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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一章 避之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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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轮新雨浇的窗外回廊的横梁上都滴着水珠,这会儿雨细了,他沐雨而来,身上还泛着水气。
湖水绿的衫子被染的深了些许,偏青色了,没有云锦华服,没有腰缠锦缎,款款而来,还是那样的清雅。
薛艳阳看着他同样清雅的笑容,却觉得有些凉薄。
直到那人伸手过来探脉之时,她竟下意识的缩了缩,她被点了穴道,动作很是细微,那人却还是扑捉到了,愣了一下,还是搭上了她的手腕。
“看来崔太医的医术的确高明,睡了一宿就醒了。”他依旧爽朗的笑着。
她却不依不饶,“柳府主,你究竟有多少个身份啊?”
她一直猜想柳如璧和朝廷有些来往,却没料到这人居然是当朝王爷,皇帝的兄弟,心顿时又凉了几分。
柳如璧怔怔的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你果然是猜出来了,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呢。”
“如果没有它,我想我这辈子都想不到你居然是就是一直扶持艳阳天的恩公。”她从怀里摸出了琉璃杯,说道恩公二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柳如璧瞥了眼杯子,有些愕然,“这杯子……”
薛艳阳冷笑,“原来你忘了啊,这是三年前在楼上楼的秘密宝库里得来的,这行干了这多年,我记这些东西恐怕比你们这些王侯将相还清楚。”
柳如璧笑着摇了摇头,“不愧为艳阳天首脑啊,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宝物居然都会露出破绽,只可惜啊……”
说着他慢慢的俯下身子压向她,薛艳阳虽能说话,可身子被他点了穴道不能动弹,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热度她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他若有所察,笑意加深了几分。
他双目灼灼其华,静静地看着她,黝黑的眸子带着些许危险地意味,她有些怔忪,不禁想起了那双琉璃色的眸子。
他的唇擦着她的耳边,一个细若蚊音的声音传入了耳朵,“如果你想活命,就记住你的恩公是当今皇上。”
薛艳阳一愣,终是忆起了前夜里擅长皇宫的事情,肩胛骨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她那凌厉的一箭,那一箭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
柳如璧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激动,又低声说道:“元宝和青鬼没事,只是被软禁着,如果你想救他们保住艳阳天就记住我说的话。”
修长的手指轻佻的滑过她白皙娇嫩的脸庞,最后勾起她的下巴,“可惜这副这么标致的皮囊就要香消玉殒了。”
薛艳阳总算艳名在外的妖女,分辨的得出他动作里的含义,收了收惊,俏然一笑,“柳府主也会眷恋这副皮囊吗?江湖上可都传着武林盟主百毒不侵的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百毒不侵只是因为没有对症下毒而已,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介意试试什么叫做风流。”柳如璧也在笑,笑的暧昧,眼波流转,那般风情为他原本普通的相貌平添了几分俊逸。
“那正好啊,我也正想和王爷研究一下你背后那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薛艳阳微微一眯,媚眼如丝,失血过多而有些褪色的红唇更惹人怜爱,她也学着他的模样用温热的唇轻触着他的耳畔。
柳如璧嗖的蹭了起来,笑脸一些变色,迟疑的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背后那人?”
“既然说开了我们就讲明白吧,我想天下人都会想知道方将军府邸密室里的军令虎符是怎么辗转到了皇上的手中,皇上再怎么拿给郭将军。”她没了方才的紧张,闲适的偏着头看着他。
柳如璧眼中闪过一丝赞誉,似是在夸奖她一点就透,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冷冷一笑,“果然精明,居然都猜到这份上了,看着平日里我们私交不错的份上本来还想帮你求求情的,看来真是留你不得了。”
薛艳阳对他的威胁不为所动,“王爷猜猜我会不会留了一手?”
柳如璧微微一愣,瞬又恢复,“你以为你遭殃了整个艳阳天还跑得了?不知道一把大火足不足以毁掉你留下的东西呢?”
