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瑟》浮生苋

32、还愿

　　大年初二的时候，时遇早早起床跟着夏以宁去东岳庙还愿。当然，同行的还有褚桉。

　　“阿弥陀佛。”

　　“夏施主今年来的依然很早。”

　　老住持捻着佛珠，掌心合十，与夏以宁打招呼。

　　夏以宁双手合十，回礼。

　　随后，他对时遇和褚桉嘱咐道：“我和住持师父有事要聊，你俩如果无聊就到处逛逛，别跑太远啊。”

　　时遇开心地朝夏以宁点头，终于不用听他们讲那些晦涩难懂的话了！

　　他，自由了！

　　“褚桉桉，你想不想许愿啊？”时遇兴冲冲地问他。

　　褚桉理了下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挑眉淡笑道：“我需要许愿吗？”

　　说实话，褚桉戴红色围巾确实好看，他的肤色本来就白，红色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有朝气，不像刚见面那时阴郁的模样。

　　这才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该有的风华与生机。

　　小时同学内心激动，还有点害羞，一开始送褚桉围巾真没多想什么，现在面前这个是他喜欢的人，这围巾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褚桉歪头，问道：“怎么了？”

　　时遇侧过头，掩饰微红的耳朵，急忙回答：“你当然要许愿了！”

　　“走，我带你去祈福树那里。”

　　小时同学姿势僵硬，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褚桉“噗嗤”一声笑了。

　　真可爱！像只小企鹅。

　　时遇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气鼓鼓的：“不许笑，都怪你……”

　　后半句他说的尤为小声。

　　褚桉笑着凑过去，问：“什么？”

　　时遇看见他笑就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炸毛：“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都怪你勾引我！

　　哼，坏褚桉。

　　过年的时候，庙里来上香的人不多，祈福树很大，上面挂满了鲜红飘扬的丝带，北风一吹，如万千红色花瓣飘向天空。

　　“你也写一个吧。”时遇领了红带子，递给褚桉一个。

　　“我每年都会过来写，一年一个愿望。”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是不是很贪心啊？”

　　褚桉：“这就贪心了？”

　　真正贪心的人，不知满足、欲壑难填。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时遇很单纯，那颗赤忱的心不应被任何东西所污染。

　　“你不贪心。”褚桉顿了顿，说：“只是你的愿望比较难实现，所以上天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聆听。”

　　时遇：还可以这样解释？

　　学到了！

　　“你写了什么愿望？”

　　时遇伸长脖子想要偷看。

　　褚桉手指微动，捏住丝带的一角不让时遇看。

　　小时同学鼓起腮帮子，乌溜溜的眼睛瞪的很大，气呼呼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的愿望。”

　　其实我特别想知道！QAQ

　　你不让我看，我也不给你看。

　　一天到晚，藏着自己的小秘密。

　　你就藏着吧，最好永远都不要告诉我。

　　时遇在心底恶狠狠地想。

　　褚桉仗着个子高，肆无忌惮地拍拍时遇的蓬松的发顶，笑着安抚他：“阿遇，以后你会知道的。”

　　这话，就是在时遇的雷区上蹦哒。

　　以后！以后！

　　天天以后！

　　等我噶掉了你再告诉我你的那些破秘密吧！

　　小时同学怨气冲天，恨不得往褚桉身上咬两口解解气才好。

　　褚桉感受到时遇散发出来的怨念，无奈将丝带递过去。

　　“给你看。”

　　“不要。”

　　时遇扭头拒绝，但眼珠子偷偷一瞥。

　　其实心里还是想知道。

　　「愿阿遇，顺遂康健，岁岁无忧。」

　　看见丝带上的字，时遇一愣，他也没想到褚桉的愿望会是自己。

　　时遇尴尬地摸了摸笔尖，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

　　“对不起啊，褚桉桉，是我不好。”

　　褚桉没觉得有什么好道歉的，经时遇这么一闹，倒是褚桉开始好奇时遇的丝带写了什么。

　　见褚桉看向自己手里的丝带，时遇连忙捂好自己的小秘密。

　　“不能给你看。”

