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瑟》浮生苋

31、新年

　　“兄弟们，马上要过年了，各位寒假有什么打算？”

　　中午吃完饭，一群人围在时遇和褚桉的座位周围聊天，沈宥同学举手发问。

　　周粥双手合十，祈祷：“希望今年寒假可以多放几天，这样我就可以多吃点好吃的。”

　　“找个时间，来我家聚一聚吧，我家亲戚新开了一家火锅店。”

　　周粥同学热烈提议。

　　沈宥知道这家伙是个小吃货，准备挥手pass掉。

　　时遇眼睛一亮，赞同道：“可以啊，冬天就该吃火锅。”

　　“你们觉得呢？”

　　“褚桉桉～”时遇眨巴着大眼睛，像花生那样朝他卖萌。

　　满脸都写着渴望。

　　褚桉自然不会驳了他的意愿，抬手抚平时遇翘起的发丝，点头同意。

　　“耶！”

　　温筱筱按住自己的胸口，头靠在李婧玥肩膀上，嘴角咧出姨母笑。

　　啊啊啊啊啊！好可耐！好可耐！

　　天呐！你居然叫他“褚桉桉”，你好会啊！

　　小石头，多撒娇，爱看！

　　程潮熙死盯着温筱筱，试图盯出个洞来，活像个怨念十足的怨妇。

　　谁允许你靠我老婆身上了？！

　　这是我老婆！！！

　　当然了，温筱筱就是知道程潮熙的怨念也不会害怕，李婧玥肯定会护着她。

　　温筱筱兴奋：“我同意！玥玥也同意。”

　　周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沈宥：“请问……”

　　程潮熙接话：“我们的意见……”

　　沈宥咬牙切齿：“不重要吗？”

　　温筱筱和李婧玥整齐地翻了个白眼，异口同声：“你俩的意见……”

　　两个女孩上下扫视程潮熙和沈宥一眼，动作齐的就像排练过一样。

　　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当然不重要了！”

　　程潮熙：“……”

　　沈宥：“……”

　　好好好，我们不配拥有人权！

　　中自习章有墨看班，他告知所有学生一个看似好消息实则噩耗的消息。

　　“过两天要放假了，大家猜猜放几天啊？”

　　班上一个瘦瘦的男生举手说：“怎么着也得十几天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向章有墨。

　　章有墨嘿嘿一笑，像一只奸诈狡猾的狐狸，他伸出一根手指。

　　有人喊：“一个月吗？”

　　章有墨摆摆手，揭露谜底。

　　“一个月？呵呵，把你美的，就放一个星期。”

　　“啊——”

　　班上一片哀嚎。

　　章有墨：“知足吧，孩子们，高三就放三天假。”

　　“高三也太惨了吧！”

　　“他们明年高考完，我们就是准高三了！”

　　“补药啊！我还没准备好当高三生。”

　　“放过我们吧，老师，我们还是个孩子！”

　　“一个星期，全用来写作业了吧！”

　　“没得玩喽！”

　　章有墨笑骂道：“玩什么玩？都什么时候了？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小时同学听他说这话，凑到褚桉耳朵旁，悄悄抱怨：“这话他每一年都说，我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朵尖上，褚桉轻轻动了动耳朵，酥酥麻麻的。

　　“褚桉桉，我听爷爷说，你老家是仪城的，那过年褚姨会带你回去祭祖吗？”

　　褚桉摇了摇头，说：“之前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去乡下祭拜过了，过年就不去了。”

　　“那你呢？”他问。

　　时遇挑眉：“我？”

　　“嗯，过年什么安排？”

　　“安排的话……往年祭祖，就是除夕中午在院子里烧一下纸。”

　　“初一去拜访周粥家、沈宥家、筱筱家，差不多这样。”

　　“然后，初二去东岳庙还愿。”

　　时遇扒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

　　褚桉：“还愿？”

　　时遇：“对呀，还愿。”

　　“你知道的，我有心脏病，小的时候，爷爷总是怕我夭折，就会去庙里求愿，他还在庙里请了一尊佛像，就放在他房间里。”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小时同学眼睛亮晶晶地问。

　　褚桉一眼看穿小时同学的小心思，于是他反问：“你想让我陪你去吗？”

　　“想啊！”

　　时遇一秒变瘫在桌子上的煎饼，手上抓着笔尖画圈圈，小嘴叭叭的：“你不知道，老夏同志可以和庙里的住持爷爷聊一个多小时，但是我又不能走，每次他们聊完，我都快睡着了。”

　　“虽然我知道，老夏同志也是为了我好，但是……”时遇捏紧拳头，“我真心希望，他可以少聊一会。”

