了朋友之上的关系？
　　上次是逗他玩，这根本两回事。
　　“算了算了，还是谈谈你的客栈吧！”
　　三个月过去了，眼看秋天都要过完了，客栈还没找到地方，愿意租给火玫瑰放小动物的门店火玫瑰看不上，火玫瑰看上的屋子人家不肯放小动物，就这么耽搁了。
　　按照火玫瑰的规划，她确实需要至少三层的房子。
　　“其实也可以打开思路，不是一定要买一栋房子，咱们也可以提高租金啊！”水杉提议。

　　当晚，房东就在两个人提高百分之五十租金并且保证一定做好消毒等等善后工作的基础上答应他们往房子里装小动物。
　　火玫瑰和水杉挂了电话激动地击掌的时候唐小周正好开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