　　褚桉委屈，微挑的眉眼低垂下来，眸底隐含丝丝雾气：“为什么？我明明都给你看了？”

　　“就是不行。”

　　没错，他就是这么双标！

　　开玩笑，要是给他看了，自己那点子为数不多的底裤全给褚桉扒了。

　　这还得了！

　　这家伙又在装可怜，绝对不能心软。

　　对他心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走，我们去挂丝带吧。”

　　怕褚桉对自己刨根问底，时遇急匆匆拉着他往祈福树那走。

　　两人挂好丝带，准备往回走去找夏以宁。

　　“那个，你好，小哥哥方便加个微信吗？”

　　一个长相清丽的女生拿着手机怯生生地看着时遇，摆明是冲他来的。

　　褚桉脸一黑，侧身将时遇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方便。”

　　冷漠的声音传出，女生吓了一跳。

　　时遇探出一个脑袋，扯了扯褚桉的袖子，示意他收敛点。

　　他对女生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啊，他不是有意吓你的。”

　　看到时遇，女生眼睛一亮，不好意思道：“没事没事。”

　　时遇还是很歉疚：“对不起啊，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方便加微信。”

　　“祝你也可以遇到你喜欢同时也喜欢你的人。”

　　听见时遇的话，褚桉眼眸瞬间盛满欣喜。

　　他意识到刚刚的语气不太好，掏出一把糖递过去，淡声地说：“赔礼。”

　　时遇笑嘻嘻地拿过褚桉手里的糖塞给女孩，说：“拿着吧，图个吉利。”

　　“新年快乐！”

　　女生看了看时遇，又看了看褚桉，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骤然上扬，她接过时遇的糖，又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祝你们长长久久。”女生转身离开的时候，迅速补上一句祝福就跑了。

　　时遇想拦都来不及。

　　褚桉周身萦绕着愉悦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开心。

　　小时同学心说，不会给你听爽了吧，那你倒是有点表示啊，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干着急吧！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褚桉桉……”时遇抬头看天，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失落：“今年冬天没有下雪，不能去瘦西湖看雪了。”

　　褚桉笑着注视他：“没关系，明年再去看吧。”

　　时遇得到安慰，神情轻松起来：“嗯嗯，那就约好明年去看。”

　　“小石头、小桉，我们该回去了。”

　　恰逢夏以宁过来找人，两人跟着离开。

　　身后的祈福树离他们越来越远，冬日的冷风掀起飘舞的红色丝带，只见其中一条上面写着：

　　「愿，往后余年，我和他，岁岁有今朝。」

　　—————

　　“爷爷，今晚我和褚桉不在家吃晚饭，周粥喊我们出去吃火锅。”

　　时遇在客厅玄关处穿鞋，又冲里面喊了一声：“褚桉，你在干嘛呢？我们要出发了！”

　　夏以宁放下报纸，嘱咐道：“晚上早点回来啊！”

　　时遇应道：“放心吧，爷爷。”

　　“汪汪。”花生坐在时遇边上摇尾巴。

　　时遇摸摸小狗头，说：“不能带你去，你好好看家啊！”

　　花生低下头，拱进时遇怀里，撒娇。

　　时遇被它拱得东倒西歪，笑道：“不行哦，撒娇也没用。”

　　耶耶沮丧。

　　耶耶走了。

　　马上就去换个主人。

　　褚桉这时候才出来，手上抓着一截玉米棒。

　　他把玉米棒塞进时遇手里。“先吃点，垫垫肚子。”

　　时遇开心：“好哦。”

　　“那我们出门了，拜拜。”时遇朝夏以宁挥挥手。

　　………

　　“褚哥，小石头，这里。”

　　两人到火锅店门口的时候，周粥正在门口等他们。

　　“这里环境不错啊！”时遇感叹。

　　周粥：“可不嘛！”

　　“沈宥他们已经到了，咱们先去包厢。”

　　周粥引着时遇和褚桉进去。

　　“来了，就等你们俩了，快看看吃什么？”