　　“如果你在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无聊，我可以带你到处逛逛，去哪都行。”

　　“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你就陪我去呗，反正你在家也没事干。”

　　“好吗？”

　　小时同学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褚桉的袖子，轻轻摇晃，眼睛睁得大大的，干净纯粹，褚桉都能在他的瞳孔里看见缩小版的自己。

　　“好～”

　　对于时遇，他想，他应该永远都拒绝不了。

　　————

　　“噼里啪啦——”

　　除夕那天，仪城街道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家家户户从早上开始忙碌，无论是家里还是外面，都充斥着欢度春节的热闹与雀跃。

　　“小石头，快来写对联，毛笔都准备好了。”

　　“就照着这个写。”

　　夏以宁在客厅里摆了个大圆桌，放上笔墨纸砚，让时遇代替他写福字和对联。

　　“老师，您怎么不露一手？”褚卿黎带着俩孩子择菜，听见夏以宁的喊声，发出疑问。

　　夏以宁摆摆手：“害，年纪大了，手抖，那毛笔抓不稳，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的。”

　　“所幸小石头练毛笔字小有所成，就让他代笔了。”

　　“小桉会写吗？要不来试试？”

　　闻言，褚桉摇头，他并没有练过毛笔字，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硬笔字。

　　时遇手上拿着毛笔，脸上已经粘上墨汁，偏偏这孩子一无所觉，在桌子旁大喊：“爷爷，褚桉可厉害了，复刻能力一绝，我上次就教了他一遍除刺，做的比我还熟练。”

　　小老头惊异，微微张大嘴巴，随后对褚桉招手，让他过来：“小桉，你和小石头一起写写，择菜交给我们大人来。”

　　褚桉放下手里的菜，走到时遇身边，侧头观察时遇的动作。

　　时遇举起毛笔，问他：“毛笔会抓吗？”

　　褚桉刚点头，手里被时遇塞了一支毛笔。

　　时遇嘿嘿一笑，让开身，对褚桉伸出一只手，道：“您请。”

　　对于学习，褚桉向来是稳操胜券。

　　少年指骨修长，握着毛笔的模样随意淡然，眼眸轻扫字迹模板，确定好走向和结构，他的每一笔写得特别流畅，像是在作画。

　　自信、优雅。

　　时遇不由看呆了眼，他眼里的褚桉似乎在发光。

　　他知道褚桉在学习上有一种很可怕的天赋，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时遇小声嘀咕：“你这么优秀，让我压力很大啊！”

　　幸好当初那个表白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我也要加油，追上褚桉的步伐再跟他告白。

　　小时同学心态从小就特别好，对于褚桉，他认为这个人就该配最好的，所以他也要变得更优秀。

　　然而，没热血几秒，褚桉那副毛笔字让他凉了半截。

　　“这是你刚写的？！”

　　“你确定没练过？！”

　　时遇同学惊掉下巴，这副字已经快赶上他的水平了。

　　褚桉眉宇平和，似有不解，说：“比不上你那副，只是模仿，还差点。”

　　时遇：“……”你怕不是在凡尔赛。╮(￣▽￣"")╭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型人才吗？！

　　我受到特别严重的打击。

　　急需安慰。

　　“阿遇的字好看。”

　　褚桉搁下毛笔，拿纸沾了点水，给时遇擦脸上的墨迹，温声说了这么一句赞赏的话。

　　他的本意是，因为时遇的字写得漂亮，所以他才可以模仿得好。

　　这句话落在小时同学的耳朵里，有了另一种解释。

　　他在夸奖我？

　　有眼光！

　　不愧是我！

　　嘿嘿嘿！

　　时遇悄悄红了耳根，有点脸热，像是泡在了蜜罐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甜。

　　褚桉还以为自己下手太重，擦红了时遇的脸，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刚刚凉了半截的心，现在再度复活，时遇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褚桉是喜欢自己的对吧，对吧！

　　褚桉桉，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可以变得超厉害。

　　少年澄澈清亮的眼睛里全是面前人的缩影，真诚又热烈，看得褚桉心里痒痒的。

　　真可爱！想摸！

　　脑袋里的想法还在路上，褚桉的手指先一步卷上时遇蓬松的发丝。

　　极尽温柔、亲昵。

　　夏以宁择菜途中抬头看了一眼俩孩子，感叹道：“孩子们，感情真好啊！”

　　听得褚卿黎胆战心惊的，就怕夏以宁发现什么！

　　这臭小子不会已经拿下小遇了吧？！

　　我要有儿媳妇了？！

　　哦，不对，是儿婿！

　　这个惊喜来的有点突然……那可真是太好了！

　　褚卿黎开始在心里盘算该给时遇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全然忘记了她之前跟褚桉说过“高考结束之前不能谈恋爱”的话。