“不知道恩公你知不知道艳阳天有多少个秘密分舵?知不知道我薛艳阳这几年行走江湖到底结交了些什么朋友?艳阳天树大招风,有些东西我当然会分散着藏好,年轻人口风都不是太紧,我在的时候或许还可以约束他们一下,如果我死了……”她扁了扁嘴,没有说下去。
“哈哈哈哈,哥哥啊,看来艳门主保命的招数很殷实嘛,这下我们可是非救她不可了。”笑声乍起,金袍男子走了进来,正事昨夜里的当今皇上。
薛艳阳斜睨了一眼他的装束,金袍上祥云朵朵,腾龙盘踞,再听他的话,知晓了他的身份,躺在床上柔声道:“参见皇上,恕民女不敬之罪,民女行动不便。”
“哥哥,给艳门主解穴吧,既然杀不了她,要谈下去就要拿点诚意出来嘛!”唐维安打量了一下她,侧身向柳如璧说道。
薛艳阳软软的跌入了被塌里,揉了揉微微有些僵硬的肩颈,摇了摇头,金窝银窝都没有自己的狗窝好。
看来自己还真是没有富贵命,皇宫里的床是豪华奢侈,可是睡不惯,再好的床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她默默的看着房顶,想起这两天所经历之事恍如隔世,竟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这条小命总算是暂时的保住了,艳阳天也总算是没有遭遇灭顶之灾。
惶恐之后她却觉得有些诧异,经历了这事之后她对柳如璧的看法有深刻了一些,这人的城府极深,绝对不像他表面上看着那样清澈温柔。
她猜不透他为什么要救她,照理来说二人无亲无故,就是一起喝了几次酒,她也不是花痴,不会认为那样的人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就连今日他调戏她时眼神都清冽的可怕。
她私底下跟宫女们套了套话,旁敲侧击中原来二人并不是同一母妃所出,难怪,唐维安可比柳如璧俊多了,是江湖传言中她待见的那种类型。
不过这两兄弟还真是亲兄弟,她到长安城里五年了,城中之人对这位皇帝的评价不高也不低,更多的是流于平庸。
可今日一见,他貌似纯良,她知晓他这几年的一些作为,更觉恐怖,新帝继位之后他竟然“平庸”了这么久,到最后却在不知不觉中一步一步蚕食了那些或拥兵自重或权倾天下或功高盖主的臣。
弱冠之年就用这份隐忍,他的心机比起柳如璧来也不遑多让,她记住了他的名字,唐维安,以后能避则避,这两兄弟可都不是她招惹的起的人。
宦海果真比江湖更加危险重重,明明已经万人之上了,却依然不得安宁,养士却也防士,最可怕的就是还有人乐在其中。
她记得有人说过,其实无论是宦海还是江湖的波涛,都比不上人心涓流来的汹涌,破坏,颠覆都是从人有了无穷欲念开始的。
就像是武器里的器灵,本身是无所谓或凶或吉的,之所以有了妖器神器之分都是从人心开始变化的。
明月琴是妖器,是魔器,可是如果只是用它来弹弹琴,拨拨弦,它也只是一把普通的琴,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所以,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会骗人,也会背叛是吧……那时的他其实就是在暗示她这个道理吧,只是她不懂,她不懂啊!
她躺了一阵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之时已经是月上重楼,她心里惦记着事情,唤了蜡烛进来,让她通知七彩立刻结束手上的任务,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她是时候该把事情透露给他们了,不然真有个什么,还蒙在鼓里,真是死了都不明不白的,而且那几个小子还有些头脑,说不定能想到一个好的应对之策。
那个皇上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一直觉得他眼底藏着戏谑,看来不是这么容易放过她,毕竟她知道的可不是什么小秘密。
蜡烛下去后她又去厢房里看了看青鬼和元宝,他们两个一直担心她的伤势,昨夜几乎整宿都没有睡。
回到家里稍微安心了些,睡得都比较沉,她轻轻地掠了进去,看了看二人,不由得想起五年前初遇他们的模样。
那时的他们多青涩啊,她不禁又在猜想想柳如璧和唐维安那样出身的人十五六岁的时候想的又是什么,如果是明时关呢?他那时又会在做什么?
月下,她坐在天井里努力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总是想起他,明明是早该忘记的人,不由得她有些惦记醉梦楼里的醉生梦死,已经两日没有喝到了。
看了看天色,估计这时候梦三金那个懒东西早就睡觉了吧,还是明日早点过去,馋了。
想到梦三金她总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心里叫嚣着,可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耳边掠过一丝风,她抬头一看,房顶上一道人影一手一只葫芦状的东西飞了下来,待看清面容不由得笑了出来。