　　沈宥递菜单。

　　时遇勾了几样他和褚桉常吃的，又把菜单还给沈宥。

　　褚桉看见桌上的一盆香菜，微微蹙眉，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把它推远。

　　时遇瞄到他的小动作，觉得好笑，伸手拿走那盆香菜，将自己面前的胡萝卜换了过去。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点这些东西！

　　点香菜可以理解，谁家吃火锅点胡萝卜啊？！

　　缺德的沈宥：“……”

　　温筱筱瞅见时遇的动作，激动地拽住李婧玥的袖子，露出略显夸张的笑容。

　　哇哦！你帮他换菜！

　　你真的超爱！

　　程潮熙提议：“喝酒吗？”

　　沈宥兴奋拍手：“行啊，过完年咱已经是成年人了。”

　　“喝！”

　　程潮熙去拎了几瓶啤酒上来，啤酒酒精度数低，不醉人。

　　时遇从小到大没喝过酒，他只在小时候用筷子沾过一点夏以宁的白酒，没尝出什么味道。

　　他有点好奇啤酒什么味道，小手向酒杯蠢蠢欲动。

　　没等他手伸到酒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他的杯子。

　　时遇：？

　　褚桉：“你有心脏病，不能喝酒。”

　　时遇：靠！忘了这茬。

　　“你喝这个。”褚桉向温筱筱要了一瓶苹果汁。

　　时遇：欲哭无泪啊！

　　唉！这辈子注定是喝不上酒了。

　　酒过三巡，一群人喝得有点上头。

　　程潮熙和褚桉还好，没醉。

　　周粥没喝几口，还算清醒。

　　至于沈宥，已经开始耍酒疯了。

　　“呜呜呜呜，后天就开学了，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哇！”

　　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又是哭又是笑的。

　　其他人：“……”好了，都知道你很苦！

　　时遇默默喝了一口苹果汁，看沈宥表演。

　　“嗯？这苹果汁味道怎么怪怪的？”

　　卧靠，这……好像不是苹果汁啊？！

　　他好像拿错杯子了，这是啤酒。

　　都怪这俩颜色太像了。

　　喝了一口应该没事吧？！

　　时遇淡定放下杯子，过了一会，他感觉脑袋有点晕晕的。

　　褚桉最先发现他的异样，猛地一惊，差点吓得心脏骤停。

　　此刻时遇的脸颊酡红，眼帘半阖，靠在椅子上似乎要睡着了。

　　“阿遇，阿遇，醒醒。”褚桉试了试他脸上的温度，又轻轻摇晃他的肩膀。

　　时遇迷糊睁眼，脸贴上褚桉的手心，软乎乎傻笑：“褚桉桉～，你的手好凉快啊！”

　　褚桉托住时遇的下巴，不让他乱晃，对其他人说：“今天就到这吧，阿遇误喝了一口酒。”

　　程潮熙惊讶：“一口？这是啤酒，他不会醉了吧？！”

　　褚桉点头，起身架住时遇的肩膀，准备离开。

　　这时沈宥突然暴起：“呔！妖怪！你要带我兄弟去哪？”

　　时遇听见他的声音，傻傻地回应：“什么妖怪？这分明是狐狸精！”

　　所以，狐狸精就不是妖怪了吗？

　　沈宥哭嚎，拉住时遇的胳膊胡搅蛮缠：“兄弟，你不能走啊，我和你十几年的发小情啊，你不能丢下我啊！”

　　“我们俩连首字母都一样，是亲兄弟，相依为命十几年啊！”

　　字字句句往褚桉的雷区上狂踩。

　　温筱筱用力捂住沈宥的嘴，想把他打死。

　　李婧玥无奈扶额，这家伙的酒品真愁人。

　　几人在火锅店门口分别，褚桉和时遇是步行来的，他们俩就先走了。

　　剩下的五人，周粥架着沈宥，送温筱筱回家，程潮熙带着李婧玥离开。

　　远处，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那条道上，还能听见沈宥鬼哭狼嚎的声音，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