　　“你俩对联写好了，门口挂上啊，浆糊在桌腿边上。”夏以宁冲两人喊道。

　　时遇收拾好对联，回应道：“知道了，爷爷。”

　　“走，褚桉桉，咱们去贴对联。”

　　时遇顺手捞起地上的板凳，跟着褚桉去院门。

　　贴对联的时候，两人发现浆糊没拿。

　　彼时褚桉站在凳子上，时遇拿着对联倏地朝院子里大喊一声：“花生，把桌子上的浆糊拿过来。”

　　花生耳朵尖一动，在窝里翻了个面，没动。

　　耶耶听不见呢！

　　傻狗才干没有报酬的活！

　　小时同学气笑了，他就知道这傻狗没点甜头绝不动一下。

　　鬼精鬼精的！

　　懒死你算了！

　　“勤劳的小狗有肉干吃哦！”

　　时遇从大门口探头，朗声喊道。

　　他就不信肉干诱惑不了这家伙。

　　花生接受到信号，从窝里窜出来，叼住浆糊桶的把手，屁颠屁颠地往院门而去。

　　“花生真棒，give me five！”

　　耶耶欢快碰爪。

　　见到一人一狗玩闹，褚桉轻笑，拿着刷子往桶里沾了点浆糊，抹了一层在门上，问道：“这样，歪吗？”

　　时遇抬头瞧了瞧刚贴上的对联，向他竖起大拇指：“简直完美！”

　　“你们俩贴好了就回来吃晚饭。”夏以宁在客厅里大喊。

　　“快快快，老夏同志喊咱吃晚饭呢！”

　　“这个福字倒过来贴，用胶带。”

　　时遇给褚桉递工具，两人很快贴好了对联和福字。

　　“完工，回去吃晚饭喽！”

　　小时同学看着大门口，满意地拍了拍手。

　　褚卿黎瞧见他俩回来，招呼道：“快去洗手，今天晚上有红烧肉哦！”

　　“哇塞！”小时同学欢呼。

　　饭桌上，时遇举起杯子，并用胳膊肘推推褚桉。

　　褚桉放下筷子，伸手拿着杯子和时遇一块站起来。

　　两人异口同声：“祝爷爷、褚姨/妈妈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天天开心！

　　夏以宁喜上眉梢，笑容满面，乐呵呵道：“好好好，新年快乐！”

　　“来来来，一人一个大红包。”

　　“花生也有哦！”

　　老夏同志从衣服口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封，递给时遇和褚桉。

　　并把一个小小红包用绳子穿好，挂在花生的脖子上 。

　　花生：“汪呜～”（谢谢！）

　　时遇接过红包，咧嘴笑：“谢谢爷爷！

　　褚桉眼底泛着一点新奇，用手摸了摸红包，浅笑道：“谢谢爷爷！”

　　褚卿黎看见褚桉的小动作，眉间染上心疼，她知道，褚桉以前从没收到过红包，终究是自己亏欠了他。

　　女人收好情绪，脸上重新展开笑颜，拿出两个红包，说：“来，小遇、小桉，这是给你们的。”

　　“给花生买了一个新的狗牌，送你的新年礼物。”

　　“汪汪～”（喜欢！）

　　花生追着尾巴转了一圈，臭屁地昂起狗头，展示新狗牌。

　　时遇惊喜，美滋滋道谢：“谢谢褚姨。”

　　褚桉收下红包，眼神喜悦：“谢谢妈。”

　　“嘭嘭嘭——”

　　听见炮竹声，时遇转头：“外面放烟花了？！”

　　“走走走，看烟花去。”

　　小时同学欢快地拉着褚桉上天台。

　　“哇，今年的烟花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褚桉桉，你快看！”

　　时遇在天台上又蹦又跳，兴奋极了。

　　褚桉笑道：“这么高兴啊？”

　　时遇：“那当然！以往过年只有我和爷爷还有花生。”

　　“今年不一样，有了你和褚姨，我希望以后每一年都有你和褚姨。”

　　褚桉抬眼看向天空，夜幕下，五颜六色的烟花迅速炸开，转瞬即逝，又会有新的烟花再度升空，绮丽、烂漫。

　　人间烟火，心向往之。

　　“会的，以后每一年都会在的。”

　　浅淡呢喃的声音混在烟火声里，夜空中烟花绽放的火光照亮了褚桉清冷的侧颜，少年的眼神温柔、缱绻，像一汪清泉。

　　“阿遇，新年快乐！”

　　“褚桉桉，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